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媽。」
曹子格接過電話。
「子格啊，給你打電話是提醒一下，最近‘歌手之夜’的人可能會聯系你。」
老媽唐秀蘭的聲音傳來，「今年‘歌手之夜’海選改推薦制了，這一次，可是你們俞成浩學長比較關注你，節目組才給你發的資格卡。所以，要好好表現，也不要期待什麼好成績，就多跟著老師們學習，多鍛煉鍛煉，知道嗎？」
曹子格有些發愣︰「‘歌手之夜’節目組的事，你怎麼知道？」
「今年戲曲協會和歌手之夜有合作，也是想要擴大戲曲的影響，所以你老媽我就被派了過去，現在也算是內部人員了。」
唐秀蘭說道，「不過，就算是內部人員，也不能給你太多幫助。我今天和你們俞成浩學長聊了一下，他也比較看好你，盲選上，他會指點你一下，然後選歌方面，我也會找專業的老師幫你看的，但是別人提攜是別人提攜，有沒有那份能耐，還是要靠你自己。」
听老媽這語氣，已經把自己給安排得妥妥的。
曹子格有些無奈地說道︰「媽，其實這次我不準備參加歌手之夜比賽了。」
「不參加了？」
唐秀蘭有些疑惑，「為什麼？」
曹子格點頭︰「嗯，我感覺自己樂器啊，樂感之類的基礎不是很扎實，就想跟著師父好好學學，以後有機會了再參加吧。」
「師父？什麼師父？」
「我最近拜了個師父，是音樂大神，現在在跟著他學吉他。」
「這樣啊，那行吧……你現在能有這個覺悟，不錯。唱歌和唱戲一樣，台上十分鐘，台下十年功，有積累才能爆發，誰也逃不過這個理。」
唐秀蘭在電話里說道，「不參加也好，我以前就覺得你鋒芒太重，有些飄著，確實是需要沉澱沉澱，這是好事。不過，之後了要是人家節目組的老師給你打電話，你拒絕的時候，語氣要客氣點知道不知道？」
「媽，我剛才接了個電話，他好像說自己是歌手之夜節目組的，我以為是什麼詐騙電話，就直接給……掛了。」
「什麼？你說你這孩子，怎麼做事還這麼毛毛糙糙的！」
「我也是剛知道現在改推薦制了，我以為是有人冒充的……」
「行吧，那之後了人家再給你打電話，你要給人家好好道個歉，再說你有事情耽擱不能參加了。」
「知道了媽。」
「行了，那掛了。」
「嗯。」
……
家里練聲室。
掛了電話，唐秀蘭看著手機︰「這臭小子，現在竟然有這麼大覺悟了？但願不是三天的耐性吧。」
她笑著搖了搖頭，把手機放在一邊，微微調整了一下呼吸，站好個身段，手勢一捏，唱了起來︰
「小尼姑年方二八，正青春，被師傅削了頭發。每日里，在佛殿上燒香換水，見幾個子弟游戲在山門下……」
練了半個小時，唐秀蘭停下來休息。
出了練聲室，她去客廳倒了杯水，看到丈夫曹大龍正腆著肚子，躺在沙發上看手機。
隨即說道︰「老公啊，你家子格說，他不準備參加今年的歌手之夜了。還說是拜了個什麼大神師父，要好好練吉他。倒是覺悟很大，也不知道是不是三天的熱度……」
說著說著，抬頭發現丈夫竟然沒有任何反應。
「老公，你有沒有听我說呀？」
唐秀蘭瞪著他。
「啊？哦。」
曹大龍眼楮從手機屏幕上移開，「你說什麼？」
「我說，你家子格說他不參加今年的歌手之夜了。」
「不參加了？不參加就不參加吧。」
曹大龍模了模自己臉上的肉，揚了揚眉毛，又繼續低頭看手機屏幕。
「你在看什麼呢，看得這麼入迷，連我給你說話都沒听見？」
唐秀蘭走過來。
「嗯……一個音樂課。」曹大龍頭也不抬地說道。
「音樂課？」
唐秀蘭看著自己這個當年東北大街燒烤店出身，平時帶沒點品味的大金鏈，哆瑞咪都不知道的丈夫，一樂，「就你還能看懂音樂課？來我看看，是啥音樂課，能讓你看得這麼入迷？」
隨即，身子一扭，坐到自己老公旁邊。
曹大龍把手機微微側過來。
只見視頻上，一個青年正坐在燒烤爐前，一邊燒烤，一邊說著話。
「哈哈，啥音樂課啊，你這是在回憶當年吧？」
唐秀蘭笑著，想起來，當年在東北第一次踫到自己丈夫的情形。
光頭，背心卷到胸前，一邊烤著串，一邊和旁邊的哥們侃大山，一口一個「俺們這嘎達」。
「什麼回憶當年！」
曹大龍撇了她一眼，「你听听人家小伙講的，真挺有趣的，還長知識。」
唐秀蘭細細听著。
她是學戲曲出身，對于音樂也算是有點了解。听視頻里青年說的內容，似乎是在講西方音樂史。
听著听著，她就明白為什麼自己這沒半點藝術細胞的丈夫，會听得這麼認真了。
一是這青年講得語氣和聲調非常有趣，有點像是說月兌口秀一樣。二是他不光是講音樂，而且還是連帶著民俗，歷史之類的一起講，一些段子和故事，也都是大家喜聞樂見的。
別說是曹大龍了，她自己看了這小小的一段，都被吸引住了。
「講得不錯呀！」
唐秀蘭眼楮微微一亮，「竟然能把西方音樂史講得這麼有趣？哪天請他用這方法給大家講講戲劇，宣傳宣傳咱們國粹。」
「那是沒機會了。你們那戲，就算是說出花來，現在也沒人愛看了。」
曹大龍保持一貫的打擊風格。
「去，你懂什麼！」
唐秀蘭白了他一眼，「那是國粹，老祖宗傳下來的東西。現在的年輕人，只是太追求娛樂化的東西了，沉不下心。」
「那不就得了。」
曹大龍說道，「不過也是，你也看看人家小伙這講的，最近網上很火，大家都愛看。你讓你們協會學學人家，要搞搞這樣的。」
唐秀蘭點點頭。
這些年流行文化崛起，戲曲沒落，老一輩人老了，年輕人沒多少人有心思學這個，最主要的是，沒人看。
眼睜睜地看著這老祖宗傳下來的國粹，一點點就這麼要消失了，也是讓人心酸。
大家都在找挽救戲曲的方法。
而像這青年用月兌口秀的方式講音樂史一樣，用更受歡迎的方式把戲曲傳承下去，目前來看，或許是最好的出路。
這一次國家戲曲協會和「歌手之夜」合作，就是想要從這個國內最受大眾歡迎的頂尖音樂賽事上面，找到一些音樂和戲曲契合的地方。
都是唱，戲曲演員的唱功一個頂一個好，為什麼就不能有機會站上這樣的舞台呢？同樣是曲，為什麼歌曲就比戲曲更受年輕人歡迎呢？
這也是這些年，國內的戲曲人思考的一個問題。
唐秀蘭靠在沙發上，和丈夫一起看起了這個有趣的燒烤青年講音樂的視頻。
「誒，老公，你看這個人是不是子格？」
唐秀蘭忽然用手指了指剛才從鏡頭走過去的一個身影。
「對呀，我也感覺好像！」
曹大龍往後面回退了一下，看著定格在畫面上的身影。
細細一瞧，這可不就是自家那寶貝兒子曹子格！
「子格怎麼也在這啊？」
唐秀蘭有些疑惑。
「等等我翻翻，我記得好像說，這個燒烤店就在魔音學校的外面……」
曹大龍把視頻退出去，顯示這個直播間的幾十個回放視頻。後面幾個題目都是「寶兒老板講音樂」，前面有幾期，是「寶兒老板教小學弟學吉他」。
點開其中一個，剛進去，就看到之前那個講音樂的青年，正冷冷地對自己正彈吉他的寶貝兒子說︰
「停！重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