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舒言還未走進自己院子里,就被祖母身邊的嬤嬤叫了過去,跟在嬤嬤身後的宋舒言低眉順眼,心思卻活絡起來。
「祖母,孫兒幾日沒見,煞是想您。」
甫一進屋,宋舒言就看到宋婉顏母女倆,相似的樣貌上都顯露出了一絲得意。
宋老夫人沉著臉,不似往日的慈祥,重重擱下了茶杯,發出一聲清脆的響動,引來屋里人的側目。
「祖母,這是怎麼了?」宋舒言睜著一雙無辜的眼楮,假裝不解地問道。
「听說大小姐這幾天都在羅浮寺里燒香禮佛,不知道可有遇上什麼特別的事沒有?」
柳歆苓忍不住先問了起來,語氣里全是想看好戲。
宋老夫人不吱聲,默許了柳歆苓的越矩,畢竟有些話,她實在說不出來。
「姨娘指的是哪些事?佛寺里日日不過是念誦佛經、吃齋入睡,這樣的日子倒也算是寧靜。」
宋婉顏扯了一下柳歆苓的衣袖,示意她不要太過急躁,雖說這次她們設的局保證萬無一失,但也要講求證據,現下,她們最重要的證人卻不在。
「姐姐,你平日里跟在左右的侍女怎的不見了?」宋婉顏聲音平和,讓人听了便不忍驚擾她。
屋里的人這才發現跟在宋舒言身邊的侍女換了個人,心里隨著二小姐的話也起了疑問。
「我讓她留在羅浮寺里答謝住持,隨後會回來的,二妹怎麼對我院子里的人這麼關心?」
宋老夫人擰眉,她心里揣著事,這會兒根本沒心思听那兩姐妹互做試探,她活得比兩人加起來的歲數還大,這些小伎倆自然瞞不過她。
「好了,言兒過來,」宋老夫人招了招手,「你在寺里當真沒遇到什麼事?」
「言兒不知道祖母說的什麼事。」
柳歆苓見不得她這樣裝模作樣,「還說沒事?你看你衣衫凌亂,哪有一點大家閨秀的樣子,怕不是在外面偷了男人沒來得及整理。」
「至于那采綠,我看是發現了你的秘密,被你發配出去了吧。」柳歆苓冷笑一聲,全然忘了來之前女兒叮囑自己的話。
「你在胡說些什麼,小姐才不是這樣的人!」
沒等宋舒言出聲,清漪先跳了出來,她紅著眼楮,竭力想護住她認定的主子。
「此事當真?」宋老夫人雖說在詢問宋舒言,但她那語氣仿佛已經認定了對方肯定那麼做了。
「你怎麼敢在菩薩面前做出那些苟且的事!」
柳歆苓扶著老太太,眉眼里止不住得意,她算準了老太太注重名聲這件事兒,在宋舒言還沒回來的時候就說了不少捏造出來的話,本以為采綠能做個證,不過沒有證人她照樣能把宋舒言的名聲搞臭。
從此以後,相府里就只有宋婉顏這一位拿得出手的小姐了,到時候那些皇子們還不得趕著想來聯姻。
宋婉顏坐在一旁,仿佛眼前發生的一切都與她無關,然而正是她挑起了這項事端。
宋舒言雙膝一彎就跪在了地上,再抬頭時眼楮里盈滿了淚水,「祖母怎麼能憑姨娘的一面之詞就定了言兒的罪,言兒從未做過任何讓家門受辱之事。」
「那你脖子上的紅印是怎麼回事,若不是與人苟合,怎麼會出現那些印子?」柳歆苓再次發難,她沒想到宋舒言竟變得伶牙俐齒起來,往日里借著對方不善言辭的性格,她不知道往宋舒言身上潑了多少髒水,如今眼見著就要成功了,那人卻來了個翻天覆地的大變化。
宋老夫人目光如鷹似豺狼,她本就不喜那個女人生下的女兒,是以現下才默許二房在沒有證據的情況下污蔑宋舒言。
宋舒言心中冷笑不止,這點薄涼的親情在上一世就將她傷得體無完膚,這一世她定不會再經受一遍。
「老夫人,大小姐身邊的侍女采綠回來了。」宋老夫人的身邊的心月復嬤嬤說道。
柳歆苓和宋婉顏無不眼楮一亮,只要采綠回來,她們就相當于勝券在握了。
「去把人叫過來。」老夫人聲音威嚴,端坐在大堂中間,似乎眼里容不得半點沙子。
不過一小會兒的功夫,采綠就跟著陳嬤嬤到了正堂里。
「奴婢見過老夫人、大小姐、姨娘和二小姐。」
宋老夫人一揮手,頗似不耐煩地開口,「免了,你且說說這幾日在寺里小姐都干了些什麼?」
采綠眼神躲閃,抬頭看向宋舒言,不過一瞬又低下頭去,像是畏懼又像是心虛。不過她的這一番姿態都是做給老夫人看的。
「但說無妨,老夫人自會為你做主,你不用害怕。」柳歆苓意有所指,得意的模樣毫不遮掩。
「大小姐經常會找借口遣奴婢出去,好幾次奴婢撞見一個肖似男子的身影從小姐住的寮房出來,半夜里還會傳出些響動來。」采綠將在路上想好的說辭講了出來,雖然現在情況和預計的不同,但這些話也足以佐證宋舒言的不貞。
這些天里,只有她一人隨侍在宋舒言身邊,她說出口的話自然就是鐵證。
柳歆苓心中一喜,恨不得老夫人下一句話就是將宋舒言禁足在院子里,然後她再差人將相府大小姐其實是個**的消息傳出去。
宋舒言早就料到了眼前的情況,她只是恨自己有眼無珠,上輩子竟然將這個吃里扒外的東西當成了自己的姐妹對待。
手心不知不覺出了一層細密的汗,再開口時,宋舒言恍若換了個人,聲音冷冽,目光沉靜而堅毅。
「一派胡言!我日日跟隨明安法師參悟佛法,寅時過半便隨著師傅們做早課,夜里很晚才宿下,哪里來的時間與人私會?」
宋舒言從地上站了起來,朝著采綠的方向步步緊逼。
「祖母若是不相信大可以去求證明安法師,只不過這等家丑還是不要宣揚出去,免得壞了宋家的名聲。」
「大膽采綠,居然往姐姐身上潑這種髒水!」宋婉顏終于不再袖手旁觀,她怒指著采綠,一邊走向了宋舒言。
「奴婢句句屬實,絕不敢有半句謊言!」采綠撲通一聲跪在地上,猛地磕頭。
宋老夫人眼神在宋舒言和采綠之間逡巡,縱使她不喜歡那孩子,但她總歸是宋府的大小姐。當怒氣逐漸消下去之後,她才驚覺自己方才所言有多不合適。
她終究是老了,不想府中再起禍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