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人正準備從屋子里出去,听得外面一疊聲的問安︰「老夫人。」
謝謹言一驚一腳把少年蕭明鏡踹到了床榻下面。謝謹言覺得少年蕭明鏡藏得不夠嚴實,還用腳懟了懟。
蕭明鏡︰「……」
剛把少年蕭明鏡藏好,蕭老夫人 地就把門推開了。
蕭老夫人此時四十歲的年紀,仍是風韻猶存,鬢邊簪著白花,襯得臉龐微微有些豐滿。
只是這蕭老夫人的眼神卻十分奇怪,一雙眼珠在眼眶中不停地轉動,腦袋也時不時地左右擺動一下,似在抽搐。
蕭老夫人站在門外並沒有進來。她說話時聲音沙啞,一句話尾音拖得老長︰「你怎麼還在這里?該給你爹上香了。」
短短一句話,蕭老夫人的腦袋抽搐了好幾次。
蕭老夫人眼珠明明在不停地轉動,但是無端端地就是讓人覺得她能盯著你看。看得謝謹言背後都冒了冷汗。
蕭老夫人轉身咧開嘴笑了笑,不應當說是笑,更像是在抽搐,那嘴角被臉部的肌肉拉扯著像耳根扯去。
「怎麼還不走?」
蕭老夫人陰森的聲音又從門外傳來。
謝謹言只覺得頭皮一陣一陣發麻,一雙腿跟灌了鉛一樣。
「白……白……白姑……」
謝謹言整個人一驚,落下一身冷汗,他身邊哪里還有什麼白姑娘?只有一個面目可怖的紙人!那紙人臉上畫了兩坨紅色,大紅色的嘴唇,那一雙眼楮就像是要融化一般,在臉上拉慫下來。
白珞變成紙人了?!!
謝謹言看著那紙人嚇出一聲鵝叫︰「啊!!!白姑娘!!!」
「啪」一聲脆響,一道金色的鞭子落在謝謹言腳邊。這一鞭子成功地在謝謹言被嚇尿之前,暴力地把謝謹言出竅的靈魂給拉了回來。
白珞冷臉站在門口,手里握著虎魄︰「謝二公子,你對著誰叫白姑娘呢?」
謝謹言雙手還保持著搖晃紙人的姿勢。他趕緊把手收了回來。也不知道現在的白珞和紙人比起來誰更可怕。
謝謹言兩三步跟著走了出去︰「白姑娘,怎麼你們走的時候都不叫我一聲。」
謝謹言往外走的時候腿都還在發軟,走出門時被門檻一絆,整個人向白珞撲了過去。
白珞往左讓了一步,謝謹言正好在自己右側摔了個狗吃屎。
謝謹言臉朝下摔的,摔得嘴皮子都腫了起來。他捂著嘴巴話都說不太清楚︰「這門檻修這麼高干嘛啊?」
白珞蹙了蹙眉,看了眼那門檻,淡道︰「走吧,去靈堂看看。」
四人往靈堂走去。
一路上那些宮女麻木地來來去去,似乎只要不去踫他們,就不會有什麼問題。
「師尊,這初雲殿不對勁。」
「你是指什麼?」
謝謹言在旁邊听得一陣窒息,這白姑娘怎麼對人的態度差那麼多啊?宗燁說這句話,白姑娘的態度就很好,要是他說這句,不知道遭了多少白眼了!
這初雲殿何止不對勁,根本就沒有一丁點正常的地方好嗎!
宗燁蹙眉道︰「沒有門。只有我門進來時那一道。」
奇門遁甲,要出去就要找生門。世間陣法一陰一陽之謂道,一捭一闔之謂術,必得陰中抱陽,陽中抱陰,不可能是只進不出的死局。八門有序,也斷斷沒有反回的道理,但這初雲殿卻連個門都沒有。
白珞臉色沉了沉︰「再看看,一定有門能出去。」
正要進門時,盛染正好捧著些香燭往靈堂里走。她看見蕭明鏡說道︰「七少爺,就要移宮了,您快些吧。」
移宮?
盛染說的移宮是要把蕭老爺的梓宮抬出去的意思。
白珞目光微動︰「我知道怎麼出去了。」
蕭明鏡蹙眉看著白珞︰「你是說跟著棺木出去?」
白珞點點頭︰「恐怕只能這樣,這個殿的路是死的,方才若不是阿染姑娘帶我們到偏殿,我們可能還在回廊。我覺得阿染姑娘似乎沒什麼壞心。」
蕭明鏡眼神微微動了動,聲音透出些遺憾︰「她自然是很好的。」
「蕭宗主有個問題我想問問你。你跟這個阿染姑娘什麼關系?」
蕭明鏡笑了笑︰「這也不算是什麼秘密。阿染是我的侍女,我年少的時候曾想要納阿染為妾。」
「後來呢?」
蕭明鏡嘆道︰「她出宮嫁人了。」
年少時的風流韻事到年老了說起來還在嘆息,其中種種又怎麼會像蕭明鏡說的那樣輕描淡寫?
「不知道蕭宗主發現沒有,這里的人只有阿染姑娘和蕭宗主你看起來是正常的。」
「什麼意思?」蕭明鏡蹙了蹙眉,但很快便反應過來了。這個宮里的人都沒什麼活氣,蕭老夫人更是行為詭異如同鬼魅。
但盛染與少年蕭明鏡卻看上去是正常人。
「方才那間偏殿,門檻比尋常的要高很多,蕭老夫人進不來,但阿染姑娘和少年蕭宗主卻能進來。」
記憶形成的幻境中只有自己和自己喜愛的人不是可憎的面目。白珞輕輕笑笑︰「看來蕭宗主對那位阿染姑娘用情至深啊。」
蕭明鏡一愣,有些赧然。
四人走進靈堂,里面只擺放著一具孤零零的棺材,牌位前跪著蕭老夫人往火盆里一把一把地灑著黃紙。
那些來來去去的宮女忽然之間都消失了,連盛染也不見了。
白珞瞄了棺材一眼,看來他們是猜對了。
謝謹言縮在白珞身後︰「白姑娘我們現在怎麼辦?」
「等他們出殯,我們藏在棺材里一起出去。」
「哦。」謝謹言若有所思地點點頭,走到棺材前手放在棺材蓋上正想推開來看看,忽覺得背脊有些癢癢的。謝謹言下意識地回過頭去,見蕭明鏡黑著一張臉看著他。
呵呵,即便是在幻境里這棺材里躺的也還是他老子不是。
謝謹言訕訕地收回手,順著棺材蓋模了一圈,比劃了一下︰「白姑娘,這棺材好像有點小啊。」
白珞冷道︰「我和宗燁夠了。」
「哦。」謝謹言若有所思地點點頭︰「不對啊!白姑娘,那我和蕭宗主怎麼辦?」
白珞冷道︰「蕭宗主恐怕是走在人前抱牌位的那個。」
「那我呢?!!」
「你自己想辦法。」
謝謹言渾身血都涼了一半︰「白姑娘你可不能扔下我不管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