銀幕最終的畫面停留在︰劇終。
場內的燈光被打開，觀眾也開始如潮水般，各自朝著出口處緩緩退去。
盧東杰搖了搖依在自己肩膀上，那個抵抗不住瞌睡蟲的侵擾，中途睡著的女孩。
鐘楚紅嘟了嘟嘴，迷迷糊糊醒過來，但整個人卻如墜五里霧中，不知身在何處。
她慢慢向上仰起臉，大眼楮一眨一眨地看他，「怎麼了？」
盧東杰無可奈何笑了笑，伸手捏了捏她鼻端，「戲看完了，走人了，蒙蒙豬。」
鐘楚紅皺皺鼻子，帶著幾分撒嬌的語氣，「這套戲好無聊呀，看著都想睡覺了。」
盧東杰不禁好笑起來，「人家請你來是觀影的，不是讓你給差評來拆台的。」
鐘楚紅抬起頭四處環顧了一下，可愛地伸伸懶腰，「那你覺得好看嗎？」
盧東杰微微一怔，笑而不語。
這部片在他看來是有可取之處的，但是究竟合不合香港觀眾的口味，他也猜不準。
畢竟這是007系列的間諜片，風格偏冷偏暗，會讓整個觀影的氣氛都會顯得稍微壓抑。
香港普通市民的日常生活是比較緊張，誰願意來戲院坐一個半小時，看這麼一齣戲。
他們工作之余，也想心情變得輕松些，這也是喜劇片部部賣座的原因。
資本都是趨利的，香港電影公司出品的新片，不免趨向搞笑諧趣，澀情暴力等元素。
因此長久以來，香港的電影社會，就被一大群老朽的工作者把持，他們控制了整個局面。
目的就是賺錢，態度也是投機，眼光是短少，弄得整個電影界在年中並無一部可觀的制作。
梁普智的這部「狐蝠」有這方面的突破和嘗試，試圖在有味片大橫其道的時候，有不一樣的新浪潮出現。
但是同時也看得出來，他也有討好觀眾的意圖，在肅殺緊張的氣氛中，加入不少胡鬧搞笑的情節。
想來繽繽公司也知道，一味西片化會有水土不服，可能會丟失本土市場。
從嚴格上來講，喬宏和伊雷都是笑星出身的，他們在嚴肅的間諜片中，有不一樣的表現。
而且不久前，繽繽電影公司也正式對外宣布，下一部新片，將會是一部喜劇片。
可見，電影公司始終還是賺錢為主，最終還是要向市場低頭。
今晚這場午夜場，觀眾反應不一，喜歡的人自然喜歡，不喜歡的人免不了抱怨。
香港電影公司出品的新片，在正式上映之前，通常都要在提前幾天在午夜場上映。
午夜場的票，通常是要買黃牛票。
發行商或者院線老板，決定一部片是否可以收，有錢賺，就要看午夜場觀眾的反應。
是看反應、不是票房，因為黃牛票其本上都賣清，而是要听場內觀眾的粗口聲的多少而定。
盧東杰帶著睡飽了的鐘楚紅，跟著散場的觀眾，慢慢往外面走。
整個電影團隊制作人員及主要演員都站在大堂上，歡送今晚到場觀影的嘉賓。
何觀昌和葉志明兩人在旁邊談笑風生著，看來兩人對今晚的情況都有不錯的感覺。
繽繽電影公司出品的「狐蝠」，毫無意外的情況下，是交給嘉禾公司負責發行了。
他把午夜場的首映，選擇在嘉禾院線的龍頭戲院，葉志明顯然是有極大的信心的。
鐘楚紅扯了扯男友的手臂，眯著眼說︰「我肚子餓了，我們一起去吃宵夜好不好？」
盧東杰看下手表，正想答應下來。
許觀文卻在那邊朝他喊道︰「盧生，現在時候尚早，我們不如一起去飲杯咖啡了。」
盧東杰不禁搖頭笑了起來，「米高，三更半夜才來請客，你也太沒誠意了吧。」
梁淑儀笑口吟吟地看著他，「不是怕我們阻著你們的良辰美景吧。」
鐘楚紅聞言，臉上悄悄飛紅。
盧東杰神色自若笑了笑，「好吧，既然女強人和大導演這麼有興致，我只有舍命陪君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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鐘楚紅已經正式簽約，加盟許氏兄弟的新片「賣身契」，成為電影女主角。
拍電影可不比電視，今晚讓她和許觀文增加一下接觸，加深了解認識也好。
香港是座不夜城，從九龍由旺角到尖沙咀，灣仔到銅鑼灣，城市霓虹連成一片。
各大食肆、酒店加啡室、舞廳、夜總會、波樓、和黃色事業，可以由夜晚經營到天光。
要找一處安靜的餐室不難，香港的五星級酒店均有二十四小時開放的咖啡室。
四人最後也是挑了最近的地方，去了坐落在彌敦道上的喜來登酒店的咖啡室。
這里的環境非常幽靜，透過明亮的櫥窗，把街道的繁華夜色，盡收眼底。
許觀文換了個舒服的姿勢，「和兩位坐在一起，我想我是全香港最有安全保障的人了。」
盧東杰和梁淑儀都有同一個身份，擔任著撲滅暴力罪行委員會的非官守委員。
他笑著攤攤手，「那可未必，我的仇家可不少，尋仇的時候，可難分敵我。」
許觀文喝了一口咖啡，似有意又無意地說起︰「听聞你們電視台有不少大動作呀。」
盧東杰看了眼臉色平靜的梁淑儀，心里忽然猜了一點蛛絲馬跡。
嘉禾公司現在是佳藝電視的股東，而許觀文和嘉禾的關系一向十分緊密。
梁淑儀和許觀文的私人關系十分友好的，那麼許觀文在其中起到的作用就極其微妙了。
盧東杰不動聲色地點了點頭，「林生應該和周太有過接觸吧。」
這世上沒有不透風的牆，這事看來瞞不了太久，很快就要公諸于眾了。
梁淑儀也不遮遮掩掩，「林生確實也有找過我，開出的條件也確實不錯。」
她直勾勾地看著他，「那麼盧生你覺得我如果過檔佳視，會帶來新局面嗎？」
正在吃著朱古力蛋糕的鐘楚紅手上一頓，小口微微張開，仿佛听到了驚天的商業秘密。
但是她看幾人都不注意和避諱她，她也樂意裝作听不懂的樣子。
盧東杰想了一想，「佳視的局面有目共睹，林生自然是想借著周太的做事魄力，打破這種困境。」
梁淑儀忽然爽快地笑了起來，「不過，我始終認為盧生也會是關鍵決定因素。」
盧東杰不可置否地笑了笑，「大家如果都是同一條船的人，自然要同舟共濟。」
梁淑儀哈哈笑，「有你這話撐我，那我就放下一萬個心了。」
她有意離開無線電視，也並非是一朝一夕的事情。
但是如果真的讓她跳槽到一窮二白的佳視，這種困難局面，她也沒百分百的把握。
但是盧東杰在這里表態對她的支持的，她是很大信心能夠開創新局面的。
夜漸深，四人吃喝盡歡而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