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聞人珩眉目清朗, 黑發高束, 站在原地未移動一步。

童朔的招式剛剛襲來, 就被他伸出兩根手指點在了手腕的一處穴位上, 瞬間一陣麻疼感傳來, 氣勢失了大半。

聞人珩不費吹灰之力便化去了他的內勁,隨即出腿將他踢出幾尺開外。

【是聞人家的點穴!】小統說道。

李粲然定楮看去。

童朔臉色青白的從地上翻起,身上沾染的灰塵也不拍, 直接掏出了自己負于背後的佩劍。

他是一名劍修, 只有拔劍迎戰才能發揮出真正實力。

他承認方才是自己輕敵了, 聞人家的人果然厲害, 但他也不是任人揉捏的軟柿子。

聞人珩目光平靜地注視著他,表情認真起來。

就在李粲然以為他要空手迎敵時,他從腰側順手抽出了一根碧藍色長笛。

沒有附在嘴唇下吹奏,而是以笛為劍,擋住了童朔的劍招。

長笛橫掃振開了劍影, 聞人珩向前突進一步,笛子在手中旋轉了半圈, 然後飛快的刺入童朔脖頸的一處, 元氣順著碧藍的笛身撲涌過去, 與之一道點在了他的穴位處。

童朔只覺脖子上一陣劇烈的疼痛, 身子就失去了半身知覺,直直地躺倒在地上,手中握著的佩劍也撲楞一聲摔在了他的身側。

還沒交手到十回合,他甚至連最近一個月剛學會的強橫武技都沒來得及施展出來, 就敗了。

暈過去的前一秒童朔心里還在想,這人犯規。

他只是掏出了一把闢谷期必備的佩劍而已,聞人珩為何一言不合就把靈器給掏了出來??

看上去普普通通的一根笛子,誰知道他媽最起碼是靈品頂級的。

有錢也不能這麼玩啊,操。

煙家的幾名少年呆立在原地,噤若寒蟬。

看上去很溫和又書生氣極重的一人,實力卻這麼厲害。

連童朔都敗得這麼迅速,他們更不可能佔上風了,哪怕一起聯手,也未必討得了半分好處,說不準還得被狠狠教訓一番。

聞人珩將笛子收了回去,看向李粲然,輕聲道︰「解決了。」

「干得好,很帥。」李粲然不吝嗇夸贊道,「要不是你來,我一時半會兒肯定月兌不了身。」首先這個童朔就很難解決。

再加上煙家這幾人一起出手的話,他說不定還要被揍。

被他這一通表揚,聞人珩嘴唇微抿,說道︰「剩下的人呢,要怎麼處理?」

煙雲望一听,連連搖頭,忙道︰「別別,聞人兄,不麻煩你出手,真的不麻煩,我們有腿自己走。」

他這一開口,其他的幾人也跟著開口求饒。

李粲然嘴角噙著笑,得意道︰「你們下次還敢來嗎?再來搞我啊,多帶幾個人也沒事,也不睜開你們的眼楮看看我朋友是誰。」

看著他虛張聲勢的嘴臉,煙雲望差點背過氣。

在自己家里還不得不忍受著氣,實在是史無前例的頭一回。原本是打算帶著童朔找回場子的,結果反被打臉了。

聞人珩也知道這是在煙家,沒有過多為難他們,而是面色正經道︰「沒有下次。」

正好此時,一名煙家的家僕走了上前。

李粲然的神色一凜,體內的元氣悄悄運轉了起來。

和煙雲望他們只是小打小鬧,沒有必要太過認真,但目前這煙家就是龍潭虎穴,稍一不注意,就會被不知從哪兒射來的暗箭刺中。

聞人珩注意到了他的變化,沒有出言,只是看向了來人。

那名家僕恭敬的行了個禮,緊接著傳話道︰「雲望少爺,雲輝少爺,家主讓你們兩人過去一趟。」

煙雲望明顯一愣,又開口確認了一遍,「太爺爺喊我和雲輝過去?」

他記憶中的太爺爺一直在閉關修煉,從未傳話過讓他們兩個過去,就算見面也是在眾人都在的場合,怎麼突然就想到了他們倆?

要說幾個小輩中最受寵的還是煙雲朗大哥,畢竟他的年齡最大,修為也最高,都元嬰期六層了,還進了那鴻蒙宗。

像他和雲輝才不過築基期的修為,太爺爺找他們能有什麼事呢?

煙雲望心中這麼糾結著,面上也沒敢耽擱,立刻回道︰「知道了,我們馬上就過去。」

不是來找自己的?

李粲然暗自松了一口氣,不找自己就好。

他望著煙家幾少年離開的背影,對聞人珩道︰「你……」

聞人珩打斷了他的話,說道︰「我順路經過,還有事在身,就不多停留了。」

李粲然點了點頭。

聞人珩立即消失在了他的視野之中,行色匆匆,看上去確實有事要辦。

……

再說那煙雲望與煙雲輝兩人,被下人傳喚了過去,一秒都沒敢浪費在路上,立馬就來到了家主煙英衛的殿門口。

進入殿前兩人交頭接耳嘀咕了幾句,進去之後就沒敢說話了。

穿著厚重甲冑的兩排煙家近衛兵給他們兩位讓開了一條道。

煙雲望的手掌剛剛扣上大門,就感覺到了一股強大的吸力,從里面隔著木門襲來。

他臉上一陣驚慌,還沒反應過來,就瞧見大門被一陣內力振開,他的整個人被須臾間吸扯了進去。

「雲輝,救我!」他嚇得一陣大叫,凌空的身子使勁撲騰了下,但仍是消失在殿中的黑暗當中。

剩了一個人站在原地的煙雲輝望著這一幕,臉色駭得慘白,匆忙就往外跑去,結果下一秒就被那恐怖吸力給纏上了小腿,同樣拉扯進了黑色的大殿之中。

大門砰地一聲合上,那兩排近衛兵重新又列好隊伍,像是什麼都沒看到一般,繼續面無表情的守在了殿前。

伸手不見五指的殿中,煙英衛閉著眼楮在練功,身體周邊形成了一個血色光繭。

無形的風暴令他白發飄起,眼楮剎那睜開,雙手一動,將煙雲望與煙雲輝兩個嚇暈過去的人吸扯進了自己的光繭之內。

既然九煞殿把謝修要去,那和他換血的人選只能從另外的小輩當中挑。

「別怪太爺爺。」他低聲呢喃了一句,然後體內元氣暴動,一只手一個將他們兩人的血液吸食到了自己體內。

盡管這百年間找煙家的俘虜試了無數次,可卻有著反噬的效果,他的實力表面上大漲,但底子卻被掏空了,再不精進一步就意味著大限將至。

只有相同血脈的人才能讓這換血大法真正發揮它的價值,使修煉者月兌胎換骨,在短時間內完成突破。

為了不再當人走狗,為了煙家輝煌的以後,他必須要在這兩天之內突破到小乘期。

半個時辰過去,兩名身體干癟的少年被丟棄了出來,已經斷了氣。

煙英衛渾厚的氣息隱隱有突破的跡象,他已經渡劫期八層了,再進一步,就能到達渡劫期九層。

黑暗中,有兩個身形輕盈的人走了出來。

煙如龍蹲,將雲望雲輝的尸體摟進懷里,對身邊的如墨說道︰「我去處理一下。」

煙如墨點了點頭,望著他懷中兩人的尸體,表情不忍道︰「如玉知道了,恐怕要……」

「他會理解的。」煙如龍站了起來,低聲交代道,「爺爺即將突破到渡劫九重,小天劫快要來了,你小心別讓外人發現。」

煙如墨道︰「這個我知道,有乾坤靈罩在手不用擔心天劫被人發現,我擔心的是爺爺渡劫九重的實力怕是不夠。」

皇室的人雖說也是渡劫九重,可這樣一來,變數太大。

煙如龍聞言,也是怒道︰「不管最後結果如何,中州皇室的人這次必死無疑,我煙家為他做牛做馬了這麼些年,征戰于動亂之地,立過軍功無數,什麼好處都沒撈著,卻落了一個禁咒加身的下場,當真是歹毒異常。」

他不禁又回想起自己的父親想要強行突破禁咒,卻換來驟然暴斃的下場。

一名渡劫期兩層的高手就這麼隕落了。

那皇室以禁咒相要挾,要他們煙家鎮守西南夷三境,同時安排了三個心月復充當境主的角色,實則要他們暗中掣肘,不讓他煙家一家獨大。

好在這些年來,煙家也確實從這三境的百姓身上撈到了一點好處,迅速擴張了自己的勢力範圍。

這次壽誕輪到他們反擊了!

煙如龍心里清楚,這兩天下來,聞人與皇室派來的人暗中來往,不知談下了什麼交易,但這並不意味著聞人就此倒向了皇室,估計是準備就地起價,看兩方誰給的好處多就幫誰。

好在他們這個陣營內,已然有一名境主倒戈了過來,目前來看,情況還在他們的掌控之中。

煙如龍說道︰「我會讓雲朗準備好,一切都等明晚的行動。」等明晚夜幕降下的時刻,煙家就要大開府門,廣宴來賓了。

煙如墨突然問道︰「那謝修該怎麼辦,真的要給那九煞殿嗎?」

煙如龍搖頭道︰「先不急,等看明晚,如若到時候爺爺還無法突破到小乘期,那拼著與九煞殿翻臉的風險,我們還是要用到他。」

換血一事最好的人選就是謝修了,可惜九煞殿知道了他純陽之體的事。

不然所有小輩中只用犧牲他一個,爺爺必定能順利的突破到小乘期。

季何听了梅峰主所言,給了李粲然一本關于無相遺法的古籍,又耐心指點了一番。

「一般來說,佔卜都屬于卜筮一類,龜為卜,策為筮。龜佔形,易佔數,本質上還是數術的衍生。但無相法不同,它月兌離了數術的範疇,也就是說它不再通過數來行使方術,而是司佔卦之人與卦象合為一體,心動,則卦動。」

「與卦象合為一體?」李粲然沒听明白。

季何說道︰「我問你,你可知如今大陸中最通行的佔卜術是什麼嗎?」

李粲然搖頭。

季何道︰「佔卜在玄清大陸流行了幾千年,那些測算天機吉凶的卜筮法一般流行于道士中,因為始終都算得不準確,天機不可測就是這麼一個道理,要是隨隨便便來一個人就能勘破天機,那老夫也就不活了。」

梅峰主坐于一旁,聞言咧嘴一笑,「這年頭在街上隨便立個招牌就能給人算命,只需將年限放長些,不讓人立馬得到驗證,來錢不要太容易。」

李粲然也跟著笑了笑。

他想到自己從董桉手中騙到的幾千靈元石。

確實容易。

季何不理會笑著的兩人,繼續道︰「在修士當中廣而流行的佔卜是測時空與方位的,因為它最為實用。從遠古時期的殷人甲骨佔卜開始,直到我們現在,測時空方位的卦術永遠都是最靈驗的。」

「為何?」李粲然問道。

他只在古籍中了解過諸多起卦方法與眾多種類的筮術介紹,至于靈驗與否他一直以為是看施卦者的道行,與卦術本身關系不大。

季何給他解釋道︰「如今最為流行的幾種測算方位的卦法,是經過諸多前人的修繕才流傳下來的,結合了陣法的理論,需以口訣結合手勢起卦,這才提高了準確性,不然你以為普通的卦術為何還需要念陣法口訣呢?」

自己念的原來是陣法口訣……李粲然終于恍然大悟。

他緊接著回憶了下,當自己在倉州城施展那太卜筮法,念到「太卜有靈」時,體內元氣確實有了一點波動。

他當時還以為自己太激動了,元氣沒控制得住。

季何看著他道︰「普通測算方位的起卦之法又與無相遺法不同,前者是通過口訣催使卦象變動,用滴血的手指寫下相關數字。」

李粲然想起自己在太卜筮法中寫下的卯,未,申三字,分別代表了活死人出現的時辰,這三個字可以說是數的變形。

「無相遺法相比之下就方便很多,它不需要寫任何數便可直接讀取方位。」

李粲然好奇問道︰「那它靠的是什麼?」

「無相遺法所用的卦盤是用特殊材料做成的,那上面游動的金線據傳是用玄武體內的金丹提煉而來,世間少有人見過。」季何說道,「玄武是神獸,天生適合佔卜,因此無需任何數也能測算得十分精準。」

梅峰主嘲笑道︰「神獸的用處大了去了,你說用它來佔卜太過大材小用,讓旁人听到豈不是要笑掉大牙。」

季何白眼一翻,不與他爭辯,只對李粲然道︰「你且仔細看過這本書冊,便什麼都知道了。」

……

仔細翻閱過這本介紹無相遺法的古籍,李粲然越看越能感受到其中的精妙之處。

如果能隨時隨地知曉任何人的位置,那豈不是一項絕頂神通?

他看到後面才舒緩了一口氣,原來只能算得大概方位。

果然想多了。

至于修為遠在自己之上的一些人,估計也很難算得準確。

李粲然翻看到了解卦那幾頁,認真研究了一番後,終于將秦羽算得的那卦象給破解了出來。

東南方,五千尺內,埋于底下。

而此時的煙家地牢門口,幾個負責看守的侍衛全都被人擊倒在地,東倒西歪地疊在一起,口鼻之中艱難的咽下了最後一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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