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談明還沒回到家, 渾然不知自己的微.信炸開了鍋。
談明在學校打籃球差點猝死的事情已經被杜飛揚幾個人知道了, 沉寂了許久的微信群重回熱鬧。
杜飛揚、花絮、虞輕雁、談明、徐卿幾個人是從初中就開始的交情。不過自從談明喜歡陸靈珊後，跟花絮的關系就沒有這麼好了。
只有杜飛揚和他關系依舊鐵。
談明差點猝死的消息，讓這個沉寂已久的群刷滿了999+的消息。
虞輕雁問︰「談明這是怎麼一回事？」
杜飛揚把從談明媽媽那里打探來的消息說給其他幾個人听，著重說了搶救的那黃金四分鐘。因為心髒驟停的四分鐘之後, 腦組織就會因為缺氧產生不可逆的損害。
杜飛揚說︰「所以明明現在沒變成地主家的傻兒子, 多虧了秀秀。」
其他幾個人沉默了一會，震驚地說︰
「秀秀牛逼！」
虞輕雁說︰「班長也牛逼。」
徐卿罕見地冒了個泡︰「是秀秀恰好給我打了電話。」
談明從錢包里掏出那張皺巴巴的一百塊, 分明是去報恩幫忙的，結果周秀的爸爸卻給了他一百塊。算來算去，好像今天也沒幫上什麼忙。
他皺起眉，劃開微信問︰「所以我應該怎麼感謝她？她不要錢。」
談明是真心實意問的。
花絮回復︰「談明，你就是2x > 4的解集。」
二到正無窮。
談明︰「……」
不是, 雖然他是學渣，但也不能這麼侮辱人吧？
花絮直接說︰「秀秀最缺什麼, 她最致命的難道不是英語成績嗎？如果她的英語有我們這樣的水平，她能拿獎學金拿到手軟。」
談明懂了。
周秀確實比較適合拿獎學金。
于是，談明皺起眉思考起如何提高英語成績，周秀家里那樣的條件請輔導老師、出國去到英語的環境學習都是不可能的。想了半天無解的談明向徐卿尋求了幫助。
徐卿簡單地說了幾句。
受到指點的談明迅速組了一個英語學習小組，順便把這幾個人都拉進了群里。
「你們也有份, 周秀上學期也幫你們提高過數理化。」
眾人︰「……」
我們也沒說不幫忙啊？
談明沒有跟他們提起周秀的家境，只是選擇活動安排的時候挑了省錢、便宜又大眾的。他挑了一個周秀去上生物課的時間，約她去看英文電影。
晚上，周秀陸陸續續收到幾個人一起約看電影消息, 不禁皺起眉。
周秀很少看電影，僅有的一次看電影的印象還是高中的時候學校組織看愛國主義電影。如果讓周秀安排自己的空余時間，她肯定不會想到去看電影。
這時周秀適時地想起系統發布的一項任務。
系統︰【觀看一部英文電影，核心台詞能達到簡單記憶程度，獎勵200brm。】
雖然周秀認為自己做不到，但她願意嘗試挑戰一下自己。她回復了花絮，「好的。」
周一，周秀上完生物課之後背起書包，準備買電影票。
徐卿叫住了她，「不用買了，談明已經買過了。先去吃個飯吧。」
寒假高三學生還在補課，學校的飯堂仍舊正常營業。徐卿和周秀到飯堂吃了一頓簡餐。
生物班的其他學生見了，友好地笑了笑。
吃完飯後，徐卿和周秀坐地鐵去了電影院。
到了電影院門口，花絮和虞輕雁早就在休息區喝上了熱飲。
兩人打扮得精致美艷，渾身寫滿了白富美的味道，把大眾的電影院襯得跟高級餐廳似的，高冷的氣場令人退避三尺。
杜飛揚晚了幾分鐘到，他眼尖地看見談明手腕上的手環，背過身去笑得半死。
他說︰「現在明明媽可心疼他了。特意給他弄了個手環，不許他熬夜也不許他不按時吃飯。」
談明面無表情地轉過了臉，怒視杜飛揚。
徐卿去買了四份爆米花和可樂，遞給其他幾個人。他和周秀說︰「多看看英文電影對你的英語有幫助。等會注意記台詞。」
周秀點點頭。
一行四個人走進了電影院，一群俊男靚女走在一起，惹得電影院里的人驚艷得忍不住側目。
只有周秀一個人還穿著校服、背著書包。穿著打扮是標準的中學生模樣。
「看看看，往那邊看，有好多帥哥美女。」年輕的小姐姐小聲地沖徐卿的方向努努嘴。
「還背著書包，年輕真好。」
「他們是帶妹妹們來看電影嗎？」
「不要自我安慰了好嗎，他們明明是帶女朋友過來的好嗎——」
直到看見另外一個人，小姐姐們談論的聲音才戛然而止︰電影院的另一頭，在為單人而設的那個檢票口道，一個英俊得跟明星似的男生沉默地走進電影廳。
怎麼知道是單人而設的呢，後面有女孩子追上去要聯系方式被工作人員攔下，她怒而掏出手機︰「這是哪一場電影，我買了票還不行嗎？」
工作人員遺憾地搖搖頭，「不好意思這個影廳已經被包場了。」
另一個影廳的檢票口，談明和杜飛揚拿著爆米花和可樂，走在前面。徐卿拿了兩份爆米花，沒要可樂。
周秀既不喜歡爆米花，也不喜歡可樂。沒有要徐卿手里的零食。
徐卿只好一個人拿了兩份。
電影剛看到一半，杜飛揚和談明就收到了校籃球隊臨時集訓的消息。本來打算陪著周秀看一下午電影，這下也沒辦法了。
虞輕雁也有急事要去處理。她湊近輕聲說︰「對不起絮姐秀秀，我有點急事下一場沒辦法看了。」
花絮小聲說︰「看完這場也夠了，下次再來。」
在黑暗的環境下，虞輕雁湊近周秀的時候，發現她嘴里不停地念著台詞。
她不是在看電影，她是在背台詞。
周圍一圈人沉浸在電影中，或緊張或高興，只有周秀認真地在背電影台詞。劇情怎麼樣她好像並不關心，因為她忙著背台詞。
虞輕雁︰「……」
周秀看了大半段電影，腦袋發漲，發現自己已經背得快混了。她退出了影廳，走到外面努力地回憶著背過的台詞。她掏出筆來，問系統︰
【核心台詞二十句夠了嗎？】
周秀不太能確定核心台詞是什麼概念，寫之前她要問一問系統。只有兩百塊，萬一卻要求寫兩百句呢？這個周秀打死都做不到。
系統︰【……】
行吧，你說了算。
【冰雪奇緣2，核心台詞20句背誦達到簡單記憶程度，獎勵200rmb。】
周秀筆尖唰唰地寫了下來。
她邊念邊寫，從簡單的台詞一句句地開始寫。
當她終于湊夠十句，念到第十句的時候，卡住了。
「-re true——」
她磕磕絆絆地回憶著，糾正過來︰「-、cause……」
周秀忍不住扶額，為什麼英語就這麼困難。
連死記硬背都能背錯。
給周秀一串數字，咬咬牙她都能死背下來，但英語卻不行。
這時，另外一道男聲淡淡地接了下去︰「cause ilostthdown， daynight，when you-」
男聲極輕淡，腔調純正宛如電影原音，又帶著自己的特點，磁性而低啞。
他的聲音輕得仿佛被風輕輕一吹，就能吹散。
周秀听到了趕緊背了下來，抓起筆寫了下來，最後一個單詞落下的時候。
【叮——《冰雪奇緣2》核心台詞20句背誦達到簡單記憶程度，獎勵200rmb。】
她回頭一看，發現是席少原。
席少原看了她一眼，一句話也沒說，轉身離開了電影院。
「-， daynight，when you-」
迷失在森林中讓我發現，你就是我的北斗七星，為我指引著方向。你不在的日子里，我上下顛倒，日夜不分。
……
周秀得到了獎勵，在電影院外等著看完電影的伙伴們出來。
花絮和談明、杜飛揚、徐卿肩並肩地走出來，發現周秀居然坐在外面的桌子上，涂涂畫畫寫滿了一頁子的電影台詞。
花絮吃了一驚︰「……」
這他媽也太認真了吧，周秀怎麼長大的，是吃可愛多嗎？
草，花絮上前使勁地揉了揉周秀的腦袋，搓亂了她的發型。
徐卿把草稿紙接過來看了一眼，「短時間內能背下來這麼多還挺不錯出乎意料，回去再鞏固鞏固就更好了。」
他掏出一支筆，迅速地批改了起來︰「這里、還有這里，語法有錯誤。」
電影院里陸陸續續退場的觀眾，欣賞帥哥的笑容逐漸凝固︰「……」
談明&杜飛揚&花絮三人，齊齊緘默︰「……」
以後看電影可能不太想帶班長出來了。
……
臨近年末。
周成在自己的面攤子里忙得不可開交，夫妻倆收錢的時候，常常會算錯數。
如果不是周秀在旁邊糾正，恐怕要損失好多錢。
剛開始做這種小本生意，本來利潤就不高再算錯數、辛苦就白費了。但他們的文化程度很低，這種錯誤沒辦法避免。
周秀干脆教了父親如何快速巧算數目，她讓周成直接記住一些固定的搭配，比如面+蛋，面+雞絲，面+蛋+雞翅、面+雞絲+豆漿……根據概率的高低頻率排列。
只要客人報出組合里有這些東西，在此基礎上再算就好了。
周秀還建議周成把價格改成一些方便計算的數目，周成听得腦殼子塞得痛，暈乎乎地直搖頭，「不行不行，我不懂。」
「秀兒，我記不住。」
周秀無奈地搖頭，直接寫了幾個組合並且在後面標注價格，「那就弄塊招牌搞個套餐吧，比散著買便宜五毛、一塊，客人肯定都選套餐。」
周成听了這個方法，簡單粗暴，他瘋狂地點頭︰「這個好、這個好！」
周成解決了這個問題之後，效率明顯上升。他忙得不亦樂乎，早出晚歸，一天在面攤邊能站十來個小時。
周秀見了忍不住勸他︰「不要這麼拼命，腳要緊還是錢要緊？」
周成憨憨地撓了撓頭，「沒想到在這里賣吃的這麼掙錢。」
當初能在鄉下給村里人做喜宴，周成已經覺得很榮幸了。他太廢物，連種田都種不好，連累妻子女兒挨餓受凍。
周成給別人家做酒席每次能掙五十塊、一百塊。有時候主人家大方會給兩百塊。雖然這樣的活不經常有，但在人均年收入才三千來塊的山溝溝里算不錯了。
現在擺小攤兒的收入對于周成來說卻是驚嚇了，他能靠自己的手藝養活全家人。再努力努力，咬咬牙也是供得起秀兒讀書的。
劉梅翻著日歷，問周成︰「快過年了，幾時買票回家？」
周秀仰頭喝水的動作僵了僵，她握緊了水杯。
周秀不打算再回到那個面目可憎的「家」，那個地方對于她來說不算得上是家。
周成數著錢的動作愣住了，他埋頭隨意地說︰「生意太忙，不回去了。」
周成數著錢都沒有那麼開心了。
如果周阿婆要賣了周成，周成都不會有怨言。但她要把他最心疼的女兒賣了換佷子的彩禮，周成不會回家過年了。
劉梅偷偷抿嘴，小聲跟周秀說︰「你爸怨你婆，把你賣了換彩禮。」
她也怨。
「那我就跟你媽說今年忙，沒空回家。」
周成數著錢連應都沒應。
除夕的那天，周成買了許多水果、蔬菜，左手兩只雞、右手兩只鴨，劉梅提著沉甸甸的豬肉，難得地買了點蝦蟹海鮮嘗嘗鮮。
年夜飯做得豐盛極了。
周成從中午開始就泡在廚房，殺雞宰鵝，剝蟹燙蝦。
劉梅和周秀勤快地打掃衛生，撕下去年陳舊的春聯和喜符。周成忽然記起了一件事，吆喝著妻子︰「你來看個火，我去買點飲料。」
周秀很喜歡喝椰汁。
但往年過年的時候她們都不能上桌吃飯，年夜飯的飲料也沒有她的份。
周成跑了幾條街，終于在大型的超市找到了周秀愛喝的椰汁，他汗津津地抱了回來。這時候周成在街上看到了席少原的影子。
他吆喝了一聲︰「席少爺。」
席少原不經意地回過頭。
周成問他︰「你怎麼不回家吃飯，過年了。」
席少原說︰「我們沒有過年的習慣，我剛送我母親去機場。」
周成愣了一會，莫名地覺得這個席少爺真可憐，他說︰「要不要來我家吃個飯，我做了好多菜呢！」
席少原沉默不語，沒有回答也沒有拒絕。周成干脆把他拉上，領著他回了家。
周秀和劉梅正在陸陸續續地擺著菜，裝飯擺碗筷。
他們見到周成領回家的人，愣了愣。
周成憨憨地說︰「席太太不在家，今年我們一起過年吧。」
周成做了好多菜，他平時給村里人做過太多的酒席、在鄉下的時候每年周家的年夜飯也是他親手做的。但是從來沒有過真正地只為妻女做飯。
這一次他做得很豐盛，啤酒檸檬做的啤酒鴨、香油拌成的手撕雞、香辣爆炒的螃蟹、白灼蝦，鮮美的烏雞枸杞湯、甘梅紫蘇小排、色澤艷麗的東坡肉。
滿滿地擺了一桌，色香味俱全，香味勾得鄰居都忍不住過來蹭塊肉吃了。
香油手撕雞，雞絲女敕女敕的，雞皮油女敕肥而不膩。
螃蟹被爆炒得鮮美至極，啤酒鴨滋味醇美，帶著一股小麥的香味，吃了東坡肉再喝一口雞湯，美得滿嘴流油。
周成給自己倒白酒，下意識地把席少原當成大人，給他也倒了半碗白酒。
劉梅罵他︰「席少爺跟秀兒一樣還是小孩呢，你胡咧咧亂倒什麼？」
周成又倒了椰汁給他，拿著那半碗白酒準備留著自己喝，「嘿嘿，這不是太高興了嗎？」
席少原說︰「沒關系。」
他喝完了這碗酒。
周秀的爸媽吃飯很快，周秀也是，饒是最重要的年夜飯吃了一個小時也吃完了。
席少原喝完酒後吃了點菜，臉色燻紅地坐在沙發上仿佛睡著了。
周秀打掃完飯桌，洗完碗發現席少原一動不動地趴著閉上眼楮，仿佛睡著了。僅容一人寬的小沙發，連他的腿都放不下。
放著自己溫暖寬敞的大別墅不睡，何必來擠這逼仄得可憐的小地方。
周秀搖了搖席少原，席少原含糊地說︰「秀兒，別鬧了。」
秀兒，別鬧了。
周秀當場愣住了。
「秀兒」這個名只有周成夫妻、鄉下對周秀親近的一些長輩會叫，周秀的同學知道「秀兒」這個詞的另一層含義，很少會這樣稱呼周秀。
周秀抿著唇，目光清冷地看著睡熟了的席少原。
過了許久，周秀才把他推醒︰「回你自己家睡覺。」
席少原睜開眼，眼里迷蒙著一層水霧，眼角邊的淚痣閃閃發光，他迷糊了一會，眼楮才逐漸恢復了焦距。
席少原站起來，「嗯。」
作者有話要說︰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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