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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七章 興,亡,百姓苦

星南的父親和母親,一看就是那種地道的農民。雖然穿著上已經不是普通勞動人民的褐色短衣,但那種樸實到略顯害羞的氣質,卻是深深的烙印在他們身上。

「爹、娘,這位是我師傅,這位我是我師叔。」

星南一再向二老解釋,自己的師傅是個很平易近人的人,雲華師叔雖然來自大家族,但也沒有那種闊少爺的架子,只要平常對待就好。

但畢竟在屋檐下生活了大半輩子,看著方雲生和雲華那絕對不能算是樸素的衣著和氣質,星南父母總是有著一種不自覺的敬畏之心。

「啊,南娃他師傅好,師叔好。」

看著星南的父親母親說話都躬著身子的模樣,讓方雲生想起了自己上一世的父母,感念之至,趕忙招呼著雲華上前將兩位扶起,重新坐到椅子上,方才開口說道︰

「我將星南他帶下山來,去江湖中闖蕩,或許會受盡艱難險阻,又難以奉養二老,這是我方雲生的錯啊。」方雲生站在一旁說道。

星南的父親趕忙起身說道︰「這,他師傅啊,星南這孩子自幼心大,既然是他自己選擇的路,我與他母親斷然不會橫加干涉。況且家中尚有男兒兩個,女兒三個,足以養活我倆了,這個您不必擔心。」

「是啊是啊,星南從小就想著出人頭地,小時候跟鄰居假的狗兒幾個玩,總要掙個第一,攔都攔不住。這次出去了,就讓他听您的話,若是他敢不听,您就別要他了,還打發他回這勛陽縣,我看他憋不了一個月又得回去找您。」星南母親說著星南小時候的事,眾人都笑了起來。

星南父母看著眼前的方雲生,都有一種奇怪的感覺,眼前這個年輕人,仿佛有一種獨特的氣質,不說話時令人感到敬畏,一旦言語幾句,又覺得如沐春風。

「母親,大家伙都在這呢,能不能不要揭我的底了。」星南有些不好意思的說道,但心里又覺得有些驚奇,父親和母親除了和身邊的親戚外,很少能夠在有旁人的時候這般健談。

在星南家里呆了兩個時辰,只吃過中午飯,方雲生幾人便拒絕了留宿一晚的提議,騎馬離開。臨走之前,星南想把花剩下的二十兩銀子交給父母,哪知二老倔強的不要,只說什麼,練武之人用錢多之類的。

最後還是方雲生出面,說這是宗門給的補償,每個人都有的,而且必須送回家里才行,這才讓兩人把這銀子收下了。

本來方雲生看著趙家這樣子,打算看看能不能再招一兩個弟子的,誰知,觀察了半天,看不到一個有練武資質的。

唯一一個根骨看起來不錯的,還是那一開始給眾人開門的狗蛋。誰知一打听,星南三伯只有那麼一個兒子,無奈只得作罷。

四人騎馬沿著官道直奔鄧州而去,為了避免馬匹掉膘,也不敢一天走的太遠。

以每天四五十里的速度,兩天後,終于進入了鄧州。最先到達的就是鄧州的穰(rang)縣,這里畢竟是鄧州的州治,又是整個鄧州的後方,因此還看不到正在經歷災荒的樣子。

方雲生還專門進城找官府打听了一下建立宗派的事情。鄧州官府的一听到這個時候還有人想來建立宗派,而且還拿著指揮使青龍的手書,一下子高興壞了。

禮曹的官員拿來鄧州地圖與方雲生一指道︰「因為災荒的緣故,鄧州原本的幾個老牌宗門勢力都已經陸續撤退了,少部分甚至被災民消滅。因此鄧州境內的各大山川都處于無人的狀態。」

「獨山、紫山。」方雲生在馬上念叨著鄧州境內最大的兩座山川的名字,思考應該選擇哪一座。

「師兄啊,要我說著獨山就很不錯。一個‘獨’字,盡顯我宗門天下無敵,獨孤求敗的氣勢!」方雲華說著,橫不得抽出劍來,腕出一個劍花。

「我們不是打听過了嗎,那獨山在南召縣境內,屬于災情的始發區,現在已經亂的不像樣子了,鄧州知州也不願多管,只等朝廷大軍一到,便要展開圍剿。

再說了,那獨山還是一座孤峰,哪有門派把山門建在孤峰上的,不是自討苦吃嗎?」方雲生說道。

「那師傅的意思是選擇紫山?」星南問到。

「再看看吧,那紫山在南陽縣境內,具體情況還未可知。我們得加快速度了,傍晚爭取到南陽縣城落腳。」方雲生說著,便策馬向前飛馳。

南陽縣,地處漢水以南,伏牛山以北,故稱之為「陽」。這里原本是鄧州最繁華的屬縣,但現在卻沒有了往日商旅往來,阡陌連田的樣子。

方雲生等人到達南陽附近的時候,已經是宣武元年三月九日了,驚蟄已過,正是開展春耕的時節,但一路走來,滿眼都是「荒地、荒地、荒地。」

方雲華等人意識不到他們眼前的一片片的上田變成荒地意味著什麼,只有星南問到︰「師傅,南陽縣的官府怎麼還沒有組織生產啊?」

「哦?為何有此一問?」方雲生笑著對星南說,只不過這笑容中,多少蘊含著一些慘淡的意味。

「這,我記得以前在家里的時候,沒每到三月上旬,驚蟄過後,官府都會派出農官來指導春耕,這里怎麼……」

「想要春耕,那得有人手,有田地啊,看來鄧州的災荒比我們想想的要嚴重的多。本來以為只是波及貧農,看現在這情況,怕是地主家也沒有余糧了。」方雲生嘆了口氣到。

星南確是不解,鄧州的災民多到已經在均州境內橫行了,怎麼能說沒有人手呢?至于田地,更不必說,把這些空著的種上不就是了嗎?

饑荒會導致匪患,匪患又會引來兵災,也不知這一番折騰過後,鄧州,這個京西南路豐饒的「上州」,還能剩下多少元氣。

「怕是連個‘下州’的地位都保不住了。」方雲生心想。而下州又會導致有才之人皆不願意來此為官,本來就是百廢待興,再遇不到一位好官,恐怕十幾二十年也休想恢復元氣。

「師兄……你看。」方雲華指著不遠處的南陽城,對方雲生說道。

放眼望去,只見南陽縣城千丈長的城牆下,一片片窩棚,遮天蔽日。而在那些窩棚的前面,還有些連草席都沒有的人,衣不蔽體,瘦骨嶙峋。

甚至還有些尸體,沒有人去掩埋,任由蒼蠅在上方盤旋著,引來了一些腐食動物,開啟這一場場饕餮盛宴。

「真是人命不如狗……」方雲生心有大怨,本想將一行人隨身攜帶的一馬匹干糧散發下去,但他又知道,那只不過是治標不治本,杯水車薪罷了。

「這樣子,我們怕是沒辦法進城啊。」方雲華看著被災民堵住的城門口,說道。

「別說是災民堵住了城門,就是沒堵住,但凡南陽知縣有點腦子,也不敢在這種情況下打開城門,那只不過是自尋死路罷了。」方雲生看著得有幾萬人的災民說道。

「那怎麼辦,我們不是得先到南陽縣衙里登記,才能算是合法的佔據紫山嗎?這種情況,要不,我們直接去紫山?」方雲華模了模頭,思考這些復雜的問題對他來說實在太廢腦子,很多時候他不是想不清楚,而是不願意多想。

按照大明朝關于宗派管理的律法,要想建立門派,需到州一級的官府前去備案。

等拿到知州和通判簽發、專管宗派事務的都太監蓋印的許可後,便可以去具體的縣衙走個流程,在許可上加蓋一縣的正印後,便算是真正的「立門派于天地間了。」

雖然這最後一步通常是最簡單的,但也是不能缺少的,否則就算是非法,一旦被人舉報,會有六扇門捕快前來執法。

按照鄧州這個情況,其實這最後一步也就可有可無了。誰還有功夫去舉報這個呢?大不了災荒過後補上就是了。

「不,南陽城必須要去,但不進。」方雲生緩緩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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