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憶梅站在台階上。
回頭一看……
只見幾步之遙外,站著個年輕男人,年紀大概不到30歲,穿的還挺時髦︰一件喇叭口牛子褲,流行的回力鞋,上身是一件淺灰色的夾克,沒拉拉鏈,可以清晰的看見里面質量優越的深藍色襯衫,還有腰間錚亮的皮帶扣……一看就是一個特別講究穿戴的人。
再往臉上看。
一個大男人,皮膚卻細膩光滑,五官還挺清秀,頭發半長,微微的燙著卷,鼻梁上還架著個蛤蟆鏡,冷眼看去,像是雜志上的港台明星。
雖然是個陌生人,以前沒見過,可不知道為什麼……顧憶梅卻覺得這個人的眼神和身形格外熟悉,倒是有點像曾經的孫延平。
顧憶梅狠狠的在他臉上搜尋了一番……奇怪了,卻又沒有一點兒孫延平的模樣。
她自然而然的對這個人有了一絲介意,眼神也不是很友善,單手插著兜,「你誰呀?找我?」
「對!」那人眯著眼楮笑,看起來完全是無害的,「我有件東西想要給你看!」
快步走到顧憶梅身邊。
顧憶梅防備往後退了兩步,「我不認識你,你離我遠一點!」
「一回生二回熟嘛!」那人一開口就透著無賴腔,「現在雖然不認識,咱們見過了一面以後,你就認識我了!」
馬上又擺了擺手,「你可千萬別誤會啊,我對你沒有別的意思!尤其是男女方面,你別覺得自己長得漂亮,全天下的男人就都喜歡你……」
「別說了,你到底是誰?」顧憶梅也察覺到對方的語言不是很友善,隱隱約約的,好像還有股不滿和挑釁的意味,「你到底要干嘛?如果你無緣無故的纏著我,我馬上要就叫警察了!!」
「叫警察?叫吧!」嗯,那男人不但沒有害怕的意思,反而大大咧咧的一擺手,「正好!你把警察叫來了,我也省事了,要不然我還想向警察報案的,揭發你預謀殺人的罪行。」
預謀殺人?
俗話說的好︰身正不怕影子歪,身子要不正吧,那就不好說了。
顧憶梅心里最知道︰自己的雙手並不是那麼無辜清純的干淨。
預謀殺人?
確實!
自己確實有過這個念頭和行動!
她說話的聲音不像剛才那麼自信了,半眯著眼楮,上上下下的打量著面前這個男人,「你到底是誰?你為什麼這麼說?你知道些什麼?」
那男人無所謂的,扭頭四處瞧了瞧,「你就打算讓我站在門口說嗎?你不怕全巷子的人都知道你的秘密?」
話一說完。
也沒等顧憶梅反應,伸手一推她,直接就跨進了8號院的大門。
抬眼一看。
嘴里嘖嘖有聲,「這里的條件不錯嘛?我真是沒想到,一個殺人犯,去逍遙自在的過得這麼好這真是沒天理了,社會主義的天空下怎麼能允許這種事情發生呢?」
「你別口口聲聲殺人犯,殺人犯的。」顧憶梅也不是省油的燈開口直接回嗆,「我殺誰了?你有證據嗎?」
「你殺誰了?你自己不清楚啊?」那人扭過頭,隱身的目光直接定格在了顧憶梅的臉上,「還有我明說嗎?你當初在河邊,先取得孫延平的信任,騙他在同意賣房的協議上簽了字,後來你把他家的房子賣了,房款直接揣到了自己的腰包里,你這是屬于詐騙罪……」
顧憶梅心里咯 了一下。
真沒料到這個人知道的這麼詳細,仿佛他當初就站在河邊的某處窺探著自己一樣。
那男人不慌不忙的接著往下說,「後來,你又在帶來的饅頭上給他下了藥,等到孫延平四肢無力不能動的時候,你用刀子……啊?對他做了慘無人道的事情!趁著他渾身流血,你不顧他的哀求,干脆把人拽到河邊,直接踢下了河,這就是典型的預謀殺害,喪心病狂,手段惡劣,你本該是要吃槍子的!結果卻逃過了法律的審判,在這里安逸的過日子……」
「你胡說!」顧憶梅的聲音有些發抖了,可她還是嘴硬的否認,「你血口噴人!孫延平還活著,我見過他,他根本就沒有死,他還來找過我呢……」
「這麼說,你是承認曾經向他捅過刀子?把他踹下河?謀奪他的家產了?」那男人顯然有備而來,沉穩的步步緊逼,「你承認我剛才所有的指控都是真的了?」
「我沒……」
那男人立刻打斷了她,「你別狡辯了!你不承認也不行!」
緩緩的在衣兜里拿出了一個牛皮紙信封,順勢在里面抽出了幾張照片……
顧憶梅余光一瞄。
見信封里的照片還有很多。
不由自主的臉色就白了。
那男人也沒用她張口問。
拿著幾張照片,在顧憶梅的臉前晃了晃,「你看看吧,這就是最有力的證據!不瞞你說,那天我也在河邊,正好在做攝影采風,我躲在暗處,看到了你的一切違法行為,當場就給你拍了照,不信你自己看……」
顧憶梅往照片上一看。
兩腿一軟。
差點就站不住了。
只見照片上是孫延平躺在河邊時的情景,身邊都是血,地上還有幾個吃剩下的饅頭……無論是孫延平的服裝,還是河邊的大石,甚至一些細小的情節,都和顧憶梅記憶中的一模一樣。
這……
顧憶梅傻眼了。
抬手就要抓照片,想要細看一下。
那男人飛快地往後退了一步。
冷冷的一笑,「怎麼?你想要毀滅證據啊,實話告訴你這相片我洗了好多張呢!你想毀滅,也毀滅不了!還有一件事,你不知道吧,最近在河下游出出了一具尸體,已經就剩白骨了,以情形看是個男人,很有可能就是孫延平,警察正在調查案情呢,我也是看了這則新聞才想起你來的……」
「你,你胡說,孫延平沒死,他成了一個乞丐,還向我要錢……」顧憶梅仿佛意識到自己說的太多了,立刻又閉了嘴。
「證據呢?歸根結底一句話,你有證據嗎?」那男人不慌不忙的把手里的照片,塞回牛皮紙信封里,「沒有證據?你就去到警察局去說吧!你去向著那堆白骨說!說不清楚?你就等著挨槍子兒吧。」
話一說完。
把牛皮紙信封往兜里一揣,也不知道怎麼搞的,像是變魔術一樣,又從兜里掏出了一個小型的錄音機,按了回放鍵。
里面清楚的傳來了兩個人剛才的對話︰
男人︰「這麼說,你是承認我剛才所有的指控了?」
顧憶梅︰「孫延平沒有死,他成了乞丐,還向我要過錢呢!」
那男人心滿意足的側耳听著錄音機里的聲音,目光惡毒的望向顧憶梅,「你自己說,如果我把這些照片再加上你的錄音,一起送到公安局,你還有什麼辯駁的余地嗎?你就等著警察的全換等著坐牢吧。」
顧憶梅有點發懵了。
誰願意坐牢啊?
更何況她是一個女孩子,所有的青春歲月都在牢里度過,甚至有可能一直到生命的盡頭。
顧憶梅沖動的一下子撲了過去,抓住那男人的胳膊,「你想要什麼?你別急,咱們慢慢談!」
「我想要什麼?簡單!我當然是想要錢了!」那男人呲著大牙一笑,順勢擺出了一根手指,「你給我1000塊!這件事情我就暫時當初不知道,我把照片退給你!」
「你不是說你還有很多底片嗎?」顧憶梅也不傻,「如果我給了你1000塊錢,你還無休無止的找我敲詐,那我怎麼辦?」
「是啊,那你該怎麼辦呢?」那男人抬頭望天,做出一副沉思狀,過了好久,才淡淡一笑,「這也簡單,要不然你就無條件听我的,滿足我的一切要求,要不然你就殺了我!不過我可提醒你,我會把所有的證據交托到一個朋友的手里,萬一我出了事,這些證據就會自然而然的寄去工商局的。」
「……」
那人望著顧憶梅頹喪的臉,狠狠的甩開了她的手,「你準備錢吧,過兩天我來取!」
不再多說了。
大步離開了萬玉巷。
顧憶梅望著他的背影,心里百感交集︰有的時候,人好像真是不能走錯一步!一步走錯,仿佛就像走上了一條不歸路,如果沒有勇氣及時回頭,那就只能越走越遠了。
顧憶梅手腳無力的回了房間,一**跌坐在床上……她覺得腦子里是亂的,怎麼也想不明白,為什麼突然間憑空冒出來一個這樣的人?自己到底該怎麼應對?
她也沒心情吃晚飯。
一直在自己的房里呆呆的坐到天黑。
也不知道是幾點了。
忽听院門一響。
有人進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