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的一生要面臨很多選擇, 而人生的不確定性就在于做出選擇的時候並不清楚自己到底選擇了怎樣的路。
陸煦看著那團蠢蠢欲動的靈魂，忽然覺得有些好笑。
他的嘴角不覺上揚，眸子也跟著深了幾分︰「你確定, 不後悔？」
本來還是小團黑影的燕禾澤瞬間變大了幾分, 點頭如搗蒜︰「我想好了, 不後悔。」
口說無憑，該走的流程還是要走。
陸煦拿了合同出來, 隨後遞給了燕禾澤，讓他用靈魂蓋章。上面分門別類好多條，注明了風險以及各種，然而燕禾澤根本看都不看，直接勾選了同意。
陸煦將一切盡收眼底，微笑收好合同。
周家越後知後覺，忽然感覺一切有些荒誕。
傍晚時分陸煦還是過來探班的，怎麼現在搖身一變成了地獄使者呢？
事實上他都不清楚陸煦的身份到底是什麼, 牛頭馬面抑或是什麼其他鬼差？
周家越越想越費解，忍不住就問道陸煦︰「所以，你到底是誰？」
陸煦對著他笑笑，語氣禮貌又溫柔︰「再過三個月你就知道了, 現在嘛，還是忘了比較好。」
不等周家越反應過來三個月之後是什麼梗，舊件陸煦對他打了個響指，跟著就暈了過去。
片刻之後，周家越睜開眼, 才發現自己趴在桌子上面睡著了。
想來可能是自己記台詞太認真，所以才會睡著吧。
周家越總覺得自己腦袋昏昏沉沉，好像忘記了什麼重要的事情, 可是怎麼都想不起來。
他揉了一把臉站起來，只當自己是睡迷糊了，跑去浴室洗了一把臉，而後回來繼續捧著劇本做筆記
***
「怎麼樣？」
眼見陸煦回來，季修年便開口關心了一下任務進度。
陸煦看著季修年就覺得心情極好，有些邀功一般道︰「差不多搞定了，而且年哥你這部電影放心拍，不會有任何問題。」
「哎？」季修年不明所以，跟著就問了一句，「怎麼忽然這麼說？」
陸煦簡單把燕禾澤跟周家越的相處模式一說，隨即對著季修年笑笑︰「三個月抓點緊了，他的戲肯定能拍完。年哥你不是也想跟周家越對戲嗎，現在可以放心啦！」
季修年不傻，听到這里哪里不明白，陸煦雖然沒有直說，可是這三個月的期限明顯是為了他定的啊。
季修年內心是希望能跟周家越合作，可是比起跟前輩拍戲，陸煦這個舉動更讓他暖心。
「陸煦，謝謝你。」
謝謝你有想到我。
意識到陸煦心里有自己，季修年忽然就覺得特別安心。
「昨天還是小寶貝，今天就喊名字啦？」陸煦笑的有些狡黠，臉上帶著明顯的調侃。
喊「寶貝」的時候季修年不覺得有什麼問題，可是陸煦這麼一提莫名老臉一紅︰「就是覺得喊名字更鄭重。那你喜歡什麼稱呼，寶貝，親愛的還是老婆？」
「那還是名字好了。」陸煦雙手擋在胸前比了個叉，心情卻是很好的樣子。
「怎麼樣，今天拍攝還順利嗎？」
陸煦問的自然，仿佛兩人關系天生就是這麼親密無間。
季修年心中柔軟一片，隨即將今天的工作同陸煦分享︰「除了開機儀式上的雷陣雨，其他還都挺順利的」
兩人就這麼面對面躺在床上，說話是溫柔的，連呼吸都是甜的。
跟陸煦在一起的每一分每一秒季修年都覺得快樂無比，哪怕只是簡單聊些日常都不會覺得無聊。
白天是陸煦當值，晚上則是季修年的主場。
他本來想著自己出去讓陸煦好好休息，然而陸煦卻說要一起季修年也沒客氣。
倒不是要看陸煦加班加點，只是想到他跟自己去上班兩個人也能多點相處時間。
季修年也不知道自己這是怎麼了，恨不得把陸煦變小揣在口袋里隨身帶。要是可以自己選，季修年是真的願意跟陸煦是24小時黏在一起，想想就快樂。
只要能跟陸煦在一起，就連上班服務客戶都是開心的。
相對于陸煦白天的忙碌，晚上死亡的客戶數目倒是要少很多。
可是即便如此，季修年也遇到了一件讓他有些頭疼的事情。
【您的客戶即將升天，請立刻前往西城濕地公園】
濕地公園
季修年看了眼時間，剛巧凌晨兩點整。
這個時間這個地點，總覺得哪里有些不對勁。
「走吧，去看看就知道了。」
陸煦服務過的客戶無數，接觸過的死亡方式也是千奇百怪，豐富的工作經驗告訴他，這單肯定不尋常。
只是他跟季修年是死神沒什麼上帝視角，具體是什麼情況過去一看便知道。
西城濕地公園位于西城郊區，是東城境內唯一的濕地公園。
里面植被茂盛，到處都是濕地和河流，被稱為是東城的天然氧吧。
只是濕地里面也有沼澤，之前發生過吞人事件，因此很多地方都扯了橫條禁止進入。
凌晨兩點，陸煦以及季修年來到了客戶升天地。
天空陰雲翻滾，空氣悶熱又壓抑，看起來是在醞釀一場大暴雨。
季修年環視四周，就見前方蘆葦地里有響動。
天空閃電撕破暗夜照亮了男人的臉，而後平地一聲雷，季修年當場看傻眼——
潮濕泥濘的沼澤地里，男人用手將女人的頭按在泥水坑里。
猙獰的表情凶狠的眼神以及毫不留情的肢體動作無一不在說明，這個男人殺人的時候有多狠。
女人顯然意識不清，連著反抗的力氣都沒有，只是掙扎了片刻便沒了動作。
【您的客戶已升天】
死神到家app實時更新了客戶動態，看著驚恐站在那里盯著自己尸體的女人，季修年心里不免有些異動。
「孫可兒，女，東城市生人」
眼前的孫可兒面容蒼白，眼神當中帶著迷茫跟恐懼，顯然還沒接受自己已死的事實。
「我死了？」孫可兒听了季修年的話先是喃喃自語，隨後艱難回頭看向還在忙著處理尸體的男人，「老公」
孫可兒不過也就25歲，比著季修年還要小兩歲，是個土生土長的東城人。
作為家里的獨生女，孫可兒從小都在父母的庇佑下長大，性格單純又善良，典型的乖乖女人設。
因為家教太嚴，孫可兒直到大學畢業都沒談過戀愛，算是個愛情小白。偶然的一次機會讓她認識了現在的丈夫李棟，雖然不是東城戶口工資也沒有太多，可是嘴甜又體貼。他追孫可兒的時候幾乎什麼浪漫招數都用上了，甜言蜜語更是不要錢一般往外撒，儼然要把孫可兒捧上天的架勢。
戀愛經驗基本為零的孫可兒哪里經得住這架勢，幾番你來我往直接淪陷，只覺得遇到了命中注定的良人。哪怕父母介意李棟的條件還是為了愛情義無反顧，自覺愛情不能摻雜太多物質。
兩人交往沒多久，一次意外的歡愉後，孫可兒有了李棟的孩子。
即便是再不喜歡這個女婿，作為女孩的父母也是沒辦法，勉強同意他們兩個結婚。
李棟不是本市戶口，他賺的錢別說買房子，就算車位都買不起。
孫可兒的父母不想女兒租房顛沛流離，便把西城的房子給了小兩口，好歹有個落腳的地方小兩口齊心協力日子也能越過越好
「我們真的很恩愛，棟哥對我很好的」孫可兒一面回憶著過去，一面看著眼前的場景，總覺得還是接受不了。
婚後李棟對孫可兒還是體貼入微，只是兩人之前相處時間太短，真的生活在一起很多矛盾慢慢也就凸現出來。
李棟出身小城鎮，家里有個姐姐還有個弟弟。
姐姐很早輟學打工供兩個弟弟讀書，李棟每每提起都說姐姐不容易。也是因為這樣，每次姐姐打電話來借錢，李棟半點不猶豫就給打錢過去。
一次兩次還可以，次數多了家里的存款就有些捉襟見肘。
孫可兒原本不關心賬目，還是因為想買個洗碗機結果一刷卡發現卡里沒錢才去找的李棟、。
「老公，咱們卡里的錢呢？不會又借給姐姐了吧？」
「我姐供我上學不容易，你這麼問是什麼意思？」
孫可兒不過是問了一句，哪里想到李棟忽然就變了臉。
「我知道姐姐不容易，可是我們也沒有養著他們一家的義務吧？我要買洗碗機，你問下什麼時候能還錢。」孫可兒耐著性子跟李棟講道理，哪想到李棟的脾氣越發大了起來。
「那錢是我給的不是借的，給出去的錢哪里還有要回來的道理。」
「嗯？」孫可兒只覺得不可思議，想不到這種話居然從李棟嘴里出來。
即便是再好的脾氣也受不了這委屈，孫可兒懶得說話直接收拾東西準備回娘家。怕她跟爸媽說什麼，李棟趕緊服軟好聲好氣哄了好久，一口一個老婆寶貝叫著又保證把錢要回來這才讓孫可兒暫時消了氣。
可是等啊等，借出去的錢沒要回來，哪里想到婆婆又上了門。
「她說我懷孕需要照顧，我本來覺得不好可是老公說媽有經驗。他口口聲聲說是媽媽也是為我好，我拗不過，還是讓婆婆上了門」
這些事情孫可兒甚至都沒跟自己爸媽說過，一直憋在心里。
現在被殺怨氣更重，根本控制不住自己的傾訴欲。
那個時候的她還以為小鎮婆婆多淳樸，哪里想到對方上門又是另一場噩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