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體版

74、第七十四章(一更)

「朗你怎麼一來就好似和姝姝認識了很久似的?」秘葵突然問道︰「叫起姝姝這麼順口。」

朗慢悠悠地說道︰「穿越之事我見的多了, 尤其是以胤禛為主角的。如今遇到這樣的情況,大概猜也能猜出來。不過還有些細節,譬如這些年你們都在哪兒,並不知情。」

朗說完這些便再也不言語了, 閉目養神去了。

在博物館的一眾瓷器里, 青叔的話最少,興許便是帝王之瓷的緣故, 言簡意賅。但青叔帶著的是一種看盡千帆的老人心態, 對年輕人就多了幾分寬容。

當然, 興許也和他身上的龍紋有關, 海納百川。

而朗雖然也是帝王用過的瓷,但顏色釉自然不能和青花瓷比,碗自然也不能和壺比, 連主人也有所不同。

他說話是看情況,時多時少,但在一眾瓷里嘴最嚴, 眾瓷見面撬他話撬了半天也撬不出來,顧左右而言他,亦或是不想回答就直接當做听不見,沉默不語。

秘葵知道若是他不想說, 自己再努力也是白搭。

有時候她也覺得朗怪怪的, 畢竟一直以來瓷器是不能與人溝通的,那就算是在瓷器之間議論事情,也對人類本身的行為毫無影響。

放到瓷器自己身上, 瓷器動不了,也不能像書中妖怪似的化人,彼此就算著再不順眼也不過是互罵幾句,毫無實質性的傷害。

就像是脆弱而又隨處可見的小小生命,因為數量眾多,因為實用,這才在歷史上留下了淺淡的影子。而除了他們以外,還有數以千萬計的東西也有自己的影子。

歷史,便是由這些細微的影子與人類的糾葛疊加在一起的。

因為影子太多太多,這才顯得厚重。

桐枝將寧姝請到外間收拾打扮,待到這處再無人氣,朗這才又開口,緩聲說道︰「既來之則安之,無法做影響時代的人,就只能順應而為。秘葵你生在大唐女性最為自由放肆的時代,和寧姝之間自然談得來,但有些事情,還是讓她自己做決定。」

「我知道。」秘葵堵了一口氣,但也不得不承認朗說的對,「方才你已經說過一次了。」

「我再說一次,是為了讓你記住。」朗說話擲地有聲,讓人不注意也難,「在這之後,還有更多的決定,更多的抉擇,可能性命攸關,可能雖不至生死但卻比生死更難,這些都要讓姝姝來做決定。切莫忘了你我的本分。」

瓷器的本分。

秘葵像是被堵住了嘴,一聲也吭不出來。

瓷器的本分無非就是器件,何為器件?君子善假于物也的物罷了。

換句通俗點的說法就是,人之所以是人,是因為人開始使用了工具。而瓷器便是工具的一種。

為人類服務,鞠躬盡瘁死而後已,便是他們的本分。

她在心里將這些東西消化一番,說道︰「你這話有別的意思。」

「還算你聰明,也是你主人未白教你,倘若今日是小白在這兒,便是另一番光景。」朗說道。

秘葵雖然平日時常嘲諷小白,但在這時候卻維護他,說道︰「小白與你我的情況不同。他最早意識萌芽的時候被放在大盈庫內,少有人問津,後被賜給元稹卻也鮮少被帶在身上,反倒是博物館的電視給了他啟蒙。若非要說,他還只是個孩子。」

朗「嗯」了一聲,慢悠悠地說道︰「你也與我不同。」

「廢話。」秘葵冷笑一聲︰「你是男的我是女的,我們能一樣嗎?你那時候還講究程朱理學呢,我講究嗎?」

「並非說這個。」朗說道︰「而是認主。」

「認主?」

「我朗認的主人只有胤禛一個,即便寧姝載好,即便她能幫你們和這世界聯系在一起,我也不會認她。」朗聲音沉穩,甚至有些沉重,「所以對于寧姝,我不會幫她,只是旁觀,這點先說好。」

秘葵有些不悅︰「要說幫忙,實則我們並沒有幫姝姝什麼,反倒是她一直在保護我們。」

朗︰「生死在天。主人離世之時便應當有跟著去的覺悟了,只是各種盜墓、考古、意外將我們從其中帶了出來,重見天日。」

秘葵能理解朗的說法,瓷器和人一樣,也有各種各樣的心理。

有的瓷器在主人死去之後恨不得跟著主人一起,但礙于只是個瓷,只能被搬到墓穴里,亦或是留給後人繼續用。

但沒有關系,時間是一切的良藥,興許總有一日記憶被沖的淡薄了,便再也記不起那些過往。

但有時,像朗這樣的瓷器也存在,時間于他們而言是毒藥,一遍一遍的在靜謐的世界里重溫著那些記憶,便再也抽離不出。

瓷器也並非只有好的,至少現在姝姝遇到的這些,性格雖各有不同,但都是些開朗的瓷器,這也是因為他們在重見天日之後的環境造成。

無論主人是什麼樣子,瓷器並不理解,他們只認為主人面對的就是世界的本來模樣,主人做的便是應對這個世界的最好方法。

然後他們就會學習,會效仿。

喜歡騙人的人擁有的瓷器也會說謊,性情頑劣的人擁有的瓷器便不溫順,心思歹毒之人的瓷器也會惡毒。

瓷器和人的關系就像是給瓷器上了第二層的釉面,喜怒哀樂,好壞慈殺,是這看不見的第二層釉面。

說起認主,秘葵心里清楚,自己已經將寧姝當成了第二個主人,一個新的主人,但這並不意味著她會忘記自己的第一個主人。這在瓷器里也是很正常的情況,沒什麼值得詬病。

如同人都會有自己的選擇,瓷器也有,只不過不動聲色,不會被人覺察罷了。

畢竟對于無法察覺瓷器說話的人類來說,這毫無意義。

但她也知道,類似小花、塞拉同只是偏向姝姝,他們並沒有將姝姝視為第二個主人,又或者說,小花和塞拉同原本就是無所謂,他們被經手過太多次,已經不想費心思在這些上面了。

而影青和大黑則是很明確的表現出了自己的喜好和要求,影青想要留在太後娘娘那處,大黑有自己追求的歸宿。

「看你現在的樣子。」朗開口,打破了秘葵的沉思,他說道︰「至少小白、小花、塞拉同你們是遇到了的。」

秘葵覺得好累,這種費腦子的對話就應該交給青叔。為什麼青叔那麼大個兒?為什麼他就不能來這里?

但她不知道回去之後,在那麼多瓷器面前朗是否還會開口,所以她必須趁著這個時候多打听些,至少在他的口氣和內容當中,他似是知道什麼其他的、自己並不了解的事情,譬如那所謂比生死更難的抉擇。

「還有大黑和青叔。」秘葵說道,「也還有其他的一些。」

朗「嗯」了一聲,這和他所料的相差無幾,原本大黑就不太會說話,影青則是滿口西洋話,青叔雖然深思熟慮,但總而言之都是良善的瓷器。

「你們性情開朗些,但也最容易因為這個挾持他人。」朗說道︰「寧姝在博物館時便是個責任感很強的職員,而且非常容易產生共情。」

「等等等。」秘葵打斷了他︰「這你又是怎麼知道的?你好像姝姝很了解似的。」

朗有些無語,聲音拔高了幾度︰「她經常哭你沒發現嗎?!」

「哭就是共情咯?那外面天天被欺負的小孩子還哭呢。」秘葵反駁道。

一提起寧姝,秘葵就有些不高興,朗原本就是出于好心規勸,便不想同她繼續話題,只說︰「隨便你們吧。只是記得,你只是瓷器,而不是個人,切莫以自己的思考和存在來影響她的決定。無論那決定是什麼。」

「是什麼樣的決定呢?」終于把話題扯到了秘葵最關心的地方。

「當姝姝把瓷器找齊便知道了。」朗說著。

「你怎麼知道姝姝還沒有找齊?」秘葵在他的話中抓捕到了一些信息,「你好似對我們很了解。」

朗悶笑了一聲,「因為博物館的第二十個瓷器。咱們十九個里面,只有他曾經和這第二十個在同處待過一段時日。若是你們現在找齊了,便不是現在的光景。亦或者說,別說第二十個,就連他,你們都還沒找到。」

朗所說的話可謂是玄而又玄,秘葵沉吟片刻,問道︰「他是誰?是哪個瓷?和第二十個又有設麼關系?又或者說,這二十個瓷器有何關系?」

她腦海里猛然閃現出前不久瓷器們插科打諢時的玩笑話,說不定湊齊二十個瓷器就能穿越回去,也說不定能滿足一個心願之類的。

但隨即,秘葵又覺得這樣的事情實在是太過玄幻。

朗只微微的嘆了口氣︰「到時候你自然會知道。」

說罷,便再也不做聲,任憑秘葵在他邊上喊來喚去,他也再不開口。

秘葵覺得朗的信息量實在是有點大,別的不說,她甚至忘記問了,昨晚在皇帳里姝姝和皇上究竟發生了什麼,這個朗應該是知道的吧。

可這時候朗又成了個啞巴。

秘葵看了看朗,又看了看一旁的孔雀藍釉罐,覺得這次出行實在是太不美好了,這還沒怎麼樣呢,就先被朗耳提面命的上了堂思想教育課。

第二十個瓷器,還有原本二十個瓷器里有一個是特別的,朗又知道些什麼。

秘葵「啊」了一聲︰自己只是一個瓷啊!為什麼要思考這麼復雜的問題?!

溫馨提示︰方向鍵左右(← →)前後翻頁,上下(↑ ↓)上下滾用, 回車鍵:返回列表

投推薦票 上一章章節目錄下一章 加入書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