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找小的可是有事?」羅清臉上照以往般維持著假笑,心中實則早已經不耐煩了。
每日都要對著這人點頭哈腰,露出她自己都討厭的諂媚樣子。
若是不是眼前這人,她早就天高雲闊任她飛了。哪里還用得著跟著他們一起行軍趕路,前往西南。只能說世道艱辛,這就是站在低處的無奈。
止戈意味深長地看了羅清一眼,單手模著銀狼的腦袋。
羅清心中戚戚然,她暫時還拿捏不住眼前此人的性子。羅清斂了笑,微垂著頭掩飾掉眼中的不耐。恭敬道︰「大人不妨直說,小的必定知無不言。」
羅清有些慫,盡管心中另有所想,但在豬腳的面前,她絲毫也不敢泄露出來。
止戈眸光一閃,道︰「我記得你曾經同我說過,你出身獵戶之家,還有一個妹妹一同逃離京都。」
止戈直勾勾地看著羅清,語氣卻似是在閑聊一般。
「是的,難得大人還記得小的所說過的話。」羅清腦中細細地回憶當晚所說話的細節,盡量將回答做到與那晚一般無二。
「韓瑜曾與我說起過,你是在兩年前的五月救過他性命。張九也提起,在北境時你有一個義妹,好似還有一個剛出生的兒子。我也見過,右手掌心還有三顆痣。可當時距離你離開輝安城最多才不過五個月的光景而已。」止戈輕聲說道,狀若無事般朝著羅清走近。
羅清心緒沉在猜測止戈此刻前來問話的目的當中,並沒有發覺兩人距離地拉近。
羅清條件反射地抬起頭來,肅然道︰「你查我。」
羅清的話沒有絲毫諂媚,亦沒有卑躬屈膝之意,只是她下意識之舉。
止戈聞言,嘴角滿意地噙著一抹若有若無的笑意。
兩個心思縝密的人之間的博弈,如果誰先耐不住性子流露出真實情緒,那麼誰就輸了。
可見,羅清與止戈之間,止戈還是更勝一籌。
看見止戈的笑意,羅清才意識到不對勁,她好似被套路了。
羅清不禁月復誹,還真是個城府深沉的男人,三兩句就將她說得找不到北了。說到底,她還是大意了。兩年的散漫生活太安逸,竟磨掉了她大部分的警惕之心。
羅清斂下眸子,接下來也只能兵來將擋,水來土掩,等著對方發難了。
「怎麼,被揭穿了,就不繼續裝了?」止戈斂下笑意,步步緊逼道︰「其實你還可以如同上次一樣,梗著脖子否認的。」
銀狼覺得兩人談話甚是無聊,便在一旁逗起了金寶。
止戈的話就近在咫尺,羅清才反應過來。原來在不知不覺中兩人之間的距離已經如此之近了。隨即,羅清連忙退後幾步,站住腳跟道︰「大人到底想說什麼,小的著實不大听得懂。」
「不懂!」止戈向前一步,羅清接著退後一步。
「義妹,兒子。這麼快就忘了嗎?」止戈提醒道,興趣盎然地等著羅清地解釋。
「我的妹妹是我父母領養的棄嬰,至于兒子是我撿到的棄嬰,看其可憐,所以我就一直養著。」羅清面若平靜地解釋道,心中卻思緒翻涌。
「剛才你還在大堂里說你孑然一身呢!怎麼,這快就忘了?」止戈冷笑道。
羅清只覺得頭皮突突地發麻,怒氣也起來了。
心想著這人是有病嗎?為何總是緊抓著她不放,她又沒有做有損他利益的事,更沒有打攪他泡妞。反而她還三番兩次施救于他,這事就這麼過不去了是嗎?
「回大人的話,小的妹妹年方十八,若是還不嫁人就只有當老姑娘的份了。」羅清咬牙切齒道,「再說自古就有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我妹妹既然已經嫁人了,自然就與我無多大干系了,不是嗎?」
「至于我那養子…」羅清頓了頓,抬起頭直盯著止戈的面具,控訴道︰「這親人都找上門來了我還能怎樣?」
「好。」止戈猛地拍掌道,他的不按常理出牌搞得羅清滿頭霧水。
「好一張巧舌如簧的嘴。」
羅清︰………
「你身上出現許多疑點都叫人琢磨不透,但你心思縝密,每次你都能拿出叫人信服的理由。你說你只是一介獵戶,卻身手矯健,敏銳力更是非比尋常,絕非常人。就連不喜人靠近的白狼都信任于你。」
「總得來說,你很可疑。」止戈繼續悄無聲息地朝著羅清走近。
羅清默然,斂下眸子,她實在是不知道說些什麼。
「但你卻數次救我,這也是我百思不得其解的地方。」止戈的語氣很是疑惑,羅清也不知道是真是假。
又是一個她看不懂的人。
「身為軍人,救大人是我的本份而已。」羅清繼續垂頭,語氣仍然恭敬道。
「看,又來了,明明在心里罵著我,臉上卻總是一副恭敬謙卑的模樣。在我面前一直戴著面具生活,你,不累嗎?」
羅清猛然地抬起頭,對上止戈清寒地雙眸。羅清很是震驚。她自問自己做事滴水不漏,對方怎麼可能知道她的想法?
仔細看去,止戈的眼神很是深邃,里面似乎有許多的東西,卻又不大看得真切,引人去探尋。羅清就這樣直勾勾地盯著止戈的眼楮。
兩人之間隔得很近,原來在不知不覺中,止戈已經來到了她的跟前。
兩人就這樣對視著,最後卻是止戈離奇地先行移開視線。羅清回歸神來,連忙退後一步。
「咳∼」羅清咳嗽一聲,她突然覺得有點尷尬。
而止戈卻面不改色地繼續道︰「就是你的滴水不漏出賣了你。」
「你所有的理由都通情達理,看上去挑不出絲毫錯誤。就好像提前設計好了一樣,包括每一句話,每一個表情。」
羅清瞬間直覺得心有點累,這人心眼可真多。把她說得跟個心機婊一樣,她有這麼厲害嗎?
羅清輕嘆一聲,道︰「大人,您到底想說什麼?想怎樣?」
羅清認輸了,她懶得跟這個心上滿是窟窿的人說話,累。
「不怎麼樣,我只是想要提醒你,不要在我面前耍花樣,我隨時都能讓你消失。」止戈冷然道。
羅清壯著膽子抬頭看著止戈道︰「大人若是實在不放心小的,小的其實可以立馬獨自離開,保證以後再也不出現在大人的面前。」
越說羅清越是激動,強行壓住才沒有將喜悅呈現在臉上。但她不自知的是,她有一雙黑白分明,不染俗塵的眸子。將她由然于心的喜悅呈現了出來。
止戈心情復雜地看著羅清,片刻之後才開口道︰「不用。」
「你還沒有做出什麼不利的事,我暫且放過你。但把你的爪子藏嚴實了,不要伸進我的鐵騎營。還有,韓瑜前途無量,你不要毀了他。」
止戈想著羅清與韓瑜一起時怪異的舉動,便警告地看了她一眼,便離開了。
羅清錯愕地看著止戈離開的背影,所以,她這是又被警告了?而且對方來找她說了這麼多,還翻了她的老底,就是為了專門來警告她!!
切,有病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