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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間似乎格外眷顧亞特蘭蒂斯的子民。

根據剛剛那人為亞特蘭娜女王挑選貼身侍衛時候說的話來看, 眼下亞特蘭娜女王應該已經在岸上生活了一段時間。正是在這段時間內,被風暴沖上岸的女王與燈塔看管人托馬斯•庫瑞日久生情,孕有一子,名為亞瑟•庫瑞, 也就是後來的七海之王。

——強調一下, 是不能和魚說話的七海之王。

但現在的海王不過是個尚在襁褓中的小嬰兒,手無縛雞之力。

亞特蘭蒂斯在發現了亞特蘭娜女王的蹤跡之後, 對她的施壓日益沉重, 甚至派出軍隊前來強行帶走她。為了保全身為普通人類的愛人和孩子, 亞特蘭娜選擇了離開他們, 回到屬于自己的那個水下國度,與王國護衛隊隊長歐瓦克締結政治婚姻。

可即便如此,亞特蘭娜的外貌也仍然是妙齡女子的模樣, 並沒有因為留有了後代或者身為主和派而溫柔半分。即便身居高位,她手中的武器也從未放下片刻,亞特蘭蒂斯統治者的威儀在她身上展現得淋灕盡致︰

「正因為她是刺客聯盟的人, 所以我才會選擇她。」

剛剛那個一直在獨斷專行說話的人,顯然便是亞特蘭娜女王目前的配偶,歐瓦克*。

他看向溫妮的眼神帶著冰冷刺骨的惡意,根本就不像是在看一個人, 而是在看一件沒有生命的死物、或者看一個馬上就要變成一具尸體的倒霉蛋似的︰

「亞特蘭娜, 你可要想清楚。」

「刺客聯盟分明遠離海洋,卻要和亞特蘭蒂斯結盟,為此都不惜把這位號稱‘年輕一輩中最優秀的刺客’送來……再加上他們手握能夠令人死而復生的拉薩路池, 誰知道他們究竟安的什麼心?」

歐瓦克在亞特蘭蒂斯之內還是有一定的聲望的。畢竟他在與亞特蘭娜成婚之前,還是王國護衛隊的隊長,周圍的護衛隊里不知有多少他的擁躉。

再加上亞特蘭蒂斯人本來就排斥陸地上的人類,于是歐瓦克剛一開始針對溫妮,就得到了來自四面八方的喃喃贊同聲。

即便沒有人願意在明面上反對亞特蘭娜女王的決定,可是當這些竊竊私語匯集在一起的時候,也足以形成一股令人窒息的反對的力量了︰

「人類都是狡猾的生物,女王殿下,您可萬萬不能輕信他們!」

「歐瓦克隊長說得好,誰知道刺客聯盟究竟想干什麼?」

「她不過是個人類,如果沒有亞特蘭蒂斯的幫助,她只怕現在就要橫尸海底了,還怎麼去保護女王殿下?」

終于體會到了什麼叫天降橫鍋的溫妮︰???講道理我很冤枉啊,真要論起來的話我不是刺客聯盟的,我是刺客兄弟會的!你們不要隨便給我扣鍋啊!

——但歐皇溫妮必不可能背鍋。

用氪金系統在和溫妮相處了這麼久之後積攢起來的經驗概括,那就是「我們不生產鍋,更不會背鍋,我們只是鍋的中轉站」。

于是在滿堂鼎沸的反對聲里,溫妮突然開口,望著歐瓦克,輕描淡寫地問道︰

「你剛剛說了,我是刺客聯盟里的佼佼者。」

這倒是客觀事實。再加上她現在依然半跪在亞特蘭娜女王的面前,一身刺客的鋒芒都盡數收斂起來的時候,看起來相當無害,語氣平和得就連敵視陸上人類的歐瓦克都不得不點點頭以示贊同。

他這一點頭不要緊,溫妮當機立斷,反手一口黑鍋扣在了歐瓦克的頭上︰

「那麼你拒絕讓我成為你們女王的護衛,究竟用意何在?你身為女王的配偶,竟然覺得亞特蘭蒂斯的女王配不上最好的護衛嗎?」

一臉懵逼的歐瓦克︰?!

別說,他還真的對這位憑著血脈登上王位,甚至主張與陸地人和平相處的女王沒什麼好感。

因此,歐瓦克甚至打著亞特蘭蒂斯的名號和刺客聯盟偷偷達成了合作,讓他們在女王選擇貼身護衛的緊要關頭,送了個最優秀的刺客過來。

只要這位打著結盟的旗號前來的刺客,在女王貼身護衛的篩選中落選,他就可以再開口做個好人,賣個人情,讓她加入亞特蘭蒂斯護衛隊,達到伺機刺殺女王的目的——

可這種事不能擺在明面上說。

他那因為被說中了心事,于是格外心虛的沉默成為了最大的突破口,第二口黑鍋繼續從天而降,溫妮繼續步步緊逼地問道︰

「還是說你打算取而代之,所以提前要削弱女王護衛隊的力量?」

歐瓦克也的確有這樣的想法。

他是主戰派里的中堅力量,在他和亞特蘭娜的子嗣還未誕生的時候,就已經暗地里做好了對他灌輸仇視陸地人的思想的準備︰

等以後亞特蘭娜退位,那個被留在地面上的混血子嗣力量不夠又對亞特蘭蒂斯一無所知,肯定無法來亞特蘭蒂斯競爭王位,那麼整個亞特蘭蒂斯就都是主戰派的天下了。

可亞特蘭娜的力量要是沒那麼容易衰竭的話,他也不介意提前親自下手,當然如果有專業的刺客的幫助就更好了。

心懷鬼胎的歐瓦克在白袍少女清凌凌的目光注視下不由得倒退了半步,他終于成功找回了自己的語言功能︰「你在說什麼胡話,我只是信不過你而已!」

這句話倒是真的。

原本應該跟他暗地里站在一條線上的刺客,突然轉投了亞特蘭娜女王的陣營,這種事放在誰的身上都會懵逼︰???說好的一起搞事情,你為什麼突然棄暗投明?!

然而正因為歐瓦克的不解和迷茫是實打實不摻假的,他之前動過的手腳也是真實的,便顯得他的反駁愈發虛張聲勢,有氣無力。

先不說亞特蘭娜對他投去的嚴厲的目光,甚至連跪在王座之下,等待甄選的亞特蘭蒂斯人的反對聲也正在逐漸減弱,不少人在私底下交換著驚疑不定的目光︰

不管主戰還是主和,亞特蘭蒂斯之王的威嚴不容冒犯!

這和陸地上的國家機器運行方式一個道理。不管平日里這個國家機器有多亂七八糟,事事不盡人意,但是不到萬不得已,暴力推翻統治集團的方式足以令所有人民自危︰

先不說日常的和平有多來之不易,光看「前任統治者親信推翻了自己的配偶取而代之」這件事也足以讓人齒寒。

連自己最親近的人都能下得去手的家伙,真的可以管理好一個國家,並且給這個國家帶來和平麼?

這還沒完。

溫妮有著豐富的扣鍋經驗,一整個九頭蛇都曾經被她成功扣鍋過,更不用說長久生活在亞特蘭蒂斯,所以在政治斗爭上並不是很精通的海底人了︰

「我區區一個人類,在亞特蘭蒂斯無依無靠,只能依靠善良的亞特蘭娜女王對我施以援手,我才能在這里生活下去。既然如此,我的忠誠必定不會輸給任何人。」

這也是亞特蘭娜的想法,和溫妮竟然思考在同一條線上了。

不過亞特蘭娜的想法是出于維系來之不易的和平的這一點,而溫妮只想把這個鍋甩出去,她可不要替刺客聯盟背鍋。

雖然按照塔利亞•奧•古的一貫作風,刺客聯盟絕對不是真的想要什麼見鬼的和平,但是這個鍋必不能讓她來背,她又不是真正要為這個組織鞠躬盡瘁死而後已的刺客。

環視一下在場所有人,唯一適合被中轉出去這口鍋的人,赫然便是歐瓦克了,于是第三頂又黑又大又圓潤的鍋立刻扣在了他的頭上︰

「刺客聯盟示好在先,你卻要讓我懷著我對女王的忠誠死在海底,摧毀這來之不易的和平?你是在質疑女王的決策嗎?」

「身為女王的配偶,你竟然不與她同進退,反而通過如此迂回的方式與她背道而馳,甚至質疑女王的判斷力,這可不是王國護衛隊隊長該有的作為。」

搞不懂這位刺客為什麼半點都不配合他,為什麼劇情會如此急轉直下一瀉千里的歐瓦克目眥欲裂︰

「我沒有質疑亞特蘭娜的決策!我對整個亞特蘭蒂斯,對我們的女王都忠心耿耿!」

但是已經沒人願意去听信他的話了,來自亞特蘭蒂斯人的反對聲不知何時已經消弭了下去。此時,一直冷眼看著歐瓦克的亞特蘭娜終于轉向了溫妮,一錘定音道︰

「女孩,告訴我你的名字。」

溫妮半跪在台階上,任由微涼的海水拂過她半長的金發與白袍,借著光可鑒人的地面,她依稀能看到自己的模樣︰

那是一張與現實世界中的自己別無二致的,名為「溫妮弗雷德•瓊斯」之人的臉。

——不過如果這不是她的錯覺,也不是她百年難得一遇的自戀發作了的話,那麼這張臉比她在現實世界中的……要好看了那麼一些。

但是這個名字絕對不能說出口,否則日後消除記憶的時候又是個大/麻煩。

于是她將腰畔的長劍解下,扣在地上,劍鞘與地面相擊之時發出一道鏗然的響聲︰

「聯盟之人行于黑暗,無名無姓,女王殿下可以稱呼我為n。」

亞特蘭娜看著半跪在面前的溫妮,微微嘆了口氣,對溫妮伸出手去,將她從冰冷的石階上拉了起來,五叉戟的末端隔空遙遙點在她的眉心︰

「n。從今天起,你就是我的貼身侍衛了。」

她話音剛落,方才還擠擠挨挨跪滿了一整個大廳的亞特蘭蒂斯人便知道自己接下來再無希望了,便齊齊無聲無息地退了下去。

歐瓦克好像還想說些什麼的樣子,然而亞特蘭娜輕飄飄地看了眼過去,就成功地讓他閉上了嘴,沉默一躬身告退。

只不過剛剛溫妮花樣百出的甩鍋很明顯造成了一定的影響,身為王國護衛隊隊長的歐瓦克身邊竟然沒什麼人願意跟他走在一起。

等大殿完全空曠了下來後,年輕的女王終于展露出了些許與她的外貌相符,尚未完全在無望的婚姻和政治斗爭中消磨的好奇心。

亞特蘭娜伸手踫了下溫妮的白袍和垂在身後的兜帽,好奇道︰

「我在陸上停留的時候從未听說過刺客聯盟……這還是我第一次見到你這樣打扮的刺客呢,真好看。」

很明顯亞特蘭娜女王對溫妮這個陸地人頗有好感。除去她是主和派、又曾與陸地上的人陷入愛河的原因外,更因為溫妮剛剛和歐瓦克的針鋒相對證明了一點︰

她是個忠于亞特蘭娜——至少目前為止忠于女王的聰明人。

于是亞特蘭娜對她的態度便更溫和了,甚至開始拉著她新上任的貼身護衛聊起了家常︰

「對了,你的家鄉在什麼地方?」

溫妮︰……說來您可能不信,在十萬八千里開外的布魯德海文。

但是她一來不能說實話,二來「成功演繹人物卡的形象」會有額外加成,這張人物卡名為【刺客大師】,是個概念集合體,根本就沒有確定的「家鄉」這一概念。于是她只能含糊其辭道︰

「我的家鄉永無定所,如果一定要給它下個定義的話,那麼我最重要的人在的地方,那就是我的家鄉。」

不知道哪句話觸動了亞特蘭娜女王,她的神色明顯舒緩了下來,看向溫妮的眼神也更加柔和了︰

「你們刺客……也會有所愛之人嗎?」

溫妮︰???我不是,我沒有,我真的沒有!

然而她的沉默卻被亞特蘭娜當成了默認。

亞特蘭娜看著面前的金發刺客,心想,這麼個優秀的年輕姑娘,卻要因為勢力之間的爭斗傾軋被遠派來完全陌生的海底,還要在無數對她懷有惡意的人之間艱難求生,可真是太難了。

張弛得度,寬嚴並濟才能夠收獲手下的忠心,亞特蘭娜在王座上坐了這麼久,自然知道這個道理。于是她輕輕拍了下溫妮的手,開口道︰

「我不是不通人情的家伙。在你還未正式成為我的貼身護衛之前,先去和你的所愛之人道別吧。」

剩下半句話被亞特蘭娜強行咽了下去,因為連她自己都不敢保證,這一告別,會是「日後再見」還是「永別」——

堂堂亞特蘭蒂斯的女王,竟連自己都無法保全,更罔論一個貼身護衛了。

于是亞特蘭娜看向溫妮的目光便愈發內疚了起來,她將將手放在溫妮的耳後,低聲道︰

「你可以在岸上停留三天。」

在亞特蘭娜話音剛落的一瞬間,溫妮能明顯感覺到,有什麼東西飛快地附著在了她的耳後。她甚至都能像那些輕輕翕動耳鰭的亞特蘭蒂斯人一樣,感受到水流最輕微的方向變化︰

「你現在使用的維生裝置上岸後會自動失效,讓你有去無歸,這也是避免外族的間諜潛入我亞特蘭蒂斯的手段之一。」

「現在我賜予你‘亞特蘭蒂斯的祝福’*,使你能夠以人類的姿態在陸地上行走,又能夠隨時回到亞特蘭蒂斯來。」

「從此刻起,n,你是我亞特蘭娜的子民。」

溫妮借著地上的倒影看了下,發現自己的耳後已經生出了宛如琉璃般的長鰭,透明而綺麗,手腕處也有了同樣色彩的鱗片,除去她還保留著身為人類的雙腿之外,她此刻的外貌和傳說中的人魚別無二致。

與此同時,氪金系統播報道︰

「任務【七海之子】已頒布。」

「任務描述︰歐瓦克對亞特蘭娜始終心懷不滿,兩人同床異夢、貌合神離多年。」

「在發現自己的妻子並沒有選擇他安排好的人手,轉而選擇了原本應該成為他暗中合作伙伴的刺客作為自己的貼身護衛之後,他心知眼下的狀況已然失控,便萌生了殺意,決定先對正在逐漸成長的亞瑟•庫瑞下手,以絕後患。」

「請從歐瓦克派去的人手下保護未來的海王。」

「任務失敗,將直接判定c級世界•遺失大陸修復失敗,投放至懲罰世界•萬物顛倒,請謹慎利用持有卡牌。」

這是溫妮第二次听見這個世界的名字了,從氪金系統之前的反應來看,這可絕對不是個好地方。

她匆匆對亞特蘭娜道謝後,便飛快地離開了這座恢弘華美的宮殿。守護在王城之外的亞特蘭蒂斯軍隊一開始還想攔截溫妮的來著,可一看到她現在的模樣之後,便知道亞特蘭娜已經賜予了這個人類祝福︰

如果他們想要對這個人類動手,就約等于在明目張膽反抗亞特蘭蒂斯之王!

于是溫妮一路暢通無阻地離開了亞特蘭蒂斯,向水面上浮去︰

時間不等人,歐瓦克派去的暗殺者已經在路上了。此刻誰的動作更快一些,誰就能決定未來的七海之王的生死!

亞特蘭蒂斯的祝福使她在水中的時候,就像是亞特蘭蒂斯原居民般暢通無阻,沒過多久就成功乘著夜色浮上了岸邊。

金色長發的白袍女子從原本應該空無一物的海洋中浮出,色彩綺麗的耳鰭輕輕抖落水珠,在月色下折射出晶瑩的光芒。這原本應該是很美好的、宛如童話繪本般的場面——

然後溫妮就被落入水中的黑發少年狠狠砸了個正著。

氪金系統疑惑道︰「你心跳怎麼不正常了?」

它搜索了一下自己的數據庫之後恍然大悟︰「……我懂了,這就是戀愛的預兆嗎?!」

溫妮︰???戀愛個頭!是他砸中我胸口了,我呼吸不能!

作者有話要說︰  *歐瓦克,在我的記憶里這是個不管在什麼世界里都很垃圾的男人,這里采用家暴男的那個設定。他毆打亞特蘭娜,還故意激怒亞特蘭娜,說自己殺死了亞瑟,亞特蘭娜一怒之下殺死了自己的丈夫。

*亞特蘭蒂斯的祝福是二設,因為湄拉會一定的魔法,在亞特蘭蒂斯王座里她是女王的護衛,就這麼二設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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