細雨連風,帶著絲絲的血腥竄入鼻腔。
她望著他腳邊的慘狀,呼吸有些不順,兩具粘著血的白骨躺在綠草夾道的黃土路上,血侵染的黃土之上留下了兩道胖瘦不一的人形。
在前生戰火紛飛的亂世,她見過因饑餓而人吃人的景象,見過血肉橫飛的場面,卻獨獨沒見過這番驚悚殘忍的場景。
人吃人吃的是死人,血肉橫飛那是戰——爭之下的必然,可那是活生生的人啊!竟這麼被那些黑蟲給啃食干淨了…………
這男人究竟是誰??手段竟如此毒辣?
?「墨小姐,我們又見面了。」 ?紅衣男子笑得妖冶異常。
陰冷的嗓音拉回了她的思緒,她面色慘白的盯著眼前的男人,動了動唇瓣:「不知閣下因何出現于此?」
若不是她極力的控制,恐怕她的聲音便不會如此平穩。
鬼知道,她怕極了!
「拿人錢財,替人消災,墨小姐以為呢?」他輕笑著反問她,尾音落下之際,他定格在她身上的眼神就像在看一具死尸。
她心頭一緊,看來是羅氏買通的殺手無疑了。
「她給多少,我出五倍。」她咽了咽口水,額間早已冷汗淋灕。
這個男人不僅詭秘且手段殘忍,若是他真想要她的命 ,那可比捏死螞蟻來得簡單。
話音方才落下,數十人蒙著面的黑衣人從天而降落在了馬車周圍。
「看來墨小姐還做了準備?」男子不以為然的悶笑一聲。
顯然他並不將這數十人黑衣人放在眼里,而他也的確有這個資本。
「沒我的命令不得對這位公子無理。」她急忙出聲呵令道。
這個男子可不是一般角色,妄動定然必死無疑,而且這些都是黎叔手上的人 ,她也不想他們白白送命。
黑衣人們對視了一眼,如她所言,提在手中的劍漸漸放了下來,剛剛他們隱在暗處自然是將那駭人的一幕看進眼里的。
「識時務者為俊杰,墨小姐做的不錯。」男子本欲揚起的手慢慢垂斂了下來。
見狀,沈清柚一顆懸起的心霎時間落了地。她真怕他在放出那些黑蟲來。
「公子,小女賤命一條,不值得你髒了手,望公子高抬貴手。」她沈清柚一向能屈能伸,此刻為表誠意,她一動身便雙膝跪到了地上。
「小東西,過來!」置若罔聞的司北辰笑意繾綣的朝她招了招手。
對上那雙幽深不見底的雙瞳,她只覺寒冷徹骨,她不想死,她也不能死,但她不過去,那麼離死便不遠了,可這男人高深難測,過去,會不會……
「本尊主耐心有限。」涼颼颼的一句話如同臘月風雪,叫她登時一個激靈。
肉弱強食是叢林法則,之于人也一樣。
縱然她早已經歷過生死,內心已經足夠強大,可她終究不過是一個女子而已。
十五年之後的世界,當真讓她大開眼界。
她走的每一步都沉重異常,就像奔赴死亡,想停卻不能停。
十五尺之遙,如今只剩下短短五尺,她不知道接下來面臨的會是什麼。
就在她即將邁向最後五尺之時,她身後一道白影極速竄過,快到連司北辰都不曾反應過來。
她只覺腰間一緊,整個人被帶入了一個溫暖的懷抱之中,時有時無的藥香縈繞在鼻尖,讓那顆忐忑不安的心漸漸平靜了下來。
顧南潯抱著她落到了司北辰身後十尺之外的黃泥道上,這才慢慢松開了手。
「主子。」黑衣人們見了顧南潯紛紛驚喜的喚了一聲。
他微微頷首,算是回應了他們。
有顧南潯在,沈清柚心中頓時有了底氣。
「顧莊主來得好生及時。」司北辰面色陰沉的扭了扭脖子,一字一句皆染殺意。
聞言,顧南潯笑得如沐春風,手中的折扇輕敲在手心,笑吟吟的道:「湊巧罷了。」
「不得不說這小東西的氣運可真好。」說著,司北辰陰沉沉的眼風淡掠過沈清柚的身上。
這一眼冷得直叫人雞皮疙瘩橫生,照他這句話的意思,剛剛她若真的走近他了,不得一個死字?
此刻想起來卻是後怕不已。
只是她掩飾的極好,她的容色落入顧南潯、司北辰的眼里是那番的從容自若。
顧南潯如玉的面容之上依是尋常笑意:「閣下瞧著有些眼生,江湖之中倒不曾見過。」
面上的笑意隨著話音的落下頃刻消失殆盡。
司北辰冷笑道:「江湖之大,顧莊主不知道的東西多了去了。」
「閣下瞧著不像好人。」眉目皆覆冷意的顧南潯將人上下打量了一遍。
「彼此彼此。」話音未落,只見他作勢就要揚手。
沈清柚面色一緊,扯著顧南潯的衣角急聲道:「小心。」
警惕如他,早在她出聲的同時,他動作極快的攬著她的腰,轉眼便抱著她落在了一旁粗碩的樹叉之間。
如今的天色已然沉寂,夜色之下,依稀能看見方才他們所站的地方爬著一些密密麻麻的黑色蟲子。
她心有余悸的吐了一口濁氣,若不是顧南潯反應快,恐怕他們已經變成兩具森森白骨了,那黑蟲的厲害,她可是見識過的。
黑蟲未覓到食物自然要爬回男子寬袖之下的乾坤袋中。
她動了動唇瓣,沉吟道: 「那黑蟲能食人血肉,轉瞬之間便能讓人化作白骨。」
顧南潯眸光一凜,一貫肆笑的俊臉沉了下來。
眼看著那群黑蟲就要爬到男子腳下,一道白影如風般襲來。
未曾料到顧南潯會偷襲,司北辰雙眸微瞪,一個閃身,堪堪避開了他直擊眉心的折……折扇。
那群蟲子找不到主人,自然是不依不饒的。
可司北辰尚且被顧南潯的糾纏著,自然顧不得那些黑蟲,至于那數十個黑衣人在他們主子動手時,全然加入了戰斗。
沈清柚不敢怠慢,趁機跑到了馬車中,翻找出了火石與火折子,幸好是去祭拜,故而車上備了這些東西。
那些黑蟲就是禍害,自然不能留著,現下細雨綿綿,自然沒有干草給她用,她只得是將祭拜用的白紙全數拿了出來。
一點燃,她便眼疾手快的扔到那些黑蟲的身上,她不敢停下來,只能在未燃盡之時,拼命的扔白紙。
火光驅散了她周身的黑暗,詭異的是被火灼燒的黑蟲發出了奇怪的聲音,像是慘叫又像是低鳴。
等消滅了所有黑蟲,一轉身哪里還有顧南潯等人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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