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在面前承認,楚星妤倒不是丟不起這個臉,她是怕影響了陸霖。
陸霖當然也不願讓她受了委屈,便想開口,那月門後就傳來了一把低沉的聲音︰「哪來的土鱉,也敢一直在這兒嘰歪個不停。」
眾人當即變了臉色。
不等楚霽風走到院子里,已然跪了一地︰「叩見陛下!」
今日楚霽風只帶著兩名隨從,普通打扮,身穿一件暗紫長袍,腰間束著白玉腰帶,腰間是一翡翠墜子。
他寒著臉,容色威嚴無比,眼楮一掃,眼神犀利。
邵桂花哪里見過這種陣勢,心里顫抖著,雙腳發軟便跌倒在地上,而後忙慌亂的跪好。
她听見了,這是陛下,這是黎國的國主!
楚霽風喚了人起身,卻唯獨沒喚邵桂花。
他正好走到她面前,垂眸看著︰「是陸霖的堂妹?」
「是……」邵桂花醞釀了好一陣,從張開嘴,繃緊的喉嚨發出了聲音。
「嘖,你父母已然將你嫁了人,是當地一個大商賈的九姨娘,怎麼敢來說你與陸霖過了聘禮,定了婚約?」楚霽風冷聲道。
陸霖聞言,猛的看向邵桂花,有些震驚。
他沒有抬頭,只能看著楚霽風的衣衫一角,果然,陛下不僅盯著他,還盯著他養父母一家子。
邵桂花驚了驚,匍匐在地,聲音都哆嗦了︰「我……我……我是傾慕于堂哥,所以不辭千里辛苦尋來,而且,而且我不是自願嫁的……」
陛下連她是第幾姨娘都知曉了,她不敢隨便狡辯。
但楚霽風又是冷笑︰「你父母家還不至于如此下賤,將女兒賣給別人做妾,是你上趕著與人邂逅,你真當朕能隨意糊弄了不成?」
邵桂花驚住,幾乎要昏過去了。
怎麼知曉得那麼清楚!
這可是大半年前的事情了。
楚霽風隨口問道︰「陸卿家,欺君瞞上,該是什麼罪名?」
「回陛下,該打三十大板。」陸霖按律法說道。
邵桂花慌得不行,抬頭之時,已然是滿臉淚痕,「堂哥!你救我啊!我可是你堂妹!你不救我,怎對得起舅舅這麼多年的養育之恩!」
她現在無比後悔,想著自己怎麼就像著了魔一樣,非要來黎都尋人,想做個官太太。
陸霖眉心緊蹙,到底是不忍心,道︰「陛下,她一介無知婦人,自小並未讀過什麼書,不懂什麼道理,求陛下放過她這一回吧。」
這三十大板子下去,怕是要斷了邵桂花的前程,傷了身子,女子就再難懷孕了。
楚霽風哼了哼,並不樂意︰「你是什麼身份,求一求朕,朕就得應你?」
「……」陸霖有點習慣了楚霽風這樣的尖酸刻薄,此刻是無言以對。
燕泓等人互相看了看,無人敢上去觸霉頭。
楚星妤倒是想上去,卻被李純寶暗暗拽了拽,低聲道︰「你不宜再插手了。我看著,你父皇像是有別的心思,不至于會真為難陸霖。」
楚星妤抿了抿小嘴,好不容易才忍住了。
果然,楚霽風轉而一笑,道︰「不過朕對自家人向來是無有不應的。」
自家人?
陸霖腦子轉得極快,明白了陛下的意思。
陛下這是想賜婚了。
他胸腔里的心跳動得極快,手也在微微顫抖,但只有他自己才知道,他此刻是有多麼激動。
「臣……」
楚霽風打斷了他的話︰「不樂意?陸卿家好大的臉面啊,竟瞧不上朕的公主。」
陸霖腦子有點混沌了,這是什麼意思?
他樂意啊,他一萬個樂意!
論起做戲精的本事,李純寶也不差,當即就看出了楚霽風的謀劃。
今日來了這麼一出,旁人只會說陸霖是為了堂妹才委身娶了公主,並不是上趕著吃軟飯,往後在官場上,陸霖的路便能好走許多,不會讓人瞧不起。
「哎呀!」在這個時候,李純寶當然要添一把火,「陛下,婚嫁之事沒必要這樣勉強人吧?」
楚霽風瞪了她一眼,道︰「朕還非要勉強了,怎麼著?」
他不會讓陸霖當即就答應下來,便是命人將邵桂花押進大牢,等著陸霖「服軟」點頭。
楚霽風也就來打個轉,很快便離去。
可是今日在席面是進行不下去了,有好些同僚欲言又止,反正這事開口就是錯,所以他們都紛紛選擇閉口不言了。
三殿下和小公主隨著楚霽風回了宮,陸宅里,也只剩燕泓兄弟和李純寶。
陸霖良心難安,道︰「本該是我進宮求娶公主的,如此一來,陛下怕是要背負罵名了。」
燕禹樂得不行,飲了一口涼酒,臉頰微紅,「你放心,父皇整天被人罵,他才不介意呢。」
陸霖蹙了蹙眉頭,喃喃說道︰「我何德何能呢……」
「父皇自個兒樂意,你不必管他。不過父皇今日肯這樣為你鋪路,顯然是對你寄予厚望的,他想要你走得更遠更好。」燕禹又說,心里不禁美滋滋的。
他早就見識過陸霖處理政事的能耐,今日來了這麼一遭,陸霖要進內閣便會方便得多。
父皇不靠譜,整日想著偷懶,大哥跟著媳婦跑,也不常在黎都,關鍵時候還得靠陸霖這樣能干的臣子啊!
罷了罷了,雖然父皇整日想著偷懶,但好歹給他籌謀,挑選了不少能干的內閣大臣,他就勉勉強強繼續做著這個太子吧。
陸霖是個實在人,知道是楚霽風的一片苦心,便鄭重的許下承諾︰「我定不會辜負陛下厚望。」
燕泓嘆息一聲︰「你真是被父皇繞進去了,你若是不娶星妤,你的路只會更加好走。」
陸霖則是搖頭︰「我願意的,就算做個閑散之人,我也是願意的。」
「……」燕泓一時無語,過了會兒,他才說,「我看著星妤長大,也不知道她有什麼好的,竟讓你甘願如此。」
李純寶白了他一眼︰「有你這樣說自家妹妹的嗎?星妤雖一事無成,性子嬌蠻,但她有一顆真心啊!」
燕泓嘴角微微抽搐︰「听你這話,我覺得自己已經是很含蓄了。」
「你不懂。」李純寶難得認真了起來,「你覺得不好,可是陸兄覺得好就行了,將來可是他們兩人過一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