汗液浸透了發絲,她緊盯著他囁嚅了一下蒼白的唇瓣:「大人夜半前來,不知所謂何事?」
鬼面獠牙之下的眸光宛如陰冷水潭,讓人冷到骨子里去,將她慘白的神色納入眼底,蕭成鈺眼眸一眯,如鬼魅一般朝她而去。
屋里陷入了一片黑暗之中。
她似木棍一般身子緊繃的躺在床榻上,手緊攥著被褥,膽顫心驚的望著那張鬼面獠牙面具,男人冰冷的指尖從她的臉龐一路下滑,衣衫慢慢半褪至鎖骨之下。
這個男人到底要干什麼?
忽然,她眉頭一皺,鎖骨之下竟傳來一陣刺痛。
原來是男人咬破了她皮肉,她面色慘白的抿了抿唇瓣,咬牙隱忍,還真是見鬼了,這男人竟然在吸她的血。
溫熱的血入喉,蕭成鈺方才覺得心髒的驟疼好了許多。
如斯驚悚詭異的一夜,沈清柚不知哪個鬼面獠牙的男人是何時走的,亦是不知自己是如何睡著的,在醒來時,卻是次日清晨。
一切就好像是一個夢,可掀開被褥,鎖骨之下一道咬痕赫然印在上面。
她的身子似乎軟做了一團,渾身沒有一絲力氣,下意識的抬手模了模額間,方才發現燙的驚人。
想必是昨晚受了涼,又著了驚嚇。
她輕嘆了一口氣,便昏昏沉沉的閉上了眼楮,所有事,就像一團詭異的迷霧繞在腦中,這長安夜下,還真是百鬼橫行……
日子過得很快,彈指之間便是一月而過。
真正入了冬的長安,白日里依是細雪紛飛,觸眼可及的都是白茫茫的一片,枝頭未落的葉子在立冬之初便已經落得一干二淨,沿廊下的花盆里覆了一層白雪,那寒風吹來,牆角的枯草都不住的打了顫。
與之相反的是燃了炭盆的里屋一派暖意融融。
上月墨老夫人便著人給她做了冬日的行頭,今日是鎮國公府大小姐的生辰宴,一早起來她換上了新行頭,外披著蘭花刺繡的短毛大氅。
常時未施粉黛的小臉上難得點了胭脂,三千青絲綰了一個垂鬟分肖髻,發髻之間只簡單的別了一支她常戴著的玉簪。
墨清寧、墨清瑩先後坐著馬車去了鎮國公府,她是最後一個出府的。
按理說這府外當是要停著一輛馬車的,但她出府來,卻是一輛馬車都未曾瞧見。
當下她便問了管家是怎麼回事,管家說這府上就這麼兩輛馬車被大小姐跟二小姐用了,須臾,她便心知這是墨清寧、墨清瑩兩人故意的。
沒有馬車,這生辰宴又不得不去,鎮國公府又在城東,與墨府相隔甚遠。
心下糾結之際,卻是傳來了盛小侯爺的聲音。
她站在墨府的石階上望去,一眼便入了他的眼底。
他的笑凝在了臉上,有些怔神的望著她,他覺得今日的病美人有一點不一樣,她披著墨蘭色的短毛大氅,平日蒼白帶著病態的小臉,在脂粉的裝點下著了幾分明艷。
俏麗若三春之桃,清素若九秋之菊。 與那白雪相襯,竟美的讓人移不開視線。
「盛小侯爺。」
她清冷的聲音拉回了他的思緒。
他不自然的別開視線,俊臉上幾抹可疑的紅暈:「病美人,要不要小爺帶你一程?」
「盛府跟鎮國公府不是在一條街上嗎?」她狐疑的望著他。
他輕咳了一聲,臉不紅心不跳的說:「車夫新來的,不認識路。」
車夫很委屈,明明是他家小侯爺說太近了沒意思,讓他從城西繞過去的。
反正她現在也沒馬車,總不能走著去,索性便上了他的馬車。
一路上盛小侯爺不是推銷自己,就是想趁機佔便宜,但每次都不討好,她要麼不搭理他,要麼就是伸出去的咸豬手深受她的殘害。
彼時的鎮國公府已是一派熱鬧之景,明著是蕭大小姐的生辰宴,可誰都知道這蕭大小姐已經到了婚配的年歲,不過是借著生辰宴來選如意郎君罷了,由此今日到場的都是各家公子、小姐。
生辰宴設在了鎮國公府的梅園,梅園里的梅花開得正盛,隨著清風便是陣陣清香,園中兩側擺設了不少的長桌矮椅,每張桌上的花瓶中皆插著一束梅花。
梅樹上系著的紅絲帶隨風飄曳不定,與地上的白雪交相呼應,竟有一種說不出的詩意。
「你們看盛小侯爺身邊的那女子是何人?」
「看著挺眼生的,大抵是小侯爺近來的新寵吧。」
聲音不大不小,沈清柚卻剛好能听清,她置若罔聞的只管往前走,盛景塵暗自勾了勾嘴角,當是亦步亦趨的跟在她的身後。
「那女子以前倒是未曾見過。」蕭冰玉目不轉楮的看著盛景塵身側的沈清柚。
墨清寧遂著她的視線望了過去,不覺輕蔑的說:「那是清寧十五年前走失的長姐,自小養在了鄉野,近來才找回的。」
「難怪了。」蕭冰玉喃喃自語的望著沈清柚,眼底暗光甚重。
「你說我這長姐也不知有什麼魔力,倒讓這盛小侯爺圍著她轉。」墨清寧狀似有意無意的說道。
蕭冰玉的臉色不覺難看了一些。
將她的神色納入眼底,墨清寧眉梢一挑,嘴角微勾起一抹詭笑。
這蕭冰玉的中意之人就是盛小侯爺,這下她就等著看好戲了。
沈清柚站在梅樹下,見那梅花正盛,不由自主伸手去模了模,湊近嗅了嗅花香,她不自覺的笑了起來。
盛小侯爺是個俗人,不懂欣賞什麼梅花,她看花,他便看她,見她笑,他竟跟著笑了起來。
在他眼里,病美人比這滿園的梅花還要美上千分萬分。
「病美人,你喜歡梅花啊?」他忽然問道。
她側眸瞥了他一眼,笑著點了點頭。
「小爺回去就把院子里種滿梅花。」他心下歡喜的小聲嘀咕道。
「本殿說盛小侯爺到哪里去,敢情是來陪佳人賞花了?」喑啞暗沉的聲音,仿似喉嚨里含了一把沙子,讓人听著著實的難受。
宋昊天真是沒眼力見,既然知道,還湊上來。盛景塵回過身,沉著臉睨了他一眼:「太子殿下不去陪著你的美人,過來打擾小爺干嘛?」
「臣女墨念初見過太子殿下。」掩住心底的恨意與惡心,沈清柚回身過來盈盈一福。
宋昊天打量的視線就好比讓人全身爬滿了螞蟻一般難受,回想起那晚恐怖的境況,她更是渾身起雞皮疙瘩。
「原來你就是墨將軍走失十五年的長女墨念初啊!」宋昊天端詳的視線始終落在她的身上片刻不離。
「正是。」
盛小侯爺不爽了,這宋昊天瞧病美人的眼神是什麼意思?他真是恨不得把宋昊天這廝的眼珠子扣出來。
盛景塵一個跨步,便將她嚴嚴實實的遮擋在了後面。
「太子殿下,咱們去那邊說吧!」
望著他臉上不爽,甚至是想剮了他的神情,宋昊天意味不明的笑了起來,有點意思,這盛景塵還是第一次為一個姑娘這番沉不住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