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禍來的太快，就像龍卷風。
張高壯默默收回自己沒來得及放下的手指，無辜的看向雲杳︰「這可不是我的鍋。」
雲杳當然知道不是他的鍋，畢竟張高壯一直跟在他身邊，哪來的機會出去搞事。
不過那個撞翻的飛行器也是真的慘。
可能星際時代不僅做飛行器的技術發達了，就連造房子和路障的技術也跟著有了長足的進步。
那個銀白色的飛行器一頭撞到路障上不僅沒把路障撞翻，反而把自己頂的凹進去一大塊，還絲絲縷縷的冒著黑煙。
雲杳看了眼一動不動的飛行器，吩咐張高壯，「你去看看人怎麼樣了。」
張高壯得到命令，嗖的一下飛過去看了眼，又像一縷青煙一樣飄回來，跟雲杳匯報，「人沒死，但卡住了。」
「那就好。」雲杳點點頭，看了眼稀稀拉拉沒幾個人的街道，只能過去幫忙救人。
走到跟前，雲崖才看清楚案發現場是個什麼模樣。
那個橢圓形飛行器朝前的一頭已經癟掉了，上面有一個洞開的口子，一個巨大的看起來軟綿綿的雲團樣的東西裹著一個中年男人，卡在洞開的口子里。
看起來像是從飛行器中彈出來逃生的時候被卡住了。
那男人上半截身體露在飛行器外面，下半截卡在口子里面，周身都沒什麼傷口和血跡，看起來像是沒受什麼傷。
但他本人卻捂著腦袋，臉白的跟鬼一樣。
沁滿冷汗的額頭上青筋直跳，整個人像是在經受什麼巨大的痛苦似的，痛苦的嘶叫著，連五官都猙獰的皺在一起。
雲杳懷疑要不是因為被卡住了，這個人現在很可能已經痛到滿地打滾了。
如果來的是個普通人，可能還會以為這個男人是因為被卡住的下半身受了什麼傷才這麼痛苦的。
但雲杳卻一眼就看到了男人身上涌動的陰氣，還有厲鬼特有煞氣。
雲杳抓了二十多年的鬼，跟鬼打交道的次數比跟人打交道還多，當然知道現在是什麼情況——
這個男人被鬼上身了。
不過鬼上身會讓人腦袋痛嗎？
說實話痛成這樣的案例雲杳還是頭一次見。
鬼上身鬼上身，其實就是游魂厲鬼把活人的身體給佔了，活人的生魂雖然還在身體里，但卻無法控制自己的身體。
連自己的身體都控制不了了，又哪里來的痛覺。
所以這個男人是怎麼回事？
雖然心里很好奇，但雲杳也沒喪心病狂的放著被卡住的人不管，直接就這樣研究。
萬一這個人被卡住的下半身受了什麼傷，血流如注，那他研究完了，這個人可能也沒命了。
張高壯圍著那個男人飄了一圈，問雲杳︰「你要救他嗎？」
雲杳挽了挽袖子，「當然。」
幸運的是，被卡住的其實並不是這個男人本身，而是那團軟綿綿的防護團，雲杳輕而易舉就把那個男人從飛行器洞開的口子里拽出來，然後放在地上。
被拽出來的男人似乎並沒有意識，即使被放到地上也依然保持著一臉痛苦的狀態，兩只手已經從抱著腦袋演變成了握著拳頭敲腦殼。
光听那砰砰砰敲腦殼的聲音，也可以想象他現在有多痛苦了。
張高壯跟在雲杳旁邊，看著雲杳將那男人放在地上，然後看著男人的狀態月兌口而出︰「他這是精神力狂暴發作了！」
雲杳正在仔仔細細的查看男人的傷勢。
等確定他真的沒受什麼傷後，才冷嗤一聲，反駁道︰「明明是鬼上身。」
張高壯現在已經知道雲杳口中的鬼就是指他們這些死了之後游蕩在人世間的死人了。
听了雲杳的話，張高壯滯了滯，輕咳一聲，「額……也對，不過活人都是這麼叫的，他們不知道這個病是為什麼得的，還以為是感染了宇宙中的狂暴精神力，所以叫精神狂暴癥。」
雲杳聞弦歌而知雅意，「你是說，星際時代的人以為這個是生病？」
張高壯繞著雲杳飄了一圈，無所謂的點頭，「對啊。」
雲杳沉默了，腦子里開始回想這一天發生的事。
他剛剛醒過來的時候，身邊就有一只小鬼試圖上他的身，但這小鬼卻並不知道什麼是「鬼」，也根本沒听說過「天師」這個職業。
現在又說星際時代的人把鬼上身稱作「精神狂暴」的病。
看來，天師這一行在星際時代是徹底沒落了。
沒落到星際時代的人民連听都沒听過的地步。
也不知道21世紀玄術協會的老頭子們怎麼搞的！
雲杳嘆息一聲，凝神看了看這個男人的情況。
只見這男人的身上除了他自己的魂魄外，還有一個厲鬼在跟他搶奪身體的主動權。
除此之外，跟21世紀地球上的人類不同，這男人的魂魄居然是整個聚集在腦子里的，就連那只厲鬼也是擠在男人的腦子里，跟他你來我往打的正凶。
最重要的是，雲杳發現這個男人的魂魄強度比地球時代人類的魂魄強度大多了，已經接近經過特殊修煉的修士，這才是這個男人的靈魂能跟厲鬼打起來的原因。
可能這也是男人腦袋疼的原因吧。
不過不妨礙，就算地方不一樣，靈魂強度提升了好幾個台階，也一樣可以治。
雲杳熟門熟路的捏了個訣，準備像之前無數次做過的那樣直接把厲鬼給揪出來。
這樣雖然會在這個人體內積蓄一些陰煞之氣，但多曬曬太陽也能慢慢驅逐出去。
這也是最簡單最不消耗功德和道法的方法。
結果雲杳剛捏住厲鬼的一角往外輕輕一扯——
躺在地上的男人瞬間像是經受了巨大的痛苦似的，慘叫一聲，捂著腦袋的手指頭緊的都快摳進肉里了，整張臉也肉眼可見的灰敗起來，竟然隱隱有種生機潰散的征兆。
雲杳心里一凜，趕緊松開手。
那厲鬼立馬又縮回了男人的腦子里，繼續跟男人搶奪身體，並且似乎因為雲杳這一揪，還有些變本加厲了。
張高壯飄在一邊，親眼目睹了雲杳的一系列操作，驚訝道︰「原來你還能把別人身體里的鬼揪出來吶？！」
雲杳「嗯」了一聲，看著地上的男人蹙了蹙眉。
雲杳沒想到自己在地球上百試百靈的方法現在居然不能用了，心里奇怪極了，忍不住給自己開了陰陽眼，盯著男人腦子里的魂魄仔細瞧。
瞧著瞧著，雲杳「咦」了一聲，忍不住揪住厲鬼的胳膊輕輕一拽。
男人又慘叫一聲，雲杳趕緊放開手。
但就算只是看了短短的一秒鐘，雲杳也已經把情況給模清楚了。
原來，這個厲鬼在跟這個男人爭奪身體主動權的時候，居然不知不覺被男人的魂魄給融了一部分。
現在的情況就是，厲鬼和男人的魂魄都在這具身體里，搶奪身體主動權，但因為厲鬼有一部分已經和男人的生魂相連了，雲杳拽厲鬼就會連著把男人的魂魄也給拽出來。
生魂離體，男人肯定得死。
切斷兩魂的聯系，男人的生魂受傷，非死即傻。
如果想讓這男人健健康康的，那就得畫拔陰符，一絲一絲的把男人生魂里融進去的屬于厲鬼的陰氣和煞氣□□，這樣才能保證在男人魂魄不受傷害的前提下把厲鬼給弄出來。
那麼現在問題來了。
畫符是不難，但難的是雲杳現在已經不敢憑空畫符大量消耗道法和功德了，否則這個男人還沒救回來他自己可能就先嗝兒屁了。
但要是去買符紙畫符，他又沒有錢。
雲杳蹲在男人身邊，托著下巴糾結了一會兒，最後還是忍著肉痛伸出一根手指頭在男人眉心點了一下，給他渡了一小點功德金光過去。
有了功德金光的壓制，本來還在瘋狂搶奪身體主控權的厲鬼頓時僵住，一時半刻沒法再作妖了。
沒了厲鬼的爭搶，男人臉上的神色也漸漸平靜下來，不再痛的打滾了。
雲杳看他似乎有就此睡去的打算，趕緊拍了拍男人的臉，「喂，醒醒！」
那男人眉頭微微一蹙，疲憊的睜開眼，映入眼簾的就是一個皮膚白皙的omega男孩。
男孩長了一張可可愛愛的女圭女圭臉，一雙黑溜溜的杏仁眼，這會兒正一臉不滿的看著他，男人一時間居然看呆了。
雲杳看這人醒了居然又開始發呆了，忍不住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喂，你醒了嗎？我覺得我來的挺及時的，你應該沒傻啊！」
張高壯懟到男人臉上看了看，扭頭對雲杳說︰「我覺得他腦子沒傻，但是看你看傻了。」
男人這才回過神，從地上坐起來。
他看不見懟在面前的鬼，視線從張高壯身體上穿過去，看到了離自己不遠的已經報廢的飛行器。
再看看蹲在自己身邊的omega男孩，終于回憶起來剛剛發生了什麼事。
剛剛自己正開著飛行器回家，不料精神力突然發生暴動。
巨大的痛苦讓他偏離了原本的航道，一頭撞到了路障上，接下來的記憶一片空白。
但他料想應該是眼前這個omega救了他，男人立馬感謝道︰「謝謝你救了我！」
說著就點開手腕上的智能手環，想給這個omega轉一筆錢當做答謝禮。
不過他還沒來得及說話，就听面前這個長得特別白女敕好看的女圭女圭臉omega一臉真誠的問他︰「你想不想治好你的鬼上……額……精神力狂暴癥？」
中年男人表情一凝，不敢置信的看向雲杳，驚疑不定的問︰「你剛剛說什麼？治療精神力狂暴？」
雲杳點頭，「對，你想不想治？」
中年男人還是一臉懵圈的看著他，表情玄幻的問︰「你能治好？」
雲杳再次點點頭，「對，就是我。」
「不過你得先跟我去買點東西。」
雲杳一邊說著話，一邊模了模手上的坤爻，心里思忖著這個星際時代連玄學都徹底沒落了，大概率也不可能有專門的符紙給他用了。
不過無所謂，坤爻這個半神器就是逆天的存在，只要是紙就能畫出符來，雖然可能效果會有一丟丟差，但再怎麼差也比在空氣中畫符強，關鍵還節省道法和功德。
其實要不是星際時代的人似乎都拋棄了紙質的東西，雲杳在原主的房間里找了半天都沒找到紙的存在，他早畫出一大摞符帶在身上了。
不然也不會臨到事頭了才發現自己得先買紙畫符才能收鬼。
看這個男人全身衣服價值不菲的模樣，應該是個有錢人。
既然這樣，雲杳決定一會兒拉著他去買紙的時候，多買幾張存著備用。
救命之恩，買幾張紙而已，就算星際時代紙已經變成了奢侈品，這男人也不虧。
這邊雲杳已經在心里盤算著讓男人買幾張紙才好，那邊男人在听到雲杳的話之後表情一暗，徹底明白了什麼。
是了，這麼好看的omega救了他還等著他醒，肯定不是因為他好看。
現在听了他的話，男人才知道他打的什麼主意，八成是想讓自己幫他買些東西當做救命的報酬。
不過無所謂了，反正他本來也準備給錢的，現在換成買東西也無妨。
男人自覺想通了，對著雲杳點點頭，「可以。」
表情卻肉眼可見的比剛醒來那會兒疏離冷淡了很多。
雲杳混跡天師界二十年，什麼形形色色的客戶沒見過啊。
男人眉毛一翹，雲杳就知道他心里在想什麼。
雲杳呵呵一聲，看著男人問道︰「你不信我？」
男人皺了皺眉，冷淡道︰「其實你不用找這種借口的，我本來就準備給你一筆錢當做救命的酬勞。」
雲杳冷嗤一聲，從地上站起來，然後揣著褲兜居高臨下的看著男人︰「信不信無所謂，不過我可以告訴你，你現在腦袋不疼了不是真的沒事了，不過是我幫你暫時壓了一下而已，如果後續治療跟不上，很快就會復發，你可以等著試試再決定需不需要我幫你治。」
「哦，忘了跟你說，你這個病在這個世上，可能也只有我能幫你治了。」
廢話，要是如他所料，這個世界上早已沒有了天師這個職業，玄學界也早就斷了傳承，那他還真是星際時代唯一一個可以幫忙驅鬼的天師了！
這男人的精神狂暴還真非他不可！
雲杳的話說的很狂傲，但男人卻心里一跳，不自覺的想要相信他的話。
但轉念一想，自從進入星際時代之後，人類已經被精神狂暴的病癥困擾了幾千年，一直沒有人能找出解決精神狂暴的方法。
人類聯盟因此甚至還放棄了好幾個狂暴力量積蓄太多的宜居星球。
現在這個看起來只有十六七歲的omega跟他說他可以治療精神狂暴？這可能嗎？
男人第一個反應就是不信。
但不知道為什麼，他心里卻突然涌起一個念頭，一直在催促著他去相信，去抓住這唯一的機會。
男人心神不寧的看了omega一眼，心里猶豫了半天，最後一咬牙，決定干了。
反正給錢也是給，陪這個男omega去買東西也是給，花一樣的錢，給自己買個安心而已。
男人最後看了雲杳一眼，咬牙從地上起來站到雲杳身邊，「好，我跟你去。」
雲杳輕笑一聲，問他︰「現在信了？」
男人沒吭聲，只問他︰「要去買什麼？」
其實他心里還是不信的，但不妨礙他避而不答做出信的模樣。
雲杳也不在意他心里到底信沒信，反正結果只要是他想要的就可以了。
雲杳挑眉回答道︰「紙。」
「紙？」男人迷惑的看著眼前的omega，不知道這是什麼新型的流行元素。
難道現在的小孩子已經開始把買紙當做新的炫耀資本了嗎？
雲杳可不管他心里疑惑不疑惑，直接告訴他︰「就是紙。」
男人點了點頭，沒再說話了。
紙就紙吧，反正也是準備給這個omega的錢，他想買什麼就買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