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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3 斗心機、假痴不癲

陌生的山寨,寂靜安詳,塵寰與清韻出了偏廳,在守門的山賊的指引下,來到了後山,未曾見人,便听得呼喝之聲,听聲音便知道,那是卒鬼。他每呼喝一聲,就會有一棵大樹應聲而倒。拳掌上的功夫可見一斑。

塵寰和清韻遠遠的看著,這樣的功夫,對他們來說,並不算稀奇,可是兩個人還是挺驚訝的。因為南海輕煙門的武功,以輕柔迅捷為主,似如此剛猛的拳掌功夫,卻完全不像是南海青煙門的招數。

「能看出是哪門的麼?」塵寰看了許久,看不出門,問身側的清韻。就見清韻眉頭緊蹙,听得塵寰問,搖了搖頭,道︰「韻兒亦不知……有人來了。」清韻的話音未落,就听身後有人大笑,道︰「原來姑娘也有不知道的武功,當真稀奇了。」那聲音中氣十足,一听就是四五十歲的中年人才能發出的聲音。塵寰和清韻回頭,就見一行人簇擁著一個五十歲左右的老者,走了過來,那老者精神十分,面色紅潤,步履矯健,一看就是江湖中人,身上散發著江湖人才有的野性味道。他身邊的人,大多數也都是如此,但有一個例外,在他左手邊,站著一個十歲左右的男,雖然和這些的裝束差不多,但可以很明顯的看出不同,那就是這個人身上有書卷氣,即便是山賊,恐怕也是讀過書的山賊。

那群人走過來時,那身上有書卷氣的人率先走了過來,對塵寰和清韻一行禮,道︰「二位得罪了,方才甚為不便,故而讓二位受委屈了。還望海涵。」

「無妨。」塵寰輕輕擺手道。塵寰看看這些人,心說那個老者多半就是無夢天,而這個上前說話的人,應該就是卒鬼說過的,他大師兄敖天歧。

那人看看塵寰和清韻,在清韻的身上多留意了幾眼,而後目光轉向遠處正在練功,一掌一掌的「砍樹」的卒鬼,對塵寰和清韻道︰「我師弟性格與常人不同,練不得輕煙門輕柔的,故而我師父秘傳了他一套武功,這套武功是我師父近年所創,故而二位不知,也不為怪。」

「原來如此。」塵寰一笑,不以為意,看看清韻,發覺她似乎並不輕松,知她心中有事。而正因為注意清韻的原因,塵寰並未繼續說什麼。場面為之一冷。這是就听那老者忽然對那人道︰「天歧,荒野風大,不是待客之禮。」

「是,師父!」那個名喚天歧的人,對塵寰和清韻拱拱手,道︰「二位請到正廳一敘。」

塵寰和清韻,跟隨著敖天歧與無夢天等人,散步一樣,走回正廳,來到正廳門口,便見正廳里面忙個不停,許多的嘍正在擦拭地面。

「手腳為何如此之慢?」敖天歧不滿的走上前,質問那負責的小嘍,那小嘍面露難色道︰「寨主,我們盡力了,馬上就好。」

「快點!」敖天歧催促道。回頭對塵寰和清韻道︰「真是讓二位看笑話了,正廳略為髒亂,實不得入目,故而我讓他們先清理一下,沒想到他們的手腳如此的慢,真是失禮。」

「敖寨主待人以誠,委實難得。」塵寰微笑著說著。清韻悄悄在塵寰身側道︰「公……」塵寰知道清韻的意思,微微點頭,扇一擺。他清楚清韻的意思,敖天歧所謂的清理髒亂的正廳,恐怕只是個托詞,此時微風徐徐,風中的那股血腥味揮之不去,想也知道是怎麼回事,恐怕剛剛正廳里面死了人,而且多半不是一個。飄蕩江湖,死個把人根本不算事,若不想被人當成草雞隨手殺掉,就要會強悍的武功,若沒有武功,也要的聰明點,這是江湖的法則,冷血而無情。這種事情司空見慣了。塵寰不想多管閑事,可他轉念一想,死的人多半是越中人派來的那些人,因為方才只有他們是在正廳里的,而此時他們的馬匹,都在不遠處拴著,儼然是沒人動過它們的,也就是說那些人都沒有走,此時又見不到他們,那他們應該都死在這里了。這些人死活,和塵寰沒有一點關系,可之前卒鬼說了,這些人來了不是一次兩次了,而無夢天因為懼怕越中人,所以不敢得罪他們,似如此,如何敢殺越中人派來的人,要殺早就殺了。答案可能只有一個,那就是知道自己和清韻來了,雖然說自己是沒什麼本事去殺越中人的,但自己和紫宸泓的關系很好,恐怕無夢天是想借自己的這層關系,去讓紫宸泓關照一下越中人,讓他打消念頭。

「人生無處得清閑。」塵寰不由的輕嘆一聲。聲音低,只有身側的清韻听的清楚明白。清韻看看他,明白他的想法。輕語道︰「公,若不喜歡……」塵寰搖搖頭,道︰「來之,安之。」塵寰明白,無夢天不可能一開始就抱著這種念頭來取悅自己和清韻的,可能真的是想一盡地主之誼,畢竟自己和紫宸泓相熟的事情,他不可能那麼快知道,而此番相邀,多半也只是無夢天死馬當活馬醫的結果。若不是走投無,相信也不會找上自己。也正因為如此,塵寰才願意幫他一把。若非如此,而是一開始就抱著利用的心態,塵寰可能轉身就走了。塵寰所不開心的,是因為那些越中人派來的人,又都是因他而死,雖然他們是為虎作倀,本就該死,可是無端的血債壓在自己身上,總會覺得不舒服。

「師兄師兄,他們是不是已經走了。」眾人在正廳門口等待的時候,便見一個小姑娘不知道從什麼地方鑽出來,跳到眾人的面前。她也是一身山賊的裝扮,但天生麗質,與別不同,故而顯得十分的俏麗,他問的人,自然是敖天歧。她問了幾句,敖天歧才道︰「已經走了。」听得這話,少女才舒了口氣,罵道︰「這群烏龜王八蛋真是討厭,隔段時間就來糾纏。煩死人了!」罵完以後,轉為笑顏,對敖天歧道︰「還是師兄好,這回一定還是你把他們趕走的。」

「是啊。」敖天歧神色淡然,似是什麼事情都沒發生一樣,對身前這個什麼都不懂的小姑娘說著。這個小姑娘,便是無夢天的小女兒夙芸。也許是夙芸過于歡月兌了,無夢天看不過去,道︰「丫頭,不要胡鬧。」

「胡鬧?哪里胡鬧了?」夙芸被無夢天的話說的莫名了,又道︰「平時不就這樣麼……」她說話的時候,注意到了塵寰和清韻。嘴巴一歪,問敖天歧道︰「師兄,他們是誰啊?」話剛問完,她似想起了什麼一樣,道︰「他們就是爹爹說的那兩個人吧。」她跳兩跳到了塵寰和清韻的身邊,繞著二人轉了幾圈,道︰「也沒什麼特別的,我還以為有什麼特異之處,頭六臂什麼的……」

「丫頭,放肆!」無夢天這回可是真的發火了,夙芸吐了吐舌頭,躲到敖天歧身後去了。無夢天一拱手,對塵寰和清韻道︰「小女年幼,不識大體,二位勿怪!」

塵寰搖搖頭,道︰「令媛天真爛漫,說的卻也是實話,我們二人也只是血肉之軀而已,沒有頭六臂的本事,委實只是普通人而已。」一句似是客氣的話,卻讓無夢天心里打了鼓,心說似塵寰這般的口氣,一會兒還如何求他。想到這里,他不由的瞪了夙芸一眼。夙芸注意到了,也只是裝作無事仰面看天。

那些嘍收拾正廳,不過就是一會兒的功夫,也就弄完了,撤去舊桌椅,換上全新的。塵寰和清韻也終被請進正廳落座。寒暄許久,說的都是當初在鬼市如何認識的事情,當著諸多山賊的面,無夢天將清韻和塵寰幾乎是從頭夸到了腳,又從腳夸到了頭,說的話那真的是讓人開始覺得舒服,時間久了,完全坐不住的感覺。

「老江湖就是不一樣。」塵寰心里感嘆著,他已經不記得自己說過幾次謬贊了,已經懶得說了。他清楚無夢天的用意,把自己和清韻捧上天,一會兒他說正題的時候,自己和清韻就不好回絕了。塵寰心說也罷,反正你想做什麼,我一清二楚,你便說了,我也是願意幫你的,且讓你吹捧吹捧,也無所謂了。

似這般過了許久,無夢天忽然長嘆一聲。塵寰心說,看來要到正題了。故而接話道︰「前輩為何嘆息?」無夢天欲言又止,良久才道︰「此事委實難以啟齒。」說罷,他揮揮手,示意其他人退出去,諸多山賊全都識相的退去了,唯有夙芸不肯走,直到敖天歧示意她也離開的時候,她才不情願的跟著敖天歧出去。兩個人走到外面,夙芸道︰「那兩個人看上去也沒什麼厲害的地方,長的倒是都蠻俊俏的,可是這有什麼用啊。爹爹也真是的,怎麼能指望他們呢。」

「師父自有他的道理,我們听命就是。」敖天歧這般說道。

「好吧好吧,就知道師兄你會這麼說。」夙芸雖然出來,卻不肯離開,偷偷的跑到大廳的窗戶附近,偷听里面的話。敖天歧也不好制止她,知道她野慣了,若不如她的意,說不定會惹出別的禍來。

且說正廳當中,只剩下個人的時候,無夢天便將塵寰已經知道的事情說了一遍,最後道︰「打開天窗說亮話,再無其他隱瞞,老朽知道,此事著實讓葉公為難了,但老朽也是無可奈何,只能求公了。方才那些人來下最後的通牒,便要帶走小女,天歧一怒之下,便將他們都殺了……」他話說到這里,外面偷听的夙芸驚訝十分,差點叫出聲來,一只手從背後掩住了她的嘴,她驚恐的回頭,發現正是敖天歧。

「師……師兄,你真的……」夙芸不敢相信的看著眼前的這個師兄,這個師兄給她的印象,一只都是溫良謙恭,和善脾氣又好,她無論如何也想不出這個師兄能出手殺人。

听得她問,敖天歧點點頭,低聲道︰「事出有因,拔劍也是無奈。」

夙芸咬了咬嘴唇,低頭想了想,忽然笑了出來,道︰「師兄是為了我麼?」

敖天歧聞言,看了她一眼,而後目光遠眺它方,卻是不說話了。

「就知道……」見天歧依舊是不置可否,夙芸不由得氣的跺腳。

且不管他們在外面如何,只說正廳當中。听得無夢天的要求,塵寰道︰「既然前輩把話說的如此明了,塵寰也不隱瞞,的確我與紫宸泓關系不錯,和他說這件事,也不過是動動唇舌而已,並不費什麼功夫,只是依晚輩所見,無須如此,那越中人時日無多,活不了幾天了,恐怕已經沒時間來找前輩的麻煩了。」

「這……」無夢天面露疑色,沉吟片刻後,才問塵寰道︰「莫非公還懂星相,能知人生死?」

塵寰搖搖頭,道︰「晚輩于星相,卻是不甚詳解。前輩若是信我,旬日內必有佳報。」

「嗯……」無夢天為難了,畢竟塵寰是隨口說說,還是有根有據,他完全不清楚,又如何能相信,塵寰說十天,可是越中人如果想踏平這個山寨,根本用不上十天。可他哪里知道,塵寰的根據,是不能說給他听的。

就在無夢天為難的時候,便听 當一聲,大門被人踹開了,走進來的,正是夙芸,就見還有些稚女敕的臉上滿是怒氣,對塵寰和清韻道︰「你們兩個好不像話,我爹爹如此放段的求你們,你們若是不能做,直接回絕也就是了,我們也不會怨你們什麼,你們偏偏說什麼他便會死了來搪塞,著實可惡,人是那麼容易死的麼,難道會有天雷把他劈死麼?」

夙芸的無禮,無夢天一言不發,塵寰卻也只是微笑以對,並不當回事。而清韻卻想替塵寰辯駁幾句,方要開口,便听門外有馬蹄聲,眾人側目,就見一個山賊模樣的人,騎著馬直奔正廳來了。敖天歧在外面便將他攔住,便听那人對敖天歧說了什麼,而後敖天歧快走了幾步,走進正廳,對廳中的無夢天道︰「師父,天南州來報,越中人死了。」

「什麼!」無夢天和夙芸,都是驚訝無比,均是以不可思議的目光看著塵寰,方才他們覺得塵寰說的是無稽之談,而如今事已成真,卻是讓他們驚駭萬千。

「你說什麼,再說一次!」無夢天不信的又問了一次,敖天歧又說了一次。後面又補充道︰「這是確鑿無誤的消息。師父可以放心。」

「多謝了,衛兄。」塵寰以扇擊掌心,如此低聲自言自語了一句。抬頭看時,就見無夢天高興的手腳都不知道放在哪里好,而夙芸也開心得不得了,而面對如此大喜的事情,敖天歧面上卻沒有什麼笑容,和平時一樣,淡定自然。看著他,塵寰悄然對身側的清韻道︰「勝不妄喜,敗不慌餒,胸有激雷而面如平湖者……」塵寰未說完,清韻接著道︰「可拜上將軍矣。」

听到清韻接自己的話,塵寰一笑,對清韻道︰「韻兒可不是當將軍的料。」塵寰的話,自然是有所指,便是說清韻的心事都寫在了臉上,清韻自然听得懂,悄聲道︰「公不會怪我吧。」塵寰搖搖頭,道︰「說的哪里話,我只是怕韻兒心事過勞,傷了身體。你若安好,我便無憂。」

「公,我……」清韻要說什麼,塵寰示意她不必說,道︰「且將它放在心中吧,說出來,又添一層煩愁。」

那邊的人只顧著高興,完全沒注意到塵寰和清韻的竊竊私語,他們高興夠了,無夢天才滿面笑容的問塵寰道︰「葉公如何知道那越中人必死?簡直預言如神了。」

塵寰站起身,拱拱手,道︰「前輩謬贊了,方才晚輩說自己不懂星相,但晚輩有一位好友,卻是精通此道,前幾日閑談之時,他便說天南州要死一個大人物了,是鎮南王府中的上卿,名中有一個人字,想來必是那越中人了,如今應驗,卻非塵寰之功。」

「竟有如此奇人異士,老朽倒要認識認識了。」無夢天來了興趣,塵寰一拱手,面帶歉意,道︰「我那朋友脾氣怪的很,不願見生人,只怕……」塵寰話音未落,無夢天一擺手,道︰「也罷,想來神仙隱士,是不願見我等凡夫俗的,葉公無須掛懷。」

大喜之下,無夢天命人大擺筵席,款待塵寰與清韻,塵寰倒也不推辭,坦然受之。筵席之上,推杯換盞,塵寰端是千杯不醉,不管誰來敬酒,都一一接下,卻是與平常,頗有不同,令清韻頗為不解,但此間又不好相問。

「葉公書生之姿,卻有豪俠的酒量,真令老夫驚訝。」無夢天也驚訝塵寰的酒量,塵寰已經喝了不下二十杯,卻只是面上微紅,談笑自若。

塵寰道︰「讓前輩見笑了。」又飲了幾杯後,無夢天忽然問塵寰道︰「傳聞公有過目不忘的本事,是世之奇才,天地廣大,為何會屈居于天南州一方。」就紫宸王朝來說,天南州雖然是六十四州中最大的一個,可也是最荒蠻的地方,無夢天所說,自然是覺得,以塵寰的才華,沒必要在這樣荒涼的地方求生存。

塵寰聞言,嘆息道︰「天地雖廣,可容身處,不過二,晚輩沒有吞吐天地的氣概,也不願將自己賣與帝王家,亦沒有留名後世的打算,只想舒舒服服的過一輩,也就是了。」

「嗯……」听到這樣的話,無夢天沉思片刻,道︰「那可是浪費了公大才。」

塵寰佯醉,道︰「何來大才,不過是以訛傳訛罷了。」又是幾杯酒後,塵寰忽然想起了什麼,問無夢天道︰「我來天南州有些時日了,時常听人提及羽媚兒字,卻不知此人到底為誰?」塵寰說的並非是醉話,這個字,其實只是他偶然听來的,而當初說話的人,又諱莫如深,讓他覺得十分奇怪,清韻並不知此人是誰,而塵寰問紫宸泓時,紫宸泓卻故意岔開話題,並不回答,似乎不想提及此人,讓塵寰更是訝異。如今到了這里,卻是可以仔細的問問了。

「羽媚兒……」無夢天重復了一遍,想了想,問周圍的那些山賊,道︰「你們听過這個人麼?」眾山賊均是搖頭,都沒听過這個名字,良久,才有一人站起,道︰「我知道他是誰。」說話的竟然是夙芸。一見她站起,無夢天眉頭一皺,怒道︰「丫頭,不許胡鬧。」無夢天心說我們都不知道的人,一個小丫頭怎麼可能知道。而就听夙芸道︰「我沒有胡鬧,我是真的知道。那個叫什麼羽媚兒的,其實就是鎮南王府的王爺,紫宸傲君最寵愛的侍妾啊,號叫蘭夫人。」

「蘭夫人……」這句話一出,酒席間,議論紛紛,要說羽媚兒沒幾個人知道,但蘭夫人的大名,在天南州想不知道的卻是很難,就是塵寰,也听過這個名字。傳聞說蘭夫人容顏傾城,又懂得手段,所以把紫宸傲君迷的暈頭轉向,幾乎沒什麼不听她的,也因為如此,巴結她的人,可以說是數不勝數。

「原來是她……」塵寰知道這個答案應該是正確的,因為也只有這個答案,紫宸泓才不願意告訴自己。塵寰之前听過一些傳聞,那就是紫宸泓的生母,也就是紫宸傲君的原配王妃,是死了的。如此的情況下,不願意提及,也是人之常情。塵寰比較好奇的是,這樣一個名字,滿堂的山賊,包括無門天都不知道,為何一個看上去涉世未深的小丫頭竟然知道。他立即開口問道︰「夙姑娘如何知曉那羽媚兒就是蘭夫人?」

「我……」夙芸沒料到塵寰有此問,一時竟語塞,想了半天不知道該怎麼回答,眉毛一豎,道︰「就是知道,問那麼多干嘛!」

听到這樣無理的話,塵寰不怒反笑,他自然不會和夙芸這樣的小女計較,一拱手道︰「葉某多話了。」

就見夙芸身邊的敖天歧站了起來,道︰「葉公莫要見怪,羽媚兒之事,是我事先調查得之,無意間告訴了師妹,所以她才知道。」

「原來如此!」塵寰欣然點點頭。敖天歧是個心機頗深的人,想在他臉上看出端倪,實在不易,而夙芸卻是個藏不住心思的,塵寰能清楚的看到,當敖天歧說到是自己告訴她的時候,她面上露出的惱怒之色。塵寰心說這其中一定有原因,至于什麼原因,他卻不便深問了。

塵寰看看夙芸與敖天歧,又看看遠處的卒鬼,想起了些什麼,回對無夢天道︰「不知道前輩有幾位高徒。」

無夢天道︰「只有個弟,葉公你都見過了。」

「明明是四個!」夙芸在遠處也不小聲,直接就這樣反駁道。

「丫頭放肆!」無夢天下低聲警告道。

听到警告,夙芸卻是一點都不怕,反而又站起來道︰「我說的沒錯啊,明明就是四個,我柳飛師兄不算了麼!」

無夢天很是生氣,根本都不說話了,只是對敖天歧擺了擺手,敖天歧站起身來,帶夙芸離開,夙芸自然是不願意的,但敖天歧力大,她也是掙月兌不了。他們二人離開後,無夢天無奈道︰「讓葉公笑話了,小女實在是被我慣壞了,完全不懂禮數,也不知輕重。」

「是塵寰多事了。」塵寰心中只道柳飛果然是輕煙門的,而看樣,十分可能和無夢天有什麼矛盾。當下塵寰也不便再多問什麼,只是喝酒而已。再道敖天歧與夙芸,拉拉扯扯,敖天歧將夙芸拉到無人的地方,才停了下來。

「師兄你也欺負我!」夙芸終于掙月兌開後,不滿的對敖天歧道。

「這是奉師命。」敖天歧淡漠的說道。

「哼!」夙芸冷哼一聲,背過身去了。良久敖天歧才問道︰「師妹,你怎麼知道羽媚兒的事?」

「還不是听他們胡說的。」夙芸眼楮看天,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回答著。

「撒謊。」敖天歧走到夙芸面前,看著她說道。

夙芸不敢看敖天歧的眼楮,左右顧盼著,良久後發現敖天歧還在看著她,無奈道︰「好嘛好嘛,誰讓你自己東西不收好。」

听到這話,敖天歧面色一冷,追問道︰「什麼時候的事情?」夙芸沒有注意到的是,敖天歧背後的手掌已經緊握的青筋暴起。心細如塵的人,也有些想不起,自己究竟是什麼地方出了差錯,竟然會露了馬腳。

夙芸道︰「十天前傍晚,我給你送湯的時候,不小心在你案台上看到的,師兄,就算你想救我,也不要去找那個女人嘛,我听說那個蘭夫人不檢點,你還是少招惹她為妙。」看著敖天歧面色不好看,夙芸又道︰「師兄,別生我的氣了,我也是關心你嘛,這件事情我不會說出去的,我知道認識那個蘭夫人不是什麼光彩的事。師兄你放心好了。」夙芸般撒嬌央求,敖天歧無奈一嘆,背後緊握的手掌,緩緩松開了。

酒筵直至入夜方才散去,塵寰大醉,無夢天命人給塵寰和清韻分別安排房間。不管塵寰如何,且道清韻,白天所聞之事,讓她有些憂心忡忡,她獨自一人站立于窗前,無法安眠。就在她深思無法入睡的時候,倏然她覺察似有人接近自己的窗前,警覺的問道︰「誰?」

「見過小姐!」那人畢恭畢敬的說道。

听到這聲音,清韻吃了一驚,道︰「你果然是……」

便听那來人道︰「我自然是瞞不過小姐的。」不好的猜測,終還是成真,清韻咬了咬嘴唇,心中已有了決意。開口問道︰「義父最近可好?」

那人沉默了一下後,道︰「先生狀況,是為機密,非是我這樣的人可以知曉,不過先生倒是有話讓我傳給小姐。」

「什麼話?」清韻心里七上八下,忐忑不安。她不知道義父會對自己說什麼,不知道義父是打算讓她盯著塵寰,還是讓她去做什麼,她總有一種預感,那就是這件事情多半會對不住塵寰。

那人道︰「先生說,小姐游歷四方時日已經不短,是時候回去了。」

「啊……」一句話,驚的清韻後退了半步,腳踝一痛,險些癱倒,她急忙轉過身去,不讓來人看到她的失態,背對窗外,良久無語,好半天才道︰「義父只有這樣一句話麼?」

那人看了清韻的反應,立即出聲道︰「先生也說了,若小姐還想游歷些日,遲些回去,也是可以的。不知小姐意下如何?」

「嗯……」清韻微微闔目,心中默念自己要冷靜下來,付流塵是他的義父,對于義父,她是十分了解的,義父付流塵是絕對不可能帶來這樣模稜兩可的話的,是便是,不是便不是,拖泥帶水,含糊不清,絕對不是義父的風格。即便言語上可能模稜兩可,但義父的目的一向明確,如果真的是讓自己回去,絕對不會還有通融的余地。

「如果義父此番給我傳話的目的不是讓我回去,那是為什麼呢……」清韻仔細想了想,忽然心頭一驚,心說莫非義父是在試探我,試探我是否已衷情于塵寰,若自己有所推托,找借口不回去的話,便已是間接說明自己真的已經衷情于塵寰,而如果自己不找些借口,便要立時回去,結果終究還是一樣的。

「這該如何是好?」清韻左右為難起來。急能生智,焦急之時,清韻道︰「義父喚我回去,想來是急缺人手,此時此刻,我當速歸。」清韻的話,若清風淡雅,但誰又知道,這樣的一句話,對她而言,說出來有多難。她是不願意回去的,但兩難之間終究要做一個取舍,如果自己找個理由不回去,便可能為塵寰招來殺身之禍,什麼同門之情,手足之誼,清韻十分清楚,義父是絕對不會在乎這些事情的。當初沒有殺塵寰,義父也只是期許塵寰可以繼承自己的事業而已。如今光景卻大不相同了,義父已經開啟了亂世的大門,便不會再停下來,而耐心也會越來越少。

听聞清韻這話,來人道︰「小姐莫急,先生還有別的話說。」

「哦?」清韻慢慢轉過身來,心說看來果然被自己料中,義父的目的真的不是叫自己回去。便听那人道︰「先生有命,小姐回去之前,還要替他先做一件事,那便是監視塵寰的動向,若他與逃亡的紫宸易有接觸,小姐要立即回報。」

「知道了。」清韻淡然的接受命令,心中有分的欣喜和十分的難過,所謂欣喜,是義父仍舊對塵寰有希望,所以才會讓自己監視他,也就是說,塵寰短期內還不會有危險。而說到難過,她寧願沒這個命令,直接便回去算了,那樣固然十分的難過,但讓她留下監視塵寰,會讓她更加的難過。塵寰此番出山的目的她是一清二楚的,因為妙楓之死,出來輔佐紫宸易復奪皇位江山,如此目的,與紫宸易見面,只是遲早的事情,而如果真的和紫宸易見面,回報和不回報都是錯,回報便有負心中摯愛,不回報則是為不孝(重生之資源大亨)。糾結之時,清韻發覺身後之人還未走,便回頭道︰「義父還有別的吩咐麼?」

那人道︰「也沒別的事情了,只是提醒小姐一聲,特殊的人來了天南州,小姐還是避開他一些比較好。」

「特殊的人?」清韻一怔,一時不解。便听那人道︰「先生沒有明言,但說小姐只要听到,便知道是誰。」

「這……」清韻稍微想了下,立即想到了什麼,道︰「我明白了,替我回告義父,韻兒自會听命便是,有勞了!」

「那我告辭了!」那人化為一道黑影,消失在茫茫的夜中。

原本就難免的清韻,在收到付流塵的命令後,更加難以入睡了,她步出房門,此時月光如沐,灑滿大地,清韻獨自一人走到院中涼亭處休憩,想起難解之事,不由得的輕嘆為難。就在此時,便听有人道︰「韻兒也睡不著麼?」一句話,讓清韻頗為驚愕,聲音正是塵寰的,她心中有事,沒有過留心周遭的變化,以至于塵寰這樣沒有武功的人接近,她都沒有發現。

見塵寰到來,清韻還是十分有禮貌的站起來輕輕一禮,而後看看塵寰,驚訝道︰「公,你……」清韻驚奇的是,塵寰之前醉的不省人事,如何這麼一會兒,就沒事了。

塵寰慢步走進涼亭,擺擺手,道︰「若不裝醉,那些人如何會放過我。只是可能真的還是多了一點,睡不著了,想著你或許也睡不著,便過來看看。」

「公如何知道……」所謂做賊心虛,現在清韻有些心驚,她害怕的是塵寰听到了剛才他和那人的對話,倒不是怕塵寰知道付流塵告訴她的命令,令她無法完成任務,而是她怕揭破後,沒面目面對塵寰(靈域)。

「直覺吧。」塵寰隨意說道,看看清韻,他又輕笑道︰「不說這些無聊的事情,即都睡不著,韻兒可願與我手談一局?」

清韻道︰「公,此間沒有棋盤。」

塵寰拍拍自己額頭,道︰「是了,這種地方的確少有琴棋之類的東西,那便盲棋吧。還是韻兒先。」

「好!」清韻點頭,與塵寰對弈開來,這種盲棋對弈,對二人來說,不是第一次,之前二人無聊的時候,便如此對弈,今天亦然。你來我往,幾十手後,塵寰忽然道︰「韻兒,我看你比白日時心事更重了幾分,莫不是付流塵的人來過了?」最後一句,塵寰的聲音壓得低,可是卻字字清楚。

「啊……」塵寰一語說破了清韻的心事,害清韻失聲。見她如此,塵寰也已知道付流塵的人是真的來過了。塵寰是真的睡不著,清韻和那人說的話,他是沒听到的,否則來的那人豈會發現不了他。

塵寰面有歉意,道︰「韻兒,我說過不再你面前提他,可是還是提了,所以破例,是因為我想有些話還是要說清楚,免得你為難。」塵寰想了想,道︰「我猜付流塵多半是想讓韻兒監視我吧,小小塵寰,能入師兄之眼,莫敢榮幸。我此番入世,的確因妙楓之故,世人只道我必輔佐紫宸易奪回江山,此為大謬,塵寰有自知之明,豈會輔佐沒有能力的主君?」

「公,你的意思是?」清韻不解塵寰語中之意(極品女仙)。

塵寰嘆息一聲,道︰「時勢難阻,我固然願意去幫紫宸易,但他如今已是在野孤君,再難成事,想要騰達,恐怕難了。且儒生者,兼濟天下,天下平便是儒生所願,至于誰做君主,又有什麼分別,若我師兄真的能用血刀開出一個千秋鼎盛的盛世出來,我倒是樂見其成,螳臂當車這種蠢事我自然是不會做的,說不準,還要仰仗我師兄謀個一官半職的。」塵寰嘴上說這樣的話,心中卻在說︰「韻兒,這話並不是說給你听的。」

清韻道︰「公……」清韻只覺塵寰前後大相徑庭,以她對塵寰的了解,塵寰絕不會說這樣的話,尤其是在天外儒門的時候,已經和她說的清楚了,自不會如此善變,心中訝異時,忽然覺醒,因為她覺察到周圍似有他人的氣息,心中當下了然,心說公好聰明,雖然沒有武功,但卻知道周圍有人偷听,想來是自己剛才默認了見過義父派來的人,他便如此判斷。他說這樣的話,是給那些有心人听的,而不是給我。清韻明白塵寰的用意後,立即很自然的回道︰「韻兒不願意看到公和義父相斗,若能同心協力……」清韻話說到此,心中說,若能同心協力,我也不會如此的糾結,只是造化弄人,這明顯是不可能的。

「同心與否,猶未可知,且看時局如何了。入四。」塵寰說罷,又一落下。心中道︰「說不準,真有同心之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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