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清柚拉著馬車姑且穩住身形後,瞄準時機,縱身一躍便趴到了馬背上,咽了咽口水,顧不得額間的冷汗,便冷靜的自懷中模出一把匕首,用牙齒咬住刀鞘,銳利的刀鋒在日光之下泛著冰冷的寒光。
似有所察覺,原本受驚的馬兒越發狂躁起來,前蹄上揚,渾身亂擺掙扎,拼命的想把背上的人甩出去。
她危險的眯了眯眸子,本想留這畜生一條命,現在看來是不必了,俯身雙手緊抱著馬的脖頸,面色一狠,手中的刀刃用力的割向了馬兒的脖頸。
終于狂躁的馬兒痛苦的嘶鳴了一聲,便兩眼一閉,撲倒在了地上。
沈清柚渾然不知她的一舉一動皆落入了馬背上的少年眼中。
原本盛景塵還在氣惱這堵了他的馬車,眼看馭車的馬兒受驚亂竄,他心中別提多解氣了,本著看戲的心態,正在興頭上呢。
卻不想那馬車中鑽出了一個看著嬌滴滴的姑娘,那姑娘站都站不穩,他嘴癢正想嘲諷幾句,卻不想她竟縱身躍到馬背上,最關鍵是這個嬌滴滴的姑娘竟然那麼狠絕果斷,眼看馬兒不受控制便一刀割破了馬的脖頸。
這樣的女子,他在這長安數十年,還是第一次見到。
?馬兒倒下之際,沈清柚動身一躍便跳了下去,待站穩之後,她的心口卻傳來了陣陣刺痛,那種如撕裂一般的感覺迅速席卷全身。
她捂著心口疼的倒吸了一口涼氣,眉頭緊皺不開,額間冷汗淋灕,腳下不穩的踉蹌了幾步,?渾身痛的直打冷顫。
疼!好疼!
若說顧南潯原本對她還心存不屑,此刻卻是消失的一干二淨,換做一般女子遇到這番境況,恐怕只會手忙腳亂的叫救命,可她不一樣,只身便能解決了。
他心中對她的欣賞瞬間不止多了一分,不可否認,這個女人總能讓人感到驚訝,甚至是驚喜。
方才鑽出馬車,他的眼風一掃四下尋找她的身影,眸光落到了她身上時,卻不由眸光一凜,他倒是忘了,她前幾日才取了心頭之血,身子本就虛弱,加上這一出,恐怕心口又疼了。
顧不得他想,他足尖一點便飛身到了她的身邊,伸手便將險些站不穩的她拉入了懷中。運掌輕抵在了她的後背之上。
「怎麼樣?」他蹙著眉頭,語氣听不出絲毫的起伏。
「死不了。」她深吸一口氣,淡淡的睨了他一眼。他的內力暫且壓制住了那股錐心之疼,雖仍有疼意,卻好了不少。
捂著隱隱作痛的心口,她動身便拉開了二人的距離,長安終歸不比咸陽,人多嘴雜。
「小爺還在想是誰那麼膽大敢擋路,敢情是顧南潯你這廝!」
沈清柚聞聲望去,只見那汗血馬背上坐著一個意氣風發的紅衣少年,少年約模二十左右的樣子,一頭烏黑濃密的頭發僅用一根青色發帶懶懶散散的束著,劍眉星目,清新俊逸,那嘴角始終似有似無的噙著一抹弧度,無形之中給人以放蕩不羈之感。
對于不顧百姓生死,當街縱馬的人,她著實沒什麼好感,眼見著他的眸光看向她,她不禁冷冷的別開了視線。
被忽視的感覺盛景塵說不出是什麼滋味,想他盛府小侯爺不管走到哪里都是搶手的香餑餑,卻不想今日頭一次在姑娘這里踫了壁。
對此不由多看了這姑娘幾眼,女子一襲紫衫,三千青絲僅用一支玉簪簡單的綰著,漂亮的杏眼中幾分冰冷從容,消瘦的小臉上幾分病態。
跟他身邊的美人比起來,這個女子實在算不得驚艷,但就好像一叢牡丹花中突然出現了一朵會隨風飄曳的蘭花,那般的淡雅月兌俗、清冷天成,以至于奪人眼球。
顧南潯冷冷的瞥了他一眼,心中頗有幾分不爽,面上卻依是帶了一抹溫笑:「老侯爺定然不想知道顧某擋了小侯爺的路。」
收回視線,盛景塵心中暗罵一聲,這個笑面虎竟然敢拿家里的老頭子威脅他!
「知道了還說?」他神色古怪的剜了他一眼,這不是當街掉他的面子嗎?
顧南潯笑而不語的望著他,只是那笑幾分莫測詭異。
他越是笑他越是心里不安,要說上次他不過是借了他的扇子玩玩,他嘴上笑著說不礙事,背地里卻趁著夜黑風高把他扒光了吊在樹上吹了一夜的冷風,害他染了風寒。
第二日這笑面虎虛情假意的看望他也就罷了,也不知他跟家里的哪位老頭子說了什麼,那老頭子又把他給收拾了一頓。
對于這個笑面虎他簡直就是恨得牙癢癢。
「顧南潯,你旁邊這位姑娘是你新納的小妾嗎?」收斂住哪不堪回首的往事,他不懷好意的笑著朝顧南潯身邊的沈清柚努了努嘴。
顧南潯瞥了一眼瞬間黑臉的沈清柚,臉上笑意不改。
他不語,他也就默認了,看著沈清柚,盛景塵只覺心潮澎湃,望著她的模樣就像發現了新大陸似的眼放精光。
「顧兄,小爺瞧著這姑娘甚是心喜,不知顧兄可肯割愛?」
如此大膽露骨的言語,旁人听著到也不覺驚訝,畢竟這盛府小侯爺風流放蕩可是在長安出了名的。
沈清柚的臉上並未出現旁人預料的羞憤,反而出奇的鎮靜,就是那臉色瞧著不怎麼好看。
「盛家也算是鐘鳴鼎食之家,可小侯爺怎麼看都不像。」她若有所思的搖了搖頭,一副想不通的模樣。
這不是明擺著的冷嘲暗諷,好啊!這個看著嬌滴滴的姑娘,可真是虛有其表,那小嘴絲毫不饒人。
他心懷不爽的眯了眯眼:「你得慶幸自己是個姑娘,否則就沖你這句話,小爺早就拳頭伺候了。」
她面不改色的微微一笑:「那只能說明小侯爺還算個男人。」
她的意思就是他若真的動手,就不是男人咯?又嘲諷了他一波!這姑娘還真是伶牙俐齒,一點也沒有他府上鶯鶯乖巧。
若是眼神可以殺人,恐怕沈清柚已經在他眼下不止死百次了。
眼看著差不多了,顧南潯這才慢慢悠悠的張口:「這好花都帶刺,小侯爺還得是收斂些,像今日一般傷了手,可真是劃不來。」
盛景塵暗啐了一口,這笑面虎是在提醒他呢?還是警告他呢?
他危險的眯了眯眼,皮笑肉不笑的瞧著沈清柚、顧南潯二人:「小爺就喜歡刺激的。」
沈清柚兩眼一翻,只覺氣急攻心。
顧南潯卻是含笑湊近她耳邊低喃道:「在下盡力了,葉姑娘保重。」
此番耳語呢喃,旁人看著都覺二人親密至極,這更讓盛景塵認定了她就是顧南潯新納的小妾。
沈清柚作勢冷冷的睨了眉眼皆含笑的顧南潯,心中不茬,卻又被盛景塵那句:小爺就喜歡刺激的話堵的說不上半句,一時間只覺憋悶得難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