梵天發現不對勁的時候已經一個時辰過去。
他突然留意到, 那章蓋的位置不對, 平時都是左邊, 今兒蓋在右邊。
因為確實是他的印, 上面帶著他的氣息和印記,錯不了,所以開始沒有懷疑。
現下仔細想來,若是被人威脅,那人恰好知道要蓋印, 姬冥不得已蓋了, 不過為了讓他們看出不對勁, 所以改了改位置?
倒是有可能, 因為姬冥打不過那人, 能讓姬冥連他的模樣都記不得最少相差一個大境界。
比如說姬冥是化神初期,那人是化神中期,還有可能是化神後期。
化神中期後期, 修魔, 到底是誰呢?
抱著試一試的態度, 他立馬拐了方向,朝姬冥那邊飛去,金丹巔峰時期的實力已經足夠一步十來里, 不過片刻便叫他感應到姬冥的氣息。
除了他的,似乎還有旁人的,果然有蹊蹺。
他當即加快了速度,幾下便到了姬冥附近, 叫他看到姬冥呆呆站著的身影。
他走過去,解開姬冥身上的禁制,姬冥像上了岸的魚一般,大口喘息。
他眯起眼問,「人呢?」
「跑掉了。」方才把他的印給他,便帶著孫女走了,就前後腳,「現在追還來得及。」
「方向!」
「東南方。」
東南方千里之外,余玉坐在球里,一陣抱怨,「走這麼急作甚?」
她剛度過雷劫,享受過福澤,還沒完全吸完,剩了些只來得及裝進瓶子里,魔修便催她離開。
福澤是治愈和提升修為的,因為她雙道雙.修,雷劫厲害,福澤也多,雷劫把她差點劈成灰灰,福澤沒有全部吸完,也等于傷勢沒有全部恢復。
現在五髒六腑還有點微微的疼,余玉一邊煉化福澤,一邊埋怨。
平時也沒見他這般,急匆匆的,趕著投胎啊?
「方才為你護法動用了些法力,驚動了別的化神期,他們正朝這邊趕來。」
他不算撒謊,剛剛在領域內動法,氣息完全內斂,那些人發現不了,意念比斗時亦然。不過最後要走時給姬冥下了禁制,完全在外頭,氣息暴露,那些人應該已經發現並且追了過來。
其實被追也不怕,修為低的很難發現修為高的蹤跡,反倒是修為低的蹤跡修為高的看在眼里。
姬冥一行人擔心被妖界的化神期追蹤,他不擔心,還是那句話,修為低的很難發現修為高的行蹤,反倒是他們的一舉一動,都在他眼皮子底下。
當年封印他的那些化神期們肯定沒有想到,他能在被封印的情況下繼續進階,雖然速度緩慢了些,但確實在進步。
他這是特殊,一般情況下可能會被七件道器煉成血水。
那陣法是抽取被封印之人真元運轉的,他的修煉功法特殊,本就是魔、道雙修,基根扎的穩,即便修仙界沒有魔元也無所謂,他自己可以將靈氣轉成魔氣,如此不斷吸納,又可以在夢中修煉,三個途徑得來真元。
修煉的速度比七件道器煉化的速度快,那七件道器自然奈何不得他,不過他也出不去就是了。
其它倒是好說,那七情六欲鎖是針對神魂的,他至今沒有想到好法子月兌困,只能依著七情六欲鎖的規矩和法則嘗試破解。
一直到現在都是失敗,至今無解。
難道真的要絕情斷欲才能出來嗎?
「哦。」余玉點了點頭。
如果被妖界其他化神期發現的話確實很麻煩,正好趕上這廝真元不夠,兩方一交手,他肯定吃虧,搞不好連她都護不住。
不過她現在是金丹期了,總算不是隨隨便便就能被捏死瞪死的小麻蝦了。
余玉內視到自己體內的兩顆金丹,禁不住喜滋滋起來。
這回魔修除了幫她煉化枝一的草本精華之外,其它都是她自己操刀的。
和築基的時候一樣,根基穩,瓶頸厚,但是一旦突破,又是直接到金丹後期。
她比雷劫強,應付雷劫綽綽有余,還順便用雷劫淬了體,和桂月劍一起。
桂月劍度過雷劫那關,已經是寶器了,正好到了余玉可以使用的階段,余玉開心死了。
唯一讓她覺得有點遺憾的是,她有木種,雷種,沒有水種,長此以往會出問題。
現下還看不出來,因為木種是後得的,就金丹的時候用了一下,大多數出力在靈氣和改善她靈根和體質上,體質是整個身體,靈根就只有木系,所以導致她木系是金丹後期巔峰,水系是金丹後期,差了些小境界。
要盡快補回來,否則兩者失衡,她可能會走火入魔,水和木並不相生,只有相生才能兼容,其它屬性必須一樣強。
余玉目光在自己身上停留了一會兒,很快挪到魔修身上,現下已經是金丹期了,能不能把他打哭?
「哎呀!」
頭上挨了一下,被魔修敲的,「好好療傷吧你。」
余玉撇撇嘴,暫時打消了揍哭他的想法,專心煉化福澤給自己療傷。
閉上眼,運轉太乙木經和鏡花水月,故意偏向鏡花水月,如此便能壯大一些。
幾個大周天小周天走完,已經是小半個月過去。
現下一圈大周天和小周天跟以前不一樣,擴大了些,以前只走重要的地方,現下幾乎除了不重要的經脈其它都走了。
也因此速度慢了從前的幾倍左右,但是走完能明顯感覺身上一輕,仿佛掉了千斤重一般。
指尖向下,滴出了幾滴褐色的濃稠物,是身體的雜質。
修為進階了,能刮出的雜質自然也多了,就像以前屋里的角落打掃不到一樣,後來買了個拐角縫隙拖把,把角角落落全部清掃了一遍似的,並不是說雜質變多了,是能清理出來的雜質變多了。
那雜質滴出去之後更覺得身子輕松,渾身神清氣爽,那叫一個得勁啊,恨不能跟魔修大戰三百回合。
不過看在圈越來越小,說明魔修真元越來越少的份上,沒為難他。
「現下是不是出了妖界了?」余玉醒來第一件事是活動活動身子,第二件事便是這般問道。
「嗯。」折清坐在椅子里,慢條斯理回她。
余玉頜首,「還蠻快的。」
因著來時有仔細看仔細觀察,現下瞧見熟悉的風景還能大概估算一下到哪了,多久回萬劍仙宗。
估模著也就一天左右了,周圍的風景越來越眼熟。
「余玉。」
魔修突然喊她,余玉回頭看他,「干嘛?」
魔修晃了晃穿著拖鞋的腳丫子,「你是不是忘了什麼?」
余玉翻了個白眼,不就是一雙鞋嗎?還專門提醒她,搞得好像她會耍賴似的。
說起鞋,余玉想起了另一件事,魔修答應她,可以讓她去看看他的本體,是真的本體,不是法力化身,也不是他自己捏的。
本來還打算耍賴來著,當即打消了念頭,老老實實神念進乾坤手鐲里挑選材料,看中了他的椅子,搬出來一陣劈劈砍砍,很快兩雙鞋的模型做好。
做過一次已經曉得這廝鞋碼,沒比她大多少,也就一兩個碼的樣子,余玉比著自己的,往大里畫。
心中想著快點做完趕在回萬劍仙宗之前,好盡快瞧見這廝真面目,因著急,不可避免做的粗糙了些,遭到魔修嫌棄。
他也沒有明說,就表情很是古怪,叫他試他也不試,只嘆息道,「你自己看看這是一樣的兩雙鞋嗎?」
「這本來就是不一樣的啊。」狡辯。
「唉。」折清嘆息,「我上輩子是造了什麼孽啊,遇著了你。」
余玉抱胸,「你要不要啊,不要我自己穿了。」
其實她穿不了,因為這次和上次不一樣,上次是一直削鞋底削小了,後來才上的鞋面。
這次已經按照他的碼子做了,改不了,不過這麼大著穿也沒什麼,他都可以穿小了,她為什麼不能穿大的。
余玉彎了腰,剛要把那雙鞋拿回來,額上又是一疼,被魔修敲了。
「給別人做的還能收回去嗎?」那鞋被魔修煙鍋點了點布面,登時消失不見。???
去哪了?
被他收到哪里去了?
乾坤手鐲嗎?
余玉連忙神念進入乾坤手鐲里看了看,發現並沒有,目光又落在他身上,打開他的袖子查了查,也沒有。
這廝身上干干淨淨,沒有儲物袋,也沒有裝飾品,那是去哪了?
「你有空間?」
難道藏進領域里去了?
領域便是獨立的空間,但是領域不是攻擊手段嗎?只有關鍵時刻才能放出來,平時它也是存在的嗎?
「不會是藏進道器里了吧?」
听說每一個道器里都自帶一片小天地,難道是真的?
「那你為什麼還每次都用我的乾坤手鐲?」這王八蛋把破爛都放進她的乾坤手鐲里,新鞋收進他的道器里?
這麼會玩的嗎?
魔修修剪整齊得體的指尖端著煙桿子,一口白煙朝她噴來,嗆的她咳嗽方勾起嘴角,微微地笑了起來,人長得人模狗樣,話無理取鬧︰「我喜歡。」
余玉︰「……」
又來了,這個不要臉的,等一落地,立馬把他的破爛全丟了。
這個想法剛一閃現,眼前突然一黑,從白天到了黑夜一般,四周有螢火蟲一般的亮點,和發著熒光的小草。
腳下踩著黑色的潭水,越看越覺得眼熟。
余玉突然一愣,想起來了。
這里是大雪山的寒潭!
居然這麼快就回來了,比想象中早了好幾個時辰。
不知道是魔修加快了步伐,還是她算錯了,不過早點回來,便意味著可以早點見到魔修本體。
魔修的法力化身嗤笑,「就這麼想看我的本體?」
那可不?
念叨好久了。
余玉抱胸,「老早就想戳穿你的謊言了,平時這麼臭屁,本人一定長得很丑吧?」
魔修又是一聲嗤笑,還帶了點別的味道,眼角彎彎,唇邊倒是勾起了微笑的弧度,「跟我來吧。」
說著已經背著手,朝譚中央走去,那潭底波濤洶涌,不斷滾動,最後往兩邊擴散,中間出現一條樓梯,一直通往下面,很深很深的樣子,余玉用神念都掃不到頭 。
她正猶豫要不要下去的時候,魔修已經率先一個人先走了,身形不斷消失,很快便被黑暗包裹,余玉顧不得想他會不會耍什麼陰招,連忙跟了上去。
越是下面越黑,暗,伸手不見五指,余玉手里一張符點燃,很快便被潮濕的壞境弄的熄滅,四周再次陷入黑暗。
其實只是黑暗的話還好,這種忽明忽暗才更可怕。
余玉正待翻找些會發光的東西,前面魔修身上突然像是被螢火蟲附體一般,整個亮了起來,宛如一個路燈,給她指引著。
他這個路燈當的很合格,周圍的環境已經可以看清,像海底世界的玻璃棧道似的,一開始很冷清,什麼都沒有,漸漸的有什麼東西至黑暗里游過。
瞧著模樣像一條大魚,可能還有些海草,越是往下,水里生物便越少,到了這個深度大概只有金丹期和元嬰期才行?
金丹期和元嬰期的大魚大蝦很少,余玉沒瞧見幾個,前面的魔修突然頓住腳步,道︰「到了。」
余玉東張西望的臉立馬轉了回來,朝魔修看去,魔修化作星星點點的熒光,往不遠處的柱子中央飄去。
余玉怕被丟下,連忙跟了過去,發現點點星空越是到里頭越暗,最後索性完全瞧不見了。???
被丟下了?
余玉正要喊魔修,腳下突然一亮,像是踩著了什麼一般,無數符文涌現,勾勒出一道道陣法稚形,沒多久一座大陣完成,幾道鏈子栓在四周的柱子上,另一頭延伸到七個柱子的中央。
魔修應該就在那里?
余玉正待細看,不知道怎麼回事,魔修的法術被破,還是如何,一大波水涌了過來,驀地將這里填滿。
因為太突然,沖的余玉隨著漩渦亂轉,渾身疼痛難忍,仿佛听到骨頭被壓的咯吱咯吱響的動靜,皮膚里也溢出了血,那水太重,遠不是她能承受的。
剛要施法穩住,就算穩不住也能輕松些,畢竟現在是金丹期,沒那麼脆弱,而且還是水系靈根,與水頗有淵源。
手中剛掐了個決,一個法術沒整好,自己周身倒是突然多了一層泡泡,將她保護在里頭。???
魔修搞的?
這里只有他,肯定是他做的。
有他施法最好不過了,要不然的話總感覺剛剛好像踩中了什麼陣法,很危險的那種,這泡泡能保護她?
好像有什麼屏蔽的作用,那七個柱子中央有面鏡子,鏡子轉來轉去似乎在找她,但是沒找著,自個兒又熄了火,變成了背面朝下,鏡面朝上。
如果所料不差的話,沒有魔修這個泡泡,那鏡面中的光應該打到她了。
剛剛就有一種毛骨悚然,要死的感覺,這就是道器的威力嗎?
這麼恐怖,難怪魔修跑不掉。
余玉撞了撞泡泡,泡泡登時朝鏈子中央滾去,方才那一片那麼大的動靜,只有這幾根鏈子和這中央一絲一毫都沒動過,是太重了,還是因為魔修在這里?
泡泡又往前滾了滾,終于瞧見了那中央躺著的人,被陣法的光芒籠罩,刺眼到幾乎瞧不清。
余玉的泡泡飄啊飄,挪到了那人上方,底下符文退去,光芒也一點一點暗了下來,叫她得以看清那中央躺著的人樣貌。
和法力化身幾乎沒多大的區別,可能更蒼白一些,有一種病態的美,大概是被封的太久,萬年沒見過陽光的原因。
全身雪白雪白,五官精致,立體如玉,毫無瑕疵,宛如花叢里的精靈。
長睫毛突然一顫,魔修睜開眼,露出一雙琉璃珠似的漂亮瞳子。
難怪敢在被封的狀態下見她,唇紅齒白,眉目如畫,遠山如黛、近水含煙,端是一個美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