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 他們一行人早早地就趕到了海岸邊, 由于豹豹沒法和他們一起下水,自然也不能一路都由雷晏抓著飛,所以……鶴辭最後把他寄養在了藍庭那。
到現在他還能想起藍庭拎著豹豹時那似笑非笑的樣子,「讓鳥養貓, 也行。」
鶴辭不自覺的笑了一下, 可隨後又抿緊嘴角,他想起離開時藍庭對帝闕說的奇奇怪怪的話,「有事隨時聯系, 那些人類我也會盡力。」
那些人類?
臨時停留的小島上,鶴辭一邊和慕格姐對帳篷做最後的檢查,一邊在心里思索「那些人類」到底代表了什麼。
「鶴辭,咱們也快忙完了。」慕格還是看似無意的戳了鶴辭一下,一雙眼眸閃爍著讓人看不懂的光芒,「你看那邊,族長回來了。」
鶴辭轉頭望去,不由自主的彎了眉眼。剛剛一直在負責排查周圍環境的帝闕, 此時正背對著他們站在稍遠一些的空曠地帶,抬手取出了許多干燥的木柴,有序的壘在地上。
雖然帝闕只穿著簡單的白色衣物, 也沒什麼特別的花樣,但是他寬肩窄腰的衣架子比例可以讓鶴辭無視那些,一眼就看到他這個人。
而且帝闕身高腿長,只是隨意的站在那里就有很強的存在感, 此時他像是正翻找著什麼,隨手將袖子卷至臂彎,露出流暢的肌肉線條,在夕陽余暉的照耀下,更讓鶴辭一時間分不出人和衣服到底那個更白一些。
「咱們這邊也沒什麼事了,要不你去幫幫族長?」慕格被鶴辭的笑容晃了一下,挑眉調侃道。
進化後的這幾個月,鶴辭的身量肉眼可見的抽條了,眉眼也完全長開了,俊美精致的外表更加引人注目。只不過鶴辭平日里與帝闕一樣不苟言笑,倒是現在隨著這一笑,露出了罕見的少年感。
怪不得族長這萬年鐵樹都開花了,慕格在心里感嘆道,這高顏值加上「滿眼都是你」的感覺,擱誰身上誰也頂不住啊。
這下子鶴辭總算听出慕格話語的含義,耳朵有些發燒,只是他還沒來得及邁步,就看到一個十分眼熟的女孩湊到了帝闕身邊。
她緊張到同手同腳的放下懷里抱著的大樹葉,一邊說還一邊比劃著什麼,雖然看不到帝闕的表情,但鶴辭也能發現他正微微俯身,听的很認真,末了還點了點頭。
按理說這個距離鶴辭完全可以听見他們在說什麼,可他愣是什麼都沒听到。
這讓鶴辭止住腳步,微微眯眼。因為沒人敢靠近帝闕的原因,鶴辭還沒怎麼想過有情敵要怎麼辦這個問題,可他不想,並不代表不存在啊。
「咳,我記得那個她咱們在集會的時候,是她一直在負責日常的食物。」慕格撐著帳篷,她也不懂自己的小姐妹怎麼突然和帝闕走進了,平日里如果不是帝闕主動找人,根本沒人敢往上湊啊,「可能……是在說晚飯的事?」
……好像也對!
鶴辭眨了眨,悄悄收回已經邁出半步的腳。
此時帝闕又說了什麼,女孩神色一僵,隨後又如蒙大赦一般松了口氣,露出一個羞澀的笑容,轉身跑回了她的小團體中。
至于女孩與帝闕分開後說了什麼,鶴辭沒有去听,他不想去窺探什麼。但他也沒有馬上去找帝闕,反而模了模下巴開始思考︰這要是立刻趕過去,帝闕會不會以為……自己時時刻刻盯著他不放啊。
他雖然沒有談過戀愛,但是也看過身邊室友的真實情況,自認為理論知識還是可以的。距離產生美,跟得太緊會讓另外一方覺得窒息,進而激化矛盾,萬年真理。
想起室友和他們女朋友之間的分分合合,鶴辭不禁暗自點頭,他本來就是想讓帝闕知道伴侶也不是只代表著麻煩和束縛……那就當什麼也沒看見吧!
鶴辭深吸一口氣,他一定要做個超級合格的伴侶才行!伴侶有自己的空間與交際圈也是很正常的事,更何況帝闕還是族長,鶴辭越想越覺得就是這麼回事,「沒事,慕格姐咱們先把帳篷再加固一下把,明早起來直接收到空間里就省著明晚再搭了。」
慕格︰「???」
她全程圍觀了鶴辭從滿面春風到笑容逐漸消失,然後眉頭緊皺的大概是想了些什麼,最後恍然大悟的敲了下掌心……現在又要回去干活了!?
帝闕還在搗鼓什麼東西,似乎在生火的樣子,路過的岩銘想來幫忙也被他拒絕了。慕格微微墊腳想要看清一些族長神神秘秘的在干嘛,卻不想帝闕在此刻轉頭看了過來!
雖然帝闕只是看向鶴辭的背影,但依舊嚇得慕格踉蹌了一下,還是鶴辭听到聲響回身攙扶她才避免了摔倒。
等慕格拉著鶴辭再看過去,帝闕已經收回目光轉身離開了。
嘖,慕格覺得自己有苦說不出,她幾次張口想說些什麼,又怕太刻意了。
因為她忽然發現,帝闕與鶴辭的相處,似乎有點不對勁!?
慕格的糾結猜測鶴辭一點都沒接收到,他直接頭也不抬的和帳篷作斗爭,只是偶爾會偷偷看一眼帝闕在哪,又像怕被發現一樣迅速收回目光。
再停下來休息時,已經到了晚餐時間,鶴辭與慕格一起去領過了自己的那一份,但不知慕格與那女孩說了什麼,對方居然把帝闕的那一份也塞給了鶴辭。
抬頭對上女孩揶揄帶笑的眼神,鶴辭心底里松了口氣的同時又有些窘迫的紅了耳朵,低聲道謝。
女孩明顯愣了一下,還是被身邊的慕格提醒後才笑了幾聲,「沒事沒事!那個……你還要水果麼?都是我剛剛摘的,特別新鮮!」
離開前鶴辭的本源空間被帝闕裝了不少的東西,也就是說他幾乎什麼都不缺,鶴辭被這突如其來的熱情嚇得微微後退半步,禮貌的道謝,立刻轉身去找帝闕了。
隱約間他還听到慕格二人的對話。
「啊,怎麼都內部解決啊!慕格姐你看他剛剛笑的好乖啊!」
慕格似乎拍了她一下,道,「你可以再大聲一點,讓族長一起听听。」
這話說的鶴辭腳下一個踉蹌,耳根的燒紅還有逐漸擴散的趨勢。
鶴辭三兩下爬上帳篷旁遮風的高大巨石,帝闕像是就在這等他一樣伸手拉了他一把。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剛剛鶴辭視線一晃好像看到帝闕反手收起了什麼東西,現在又表現的很正常。
一看就是想避著自己的意思。
「就猜到你在這。」帝闕不想說的事,鶴辭也不問,他拉著帝闕坐到巨石邊緣,將食物一一取出。
隨著鶴辭低頭而微微抖動的發旋,讓帝闕的心尖也跟著抖了抖,「今晚,你要守夜嗎。」
正常什麼時候守夜都一樣,不過是兩天輪班制,但是……鶴辭忽然帝闕一眼,附身湊近了些,笑道,「你陪我一起的話,守一整晚都可以。」
帝闕頓了一下,無奈又縱容的看了他一眼,慢吞吞的垂下視線看了看食物,「嗯」了一聲。
鶴辭心滿意足的叼著隻果,側身靠在帝闕肩上,整個人都洋溢著幸福的小泡泡,「啊,開心!」
帝闕微不可查的僵了一下,很快又放松下來,嘴上說著讓鶴辭「好好坐著」,身體卻沒有一點要躲避的意思。
听出帝闕只是隨口一說,鶴辭當然不會听,更過分的癱在帝闕肩上,問道,「哥,你在這做什麼?看風景?」
從這看去,波光粼粼的碧藍海面盡收眼底,如煙似霧的紅霞嵌在天邊,偶爾還會看到幾只「飛鳥」掠過雲層。
帝闕沒接話,視線掃過下方篝火周圍的族人們。他在這坐了很久,自然也看到了鶴辭與其他族人的互動,不難發現鶴辭在與其他人接觸交流時遠沒有現在活潑生動。
也說不清心里是什麼滋味,反正……只是看到對方就會心生愉悅的感覺是怎麼也掩飾不住的。
真奇怪。
偏頭看到鶴辭的側顏,心緒翻涌的帝闕有一瞬間的恍惚,困擾的許久的問題就這麼月兌口而出,「鶴辭,你喜歡我什麼呢?」
他昨晚又經歷了一個記憶片段,這次不是什麼打斗場面,而是……做飯,而且記憶的主人還做得很好。
一覺醒來,帝闕就一直在想這件事,晚飯前他終于找到機會準備試一試,還特意請教了這里會做飯的族人,結果……失敗了。
他認真听取了族人的建議,為了給鶴辭驚喜還特意隔絕了交談的聲音,只是說話間他察覺到鶴辭還是看了過來。
這是他第一次懷疑,那真的是記憶嗎?會不會是自己想學會做飯的意願太強烈,才導致他做了這樣的夢?
與此同時,帝闕發現自己習慣了這樣的生活,他已經記不起在得到這股力量、這些記憶前,自己是什麼樣的人了。
那他還是最開始的那個「帝闕」嗎?現在的他到底是自己,還是那些先輩生命的延續呢?
紛亂的思緒壓的帝闕喘不過氣,在繼任族長的那一天他就知道自己的未來,壓抑著自己的喜好,完全不在乎別人的看法,活的像是一個物件。
可眼下這種「自己是否存在」的問題讓一向看淡生死的帝闕忽然心生惶恐。
帝闕急需在鶴辭那里得到自己存在的證明,或者說他更想問鶴辭的是,「你喜歡的那個帝闕,在你眼里是什麼樣的人呢?」
他想做一個獨立的個體,因為……他不想讓下一個繼承這力量的人窺探他的記憶。
帝闕並沒有立刻得到鶴辭回答。
但他得到了一個帶著青隻果香氣的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