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听到了這個相當駭人的數據後, 溫妮的反應出乎了氪金系統的預料，她半點吃驚的模樣也沒有顯現出來，只是若有所思地點點頭︰
「我就說嘛。」
氪金系統疑惑道︰「你為什麼沒有對這個結果感到好奇？」
——在系統們的數據庫里，早就對人類的本性有所記載︰
只要是能夠依靠別人的力量去完成的事情, 好逸惡勞的人類們絕對不會親自去動手完成。
或許也會有不想事事都求助他人的、能夠自立起來的人吧。但在習慣了由系統帶來的各種便利之後, 由儉入奢易，由奢入儉難, 誰還會去事必躬親？
甚至連這個選項本身, 都是從人類最迫切的需求里具象化出來的。
這種「靠美貌就能征服他人幫我征服世界」的思想, 在人類之中廣泛傳播, 無數宿主都在這種思想的引導下，毫不猶豫地選擇了這個獎勵帶回現實世界，做著用美貌吸引到足以庇護自己的人的美夢。
但他們太高看了自己, 也太小看了系統獎勵的威力；再或者說，能夠做出這樣選擇的人，根本也沒有多聰明, 只能看得到眼前的蠅頭小利，看不到潛藏在美貌之下的巨大隱患。
他們自以為的「聰明」，也不過是小聰明罷了。
「我為什麼要對既定的事實感到好奇？」溫妮反問道︰
「我覺得這不像是個獎勵，更像是個詛咒。我至于往陷阱里跳嗎？」
氪金系統︰「……」
——對不起, 我錯了。
它實在沒好意思說, 像自己宿主這樣「相貌平平」的人，似乎常常都是選擇了第一個選項的那些倒霉蛋。
甚至在它剛剛附身溫妮的時候，都覺得她的選擇肯定不出意料地會是「無人能夠超越的容貌」︰
人類就是這樣, 越是缺什麼，就越想通過不勞而獲的方式獲得什麼。
「而且在我看來，這百分之零的現實世界存活率，倒還真不一定是別人動的手。」溫妮補充道︰
「只怕有相當數量的人是自殺而亡的吧？」
「畢竟在某些至艱難的狀況下，能夠成功求死甚至都是不錯的結局了。」
溫妮話音未落，便有一陣寒風穿過了洞開的門扉與窗戶，掠過她的身旁，卷起她柔順的長發與衣裙。
在光可鑒人的冰面上倒映出來的少女有著迥異于常人的紅色的雙眼，但是此刻，在這別無他人的冰雪宮殿里，從那雙眼楮中流露出來的情緒，卻是罕見的溫和與清明︰
「你看現在身為斯卡蒂的我，甚至什麼都沒做，只是激活了這張卡片，便不得不搬到與約頓海姆的交界處，用陣地建造的技能來保護自己，才能夠削弱他們的記憶，讓我月兌離世界的時候，清除記憶的難度降低。」
「如果我沒有足夠的實力，卻還是選擇了第一個選項，做著‘成為世界上最美的人、然後什麼都不用做，只需要被人供養就可以了’的美夢的話……你猜猜我的下場會怎樣？」
氪金系統想了下，覺得還真不好說。
介于溫妮是僅憑著它給出的選項，就能考慮到這麼多後續情況、甚至連「現實世界存活率為零」的真相都能推斷出來的第一個宿主，于是它誠懇道︰
「我覺得你會是能活下來的那個，我相信你的頭腦。」
溫妮︰？？？不用這麼商業互吹的，我的統，大可不必，你也太客氣了。
氪金系統︰……不，我是說真的。
一人一統大眼瞪小眼半晌之後，還是溫妮先投降了。
她關上了還在不斷往里倒灌冷風的窗戶，看了下外面的天色︰
「算了，先休息吧。」
「明天還要去仙宮看看神後那邊的進展，只有最後1%的進度了，可千萬不能在這個關頭出岔子。」
入夜之後，這寸草不生的邊陲的可怕之處才完全顯示了出來。
不管在什麼地方，只要能夠接收到光照，那麼白天的氣溫普遍都比夜晚的高。
可即便是白天期間，這里的溫度也足以讓一名身經百戰的女武神止步；到了晚上之後，便更是滴水成冰了，如果不是有什麼攸關生死的大事發生，阿斯加德神族絕不會在這個時間踏足這里半步。
即便是神靈，來自約頓海姆的、裹挾著細碎冰雪的寒風也會讓他們血色盡失、面色蒼白、戰戰兢兢；但對披著斯卡蒂殼子的溫妮來說，委實沒有比這里更好的地方了︰
就像是從熱的要死的四十攝氏度的盛夏來到了氣候宜人的春秋。
然而在伸手不見五指的黑夜里，在殿外咆哮不止的寒風呼嘯聲中，本應陷入睡眠的溫妮猛地睜開了雙眼︰
在室內黑暗的掩映下，她的眼瞳已經變成了醉人的酒紅色；可與此相對的，她的眼神無比清明，半點睡意都沒有。
與此同時，氪金系統的聲音在她耳邊響起︰
「任務【刀兵相見】已頒布。」
「任務描述︰長久居于約頓海姆的冰霜巨人力大無窮，血脈中更是流淌著冷漠與殘暴的天性。」
「他們不願延續和平契約為時已久，在得知斯卡蒂離開了阿斯加德中心的仙宮後，再無顧忌的他們便和黑暗精靈勾結在了一起。」
「黑暗精靈潛伏多年，專心鑽研以太粒子的奧秘，有了冰霜巨人的加入之後更如虎添翼。他們在在夜色的掩蓋下，數次成功躲避開了女武神的巡邏，現正在接近仙宮中心，意欲通過挾持神後弗麗嘉來逼迫奧丁做出更大程度的讓步。」
「請從黑暗精靈和冰霜巨人的手中解救神後弗麗嘉，並率領女武神將兩大種族驅趕出阿斯加德。」
「任務失敗，神後弗麗嘉將迎來原劇情中既定的死亡。」
——其實這個任務不完成也可以，而且不完成也有不完成的好處，反正這個懲罰又不是針對宿主的，而是針對弗麗嘉的︰
身為神後的弗麗嘉一死，與她眷侶情深的奧丁也活不了多久。這樣等宿主月兌離任務世界的時候，要消除記憶的神靈便又少了兩位。
通過碎裂人物卡而消除記憶的方式能量有限，既然這樣的話，還是要盡可能控制一下帶有對她的記憶的人的數量。
但是氪金系統已經對溫妮了解頗深，便毫不猶豫地為她指明了冰霜巨人前行的方向︰
「他們在冰雪中的感官很強，你需要和他們始終保持安全距離，等冰霜巨人利用黑暗精靈的力量離開這里之後再趕過去。」
在冰霜巨人的王者勞菲悄然越過約頓海姆與阿斯加德的邊界的時候，能夠第一時間感受到冰雪異動的溫妮就醒來了，甚至比氪金系統發布任務的時間都更早。
哪怕是最輕微的風吹草動，她也能憑著自身對冰雪的高度親和第一時間感受到︰
這才是真正的枕戈待旦。
即便有了系統的幫助，她也沒有全然地去依賴這個看似萬能的幫手，而是在盡職盡責地做著自己能夠做的事情。
溫妮和系統之間的配合已經磨練出了足夠的默契。
當她在系統的提醒之下，從冰雪宮殿中踏著雪風掠出之時，堪堪看到冰霜巨人們小山般的身影消失在了一團血紅的霧氣中，那就是黑暗精靈的手筆︰
「就現在，溫妮，跟上！」
溫妮立刻便在空中畫出了盧恩符文，「耶瓦茲」。
激蕩的寒風是魔法的載體，飄搖的白雪是取之不盡用之不竭的筆墨。就在最後一筆落下的同時，空中的符文便展開盈盈的光芒，模糊了她的身影。
頃刻之間，溫妮便從這苦寒的邊陲消失，出現在了阿斯加德仙宮的上空。她的頭頂上方是晴朗的夜空與悠悠浮雲，身下是尖塔林立的仙宮。
——可是溫妮足下冰雪長靴兩側的雙翼卻未能像以往一樣，在空中展開，帶著她翱翔。
一襲白衣的女神帶著尚未來得及被阿斯加德溫暖的滿身風雪，便從高空直直墜落！
與此同時，身穿輕甲的弗麗嘉握著短劍走出，迎面便對上了體型巨碩的冰霜巨人。
這支冰霜巨人的小隊全都蒙著頭臉，做了簡單的偽裝，但是弗麗嘉還是一眼就看破了為首那個分外高大的冰霜巨人真實身份。
「勞菲王。」弗麗嘉素來溫柔和煦的聲音從未如此冰冷︰
「你們真的要撕毀千百年來，由冬日女神斯卡蒂盡心竭力往返兩界，辛辛苦苦鑄就的牢不可破的契約，讓阿斯加德與約頓海姆陷入戰火？」
「要是讓你的子民們知道，和平的契約是由你率先撕毀的，你王者的冠冕還能一如今日這般穩固麼？」
「現在放下你的劍，重申我們之間的盟約，我便不與你刀兵相見。」
自己的偽裝既然已經被識破了，勞菲便也不再掩飾，一揮手，冰霜巨人們便四下分散開來，組成了包圍圈的模樣，而且這個包圍圈還在向著中心的弗麗嘉和花容失色的仙宮侍女們逐步收攏︰
「神後弗麗嘉，你是個好人，我由衷地敬佩你。」
「你收養了我遺棄在冰原上的那個虛弱的孩子，更是親自教養兩族的混血。甚至還將他們齊齊提名為名正言順的阿斯加德繼承人。」
溫妮的手下飛速劃出四枚盧恩符文，分別是象征穿透和移動的「瑞多」，冰雪的「伊莎」，死亡的「艾瓦茲」，守護的「奧吉茲」。
在她的雙手接觸到仙宮頂層的瞬間，在盧恩符文的護持之下，她就像是穿過了水波一樣，從這林立的建築物中毫無阻礙地墜下去了。
「但正是因為有了他們的存在，所以你的死亡才會更加理所應當。你覺得‘阿斯加德的神後被自己身為冰霜巨人的養子和養女聯手殺害’的消息可信度如何？」勞菲步步緊逼︰
「別想拖延時間了，束手就擒吧，你的丈夫被拖住了腳步，根本不可能來救你。」
弗麗嘉抬起短劍，即便對上了體型差異巨大的冰霜巨人，她也毫無懼色︰
「我也沒想過要讓他來救我。」
「站在你面前的，是阿斯加德的神後，不是什麼只會等待別人救援的無能者。」
她手中的短劍綻放出明亮的光芒，頃刻間聚集起來的魔法在空中凝結出一道光華流轉的守護屏障，卻頃刻間就被冰霜巨人們用蠻力硬生生打碎成了散落開來的金光。
勞菲大笑道︰「這就是你的魔法，弗麗嘉？如此不堪一擊，真是可笑！」
「不堪一擊？我看不見得。」
伴著這道冷淡卻又動听的聲音，突然有第三方的氣息悄然出現在這看似一邊倒的戰場中了︰
長發高挽、背負冰雪長弓的身影從天而降！
借著從高處直直墜下的優勢，她手中的短劍與勞菲的武器相撞，硬生生將體格數倍于她的冰霜巨人硬生生撞出了門外。
與此同時，巨大的冰錐從上而下直直墜落，發出隆然的聲響，當場便逼散了冰霜巨人的包圍圈。飛濺的冰雪將碎裂的金光籠罩在一起，瞬間便形成箭矢的形狀，對著已經退到了門外的勞菲直直追去——
在某處任何光線都無法抵達的封印里，身穿綠色盔甲，黑色長發披散一身，面容憔悴的女子，遲疑地眨動了一下她的雙眼。
那雙眼楮即便在無數年的封印削弱下，也未曾減弱其中的凶戾半分，可是此刻，那雙眼楮里透露出來的情緒，竟然有了一絲茫然︰
「……是誰？」
是誰將我的母親那既定死亡的命運，從我的手中、從我的領域中帶走了？
作者有話要說︰ 目前關于主系統的三個獎勵的漏洞可以公開的情報︰
、無人能夠超越你的美貌︰沒有足夠實力支撐的美貌只會帶來生不如死的結局，甚至連死亡都是一種仁慈。百分之零的存活率幾乎都是自殺的。
、取之不盡用之不竭的財富︰詳情請參見晉江專門設置的tag，叫豪門恩怨。無法引起別人的疑心，並不代表不會引起親朋的疏遠。而且錢財再多，也買不來性命。
、長生不老的靈藥︰是以怎樣的方式長生不老？此處的「不老」僅與「長生」連用，無實際意義，在系統沒有另行補充說明，確定會讓你青春永駐之前，任何語言陷阱都不算數。
——不管選擇哪一種，在生命的盡頭，都會後悔沒有選擇前兩種的吧？
感謝在2020-02-05 23:57::57:44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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