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首夜來香,吹入心間。
鄧儷君出來的時候,心情如一只小鳥般雀躍。
她眉梢間有壓不住的喜氣洋洋,是發自內心流露出來的愉悅。
鄧媽媽趕緊收起情緒,笑著說︰「你們兩人還真有默契呀。」
盧東杰受寵若驚地笑了笑,「我其實是捏了一把汗,阿君的唱歌太厲害了。」
鄧儷君揚起俏麗的面孔,嘻嘻笑著「那當然了,我可是專業歌手。」
她的聲音中有一絲驕傲,眉飛色舞,又不咄咄逼人。
這個玉女歌星,有時是優雅女郎,有時是天真少女,教人分不清哪個是她。
鄧媽媽卻一味笑地說她,「你看你,人家就贊你一句,你尾巴就翹上天了。」
「媽,哪有你這樣說女兒的。」鄧儷君扁扁嘴,轉過頭,「走,我帶你去我的書房參觀。」
她佯裝生氣地說完,自顧先走開。
盧東杰和鄧媽媽相視而笑,他也跟著去了書房
這間書房顯得很華麗,采用法國美術風格布置,很是藝術的氣息。
台椅的每個角落都打卷雕花,描上金漆,光彩奪目。
後面一個大書架,書籍琳瑯滿目。
盧東杰坐下來椅子上,雙手放在扶手,往後靠著,閑閑地打量四周環境。
鄧儷君微笑地看著他,不出聲,但一顆心卻撲通地跳動。
一切像那年一般,什麼都沒有變,她仍然喜歡偷偷打量著他。
他是一個穩重的男人,有著成熟的瀟灑,那些同齡人如何也還比不上。
她能感覺那種心跳,欣喜,靦腆的情緒,開始在心里交織活動。
這是一種久違的感覺,曾幾何時,自己也是如此心動。
大約自那年的夏天開始,她真的數不清多少次,想象過會有這麼一日。
他會走過來,對她笑著地說句,好久不見。
情與貌,一如當初的想象。
盧東杰察覺到她情緒的異常,只好輕輕咳嗽一聲。
鄧儷君回過神來,反而揶揄地看他,「你怎麼不裝了?」
「裝?」盧東杰一怔,抬眼看她,「我裝什麼?」
鄧儷君白了他一眼,氣哼哼地質問︰「裝不認識我呀。」
「我沒說我不認識你呀?」盧東杰側側頭,哂然一笑,「好像是你認不出我吧。」
鄧儷君氣結,嗡著聲音說︰「那你見到我的時候,怎麼不跟我說。」
盧東杰笑了,搖著頭,「我不是當年的我,你也不是當年的你了,往事何必再提。」
鄧儷君忽然只覺心里一陣的刺痛,猛然抬起頭,不可置信地呆呆看他。
她整個人沉默了下來,嘴唇像有千斤重似的。
盧東杰靜靜的看著她,閃過一絲復雜,慢慢移開。
鄧儷君看著窗口,緩緩的說︰「曾經我也以為我忘了,可還是記著,一直記著。」
「或許對你來講,我也只不過是個過時玩具。」盧東杰想一想,微微笑,「你找到了一個更好的,只是偶爾才想起箱子底下還有個舊的。」
鄧儷君搖頭,忽然跟他吵起來,「不是這樣的,你不是這樣的。」
盧東杰一怔,看著她,有點詫異。
他心平氣和地笑笑,「其實很多人都只能陪你走過一小段,然後漸行漸遠。」
鄧儷君垂著頭弄著衣角,仍然倔強地道︰「你是不同的,也是我先看見你的。」
她心頭一熱,想忍住心酸,可是眼淚卻已流了下來。
盧東杰看著她,默默地拿出紙巾,替她擦了眼淚。
鄧儷君哭了又哭,仿佛要將積蓄的委屈,全部從眼淚中沖走了。
「當時你是玉女歌星,我只是個有牌爛仔。」盧東杰自嘲地笑了笑,「你跟我不是一個世界的人,也不應該走得太近。」
鄧儷君漲紅了臉,抬起淚眼,分辨道︰「那是你一廂情願的想法,你知道是我不介意。」
盧東杰抬起了眼楮,冷靜地看她,「但我也沒有刻意去疏遠你,不是嗎?」
鄧儷君的臉刷地轉白,頹然不語。
是的,當時自己也許是一時情動,她何嘗有勇氣去做到那一步。
她把自己的懦弱,迫不及待地怪罪在他頭上,找到了一個心安理得的借口。
他沒有騙人,騙自己的是我。
盧東杰繼續微笑,「生活不是童話,就像落花和流水,淡淡交會過,各不留下印。」
鄧儷君神色漸漸悲哀蒼茫,終于幽幽地說︰「你可知道我當時真的很傷心。」
盧東杰動了動嘴角,沒出聲。
以當時兩人的關系只是尋常,他不認為當時的她會為他哭哭啼啼。
那只不過是她當時自我虛構出來的悲哀,小女生的多愁善感罷了。
來得快,去得也快,一下子就會無影無蹤。
不過一段關系,我不問,你不說,自然慢慢就變淡了。
半響,盧東杰看了看手表,笑著站起來,「我要回去了,有空我請你喝茶。」
鄧儷君神情一暗,月兌口而出,「怎麼,你就這麼討厭跟我在一起。」
她語氣中的嘲弄與悲哀是真實的。
盧東杰用手拍拍她的肩膀,「你多心了,我有個朋友等我去接她。」
鄧儷君別過臉,酸溜溜地說︰「怕是女朋友在等著你吧。」
但不知恁地,鼻子一酸,眼淚又緩緩流下來。
盧東杰無奈攤攤手,「你這樣子,伯母還以為我對你做了十惡不赦的事。」
鄧儷君抹干眼淚,面無表情地看他,「那你把我給你的東西,還回來給我。」
盧東杰一怔,小心翼翼地看她,「我還什麼給你?」
鄧儷君冷起臉,恨恨地白他一眼,「當然是我的初」
她忽然止住了喉嚨,生氣而難為情地低下頭。
盧東杰無話可說,隔了很久很久,他才吞吞吐吐地說,「有沒有其他償還方式?」
鄧儷君冷冷看他,不發一言。
盧東杰不由有點緊張,好像她隨時會放出飛刀,收他的首級似的
他唯唯諾諾起來,一下子變為被動,雙方互換優勢。
半個小時後,兩人一前一後,若無其事地走出來,看不出有什麼表情。
鄧媽媽一臉狐疑打量兩人,想要尋找一點蛛絲馬跡。
盧東杰便低著頭,目觀鼻,鼻觀心。
他被鄧媽媽審視的眼光盯著,一時有點坐立難安,于是起身趕緊辭別。
兩人默默無言地走在外面的樓道上,忽然鄧儷君輕輕地推他一把。
盧東杰低下頭看她,表示疑問。
鄧儷君忽然雙手繞著他脖子,然後點起腳尖,在他唇上輕輕一吻。
盧東杰怔了一怔,那股震蕩感卻歷久不散。
她的嘴唇還是那麼芳香柔軟,甚至讓人有點念念不忘。
鄧儷君掠掠頭發,「不見不散。」
她說完轉身就走,不過兩耳朵發赤,走起路來,有點輕飄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