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盡量維持著和周秀兩個拳頭的距離, 雙手落在她的兩側, 形成了一個穩固空間。此刻擁擠的人潮、喧囂仿佛消失了，
安靜得只能听得到心跳聲。
周秀沒有回答，抬起頭看向席少原——
席少原眼里的戲謔還沒有撤去，跟周秀認真的眼神撞了個正著, 過了幾秒他挪開了視線。
他用手摁住了周秀微微濕潤的腦袋, 「別這樣看我。」
「我不好看。」
周秀︰「……」
學校距離周秀的家只有短短的兩站距離，很快周秀下了地鐵。
當她過了閘機口, 轉頭再看一眼，人海之中已經沒有了席少原的影子。
周秀剛轉過身來，意外地看到了眼前這道高高的白色的身影。
席少原站在原地，冷冷淡淡地問︰「還不走？」
周秀盯著他濕漉漉的頭發，沾了雨水的校服, 沉默地挪開了視線。
兩個人走出地鐵口後，席家管家撐著傘, 心焦如焚地朝這兩個人過來。
管家看到席少原被雨淋濕的模樣，他臉上的表情跟天塌下來似的，心痛地說︰「您怎麼——」
「怎麼可以淋雨！」
「你們兩個孩子快上車，省得感冒。」
管家環顧了一圈，席少原沒有說話, 倔強得很。他便轉而用著噓寒問暖的架勢把周秀勸到車上。
周秀招架不住管家的熱情，上了席家的車。
兩分鐘後，周秀回到了家。
瓢潑的大雨天里，車子停在老舊的小區門口。
管家給遞給席少原一套干淨嶄新的衣服, 「少爺快換上吧，您的身體是什麼情況您知道！」
……
周秀回到，洗澡換了一身衣服後，她把生物競賽拿了省一等獎的事告訴了父母。
周成正在做晚飯，炒著一道蝦米蛋黃，翻炒鍋鏟的噪聲有些大。
他听著女兒平平淡淡隨意的話，忙不迭地點頭︰「噢、噢噢。」
等他意識過來之後，瞪大了眼，「什麼？秀兒，你再說一遍？」
生物競賽周秀居然拿了一等獎？
即便是周成沒念過什麼書，他也知道它的厲害。它是全省最聰明的學生聚在一塊的考試。
往常，周家的命根子周峰、周凱期末考如果考了班里前三名，周阿婆就笑得合不攏嘴，殺雞殺鴨加菜。這只不過是班里的前幾名，但他的秀兒考的是省里的第一名！
這個消息生生地把周成給听蒙了。
劉梅也長大了嘴巴，難怪秀兒能拿獎學金！原來拿到獎學金是這樣的水平。
周秀喝了一口水，重復了一遍︰「我說，我的生物競賽考了一等獎。」
周成听了鍋鏟都不會翻動了，蛋花滋滋地發出了淡淡的焦味，還是周秀走進廚房一氣呵成地關掉了燃氣灶、把菜盛了出來。
劉梅不禁喜上眉梢，她喜滋滋地說︰「秀兒真出息，今晚讓你爸給你做頓好吃的。」
「加幾個菜！」
周成點點頭，「是得加幾個菜。」
他高興得忘乎所以，從抽屜里取出錢。但打開抽屜卻發現沒有裝錢的包，他在客廳里兜來轉去急得跟熱鍋上的螞蟻，到處找錢袋子，找了許久後他撓了撓自己的頭。
「我這記性——」
劉梅目瞪口呆地看著丈夫轉來轉去找東西，她從冰箱頂取下了他隨手放的錢袋，「以後別隨手亂放東西。」
周成看了眼，正欲換鞋想跟自己一塊出門的女兒，說︰「你在家等著，大雨天菜市髒兮兮的，去做什麼？」
周成到樓下的菜市，經驗老練地捉了一只土雞、挑條活潑亂跳的魚、肉厚脂肥的螃蟹回來。
周秀在窗台前听著雨聲寫作業，周成回來之後，周秀準備關掉手機里的直播。
直播間里的粉絲忽然興奮起來︰「來了，來了，它來了。」
看了半個學期直播的老粉絲默契十足，今天主播寫作業的桌子是深棕色，學校的桌子是淺黃色，明顯就是主播的家里。
在家里的時候，主播偶爾會錄制一些她爸爸做菜的視頻。
周秀弄好了手機的支架，正對著切菜的砧板和炒菜的鍋，她在鏡頭反方向的水池洗著菜。
周成麻利地生剝螃蟹，平均三十秒一只螃蟹。
某個粉絲說︰「爸爸這手撕蟹蟹的功夫，干脆利落，好生殘忍——」
「嘶溜，真香。」
周成的薄刀落下，把武昌魚開背一扭，放到盤子里變成孔雀開屏狀，撒下蔥姜絲青紅辣椒放到鍋里蒸。
「努力沖國金」皺著眉，他看了許久說︰「主播還是寫題目有趣些。」
這些問題生活上雞毛蒜皮的小事，「努力沖國金」很少會在意，飯和菜端上桌子之前是怎麼做成的，他從來不用關心，因為家里的阿姨會把它收拾得妥妥當當。
但這一片富有煙火氣息的廚房，卻是大部分粉絲的看點。
其他粉絲的彈幕瞬間淹沒了他︰「不，我覺得飯更香。我不要你覺得、我要我覺得。」
「終于蹲到秀爸做菜了，流下感動的淚水。」
「一人血書跪求秀爸單獨開個直播間！秀爸開直播間專心直播，粉絲早就破百萬了。」
「爸爸手藝真好，666！」
周秀把殺好的雞，周成用一邊雞肉加上炖雞湯，倒入寬油，將另一半雞塊炸至金黃撈起，下料酒干椒蔥段爆香。
不咸不淡地看了半天的「努力沖imo」忽然說︰「等等，剛剛遞過來的雞，是主播殺的？」
他忽然驚呆了，暫停了屏幕畫面。
想象中聰明沉靜、文弱秀氣的女孩子居然能殺雞不眨眼，那拎著雞脖子的拳頭，甚至青筋微微浮現？
其他粉絲說︰「盲生，你發現了華點。」
「父女倆都是冷酷無情的killer。嚶。真香——宮保雞丁真香！」
「我不是杠，為什麼不是父子倆？我覺得主播是男孩子。看看抓雞的那雙手，多大多有勁！」
很多粉絲都以為主播是男孩子，雖然取名很女氣，畢竟這年頭裝女生容易吸粉可以理解。
周秀無意間瞥到這一條彈幕，忍俊不禁。她憋著沒說話。
倒是周成看到一水溜的打賞，開心地跟粉絲們一句句地細細講解起來。
等到周成開始炒沙茶螃蟹的時候，直播間潛伏的吃貨瘋狂地打賞了起來。周成嫻熟的翻鍋之下，火焰 地升了幾尺高。
螃蟹漸漸紅透，裝入盤子的那一刻香味仿佛會從直播間里溢出來似的。
十分鐘之後，他把清蒸武昌魚取了出來，色澤翠綠鮮紅，宛如孔雀開屏狀。合著先前炒的蝦仁蛋花、麻婆豆腐、宮保雞丁、沙茶炒蟹擺成了豐盛的一桌。
「ajuc打賞一只飛艇。」
「努力沖imo打賞一只飛機。」
「正在上晚自習的我，生生給看餓了。為什麼主播不用上晚自習啊啊啊！」
「瘋狂舌忝屏，有個會做飯的爸爸真幸福。」
「好羨慕主播！」
周秀走過去準備摁滅了手機，沒想到卻看到一連串的羨慕、幸福。她看了一眼月兌下圍裙的周成，還有盛飯分筷子的劉梅。
周秀凝視著這些刷屏的彈幕，打了一句話︰
「謝謝大家，再見。」
「努力沖imo」還沉浸在妹子忽然變成漢子的驚嚇之中，不能自拔。
「努力沖國金」說︰「明天還來看主播的數學直播，我高一，明年打算報數競！」
主播性別成迷，男生女生都無所謂，「努力沖國金」看的是學習。
「高一」這個詞剛扔下，生生把其他的學霸粉嚇住了。
「小老弟有點料啊，還以為你高二，結果你居然才高一？」
整天掛在嘴邊說著不想辜負高中生涯、不留下遺憾，搞得大家都以為他高二黨。因為對于高二學生來說，今年的生物競賽確實是高中生涯的最後一次。
周成叫了一聲「秀兒吃飯」，周秀下線關了直播。
劉梅說︰「秀兒多吃點，你爸特意給你做的。」
從前周阿婆吆喝著周成給周峰、周凱加菜，雞腿雞蛋全留給兩個佷子，周成和周秀口水流干了都沒有份吃，只能眼巴巴地看著別人吃。
雖然當時劉梅不覺得有什麼不對，他們夫妻倆百年以後要靠兩個佷兒捧骨灰，阿峰阿凱都是周家的根子，但是她漸漸被李阿姨教清醒過來，不糊涂了。
佷子是別人家的，女兒才是自己家的。
劉梅把一只大雞腿夾給周秀，「秀兒吃，兩只腿都是你的。」
周成翻了翻又翻出了一只雞腿，夾給劉梅，「你也吃。秀兒吃一只夠了。」
他笑眯眯地啃著雞脖子、雞**，吃得老香。
劉梅給他的碗里堆了小山似的蝦仁蛋花，「你多吃點。」
……
裕德中學。
早上，周秀來到學校。走上樓梯的時候破天荒地踫到了一堆學弟學妹。
他們紛紛打招呼︰「秀神早。」
「學姐早。」
周秀回了一聲早，加快了腳步走上教師。
周秀掏出周成做的早餐，在走廊吃的時候同年級的學生路過了也會跟她打招呼。
花絮來到教室，放下了書包問周秀︰「一夜成名的滋味怎麼樣？」
花絮搖了搖手機，給她看論壇里一堆高熱度的帖子。
「現在你可是跟謝神齊名的‘秀神’，還是打敗了杜衡的秀神。」
周秀吃著糯米雞喉嚨差點一噎。
周秀眼前不期然地浮現起花絮摁著杜衡親的畫面。
周秀把垃圾扔到了垃圾桶里，輕聲問︰「我超過杜衡，絮絮會高興嗎？」
花絮用力地點點頭，「我高興，秀秀下回還要這麼爭氣。」
杜衡和學校榮譽之間，當然還是學校的榮譽重要。
花絮從書包里掏出了夏日款的牛女乃布丁推到周秀的面前，「多喝女乃，補補胸。」
花絮掃了眼周秀日漸圓潤的曲線，一個春天過去了，那麼多箱的特侖蘇沒有白喝。
她的手機叮地彈出了杜衡的消息，「布丁味道還行嗎？」
「行行行，好吃。明天我可以要芒果、草莓班戟嗎？」
作者有話要說︰ *
花絮︰我想吃芒果班戟、綠茶千層、雪哈炖木瓜、冰糖炖雪梨……
周秀 ︰不，絮絮你不想
杜衡思考片刻︰嗯。
老規矩，100、100.麼麼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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