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池宴不知不覺又睡了一覺，醒來時外面天色已暗。
懷里抱著的人像一個暖爐，整個人都是暖烘烘的。
東池宴垂眸打量懷里熟睡的小姑娘。
從什麼時候開始，自己已經不將她當成責任和任務了呢？
東池宴不知道。
有些東西在他沒察覺的時候，就已經悄然發生變化。
又躺了一會兒，東池宴小心起身，俯身在少女眉心輕吻一下。
……
……
靈瓊醒過來就對上東池宴的視線，她揉下眼楮︰「哥哥？」
東池宴愣了下，「醒了。」
靈瓊含糊應一聲，迷迷糊糊坐起來，「你好點了嗎？」
東池宴臉色依舊有些蒼白，平靜的眼楮里看不出任何情緒，「好多了。」
靈瓊抿下唇︰「我不會讓哥哥有事的。」
東池宴只是揉下她腦袋︰「陛下該回去了……」
「這麼晚了，我回去不安全。」靈瓊理由正當︰「明天早上再回去。」
「你……」
小姑娘直接跳下床，往外跑︰「我去給哥哥拿點吃的來。」
東池宴要說的話卡在喉嚨里，最終也只能對空嘆息。
靈瓊離開房間速度就慢下來，長廊上空無一人，她慢步往前走，眼底是一片冷意。
她抽中的任何卡都和東池宴這個情況無關。
就連閃閃都沒跳出來逼氪。
也許……
這次東池宴的情況是真的無解。
東池宴的身體可能還有一兩年，再長一點可以有三年。
但這期間，東池宴每多過一天，就多痛苦一天。
靈瓊不能體會那種痛苦，東池宴每次看上去似乎也只是瞧著有些虛弱，沒有表現出到底有多難受。
靈瓊在外面待了一會兒才回去。
東池宴可能休息好，精神還不錯，吃了一些東西，還和她說了一會兒話。
「陛下真的不回去嗎？」東池宴再次提起這個問題。
靈瓊搖頭︰「我想陪你。」
「……陛下沒必要這樣，我暫時還不會有事。」
靈瓊只是搖頭，說什麼也不肯走。
東池宴現在的情況，也奈何不了她，只能任由她去。
……
……
三日後。
東池宴的情況稍微好轉，不用整日待在房間里。
天氣不錯，東池宴坐在紫藤花架下，望著天邊的浮雲出神。
以前每次發作, 最多是難受幾個小時。
但現在他需要幾天才能恢復過來。
藥物對他來說效果減弱很多，恐怕很快就會徹底失效。
「大人。」
戈奈輕聲叫了兩聲, 東池宴才回過神來。
「嗯？」
「陛下……」
「怎麼了？」
戈奈猶豫下, 道︰「陛下吩咐莘絲準備婚禮了。」
東池宴回頭︰「什麼？」
「陛下在準備婚禮了。」
靈瓊開始準備婚禮的事, 根本沒跟他商量。
東池宴讓戈奈備車去王宮。
「哥哥，你怎麼來了？」
東池宴神色嚴肅︰「陛下, 婚禮的事，你為什麼沒和我商量？」
靈瓊抿著唇角，好一會兒道︰「你是我的未婚夫, 在我法定年齡與我完婚是理所當然的。」
「我是當事人，陛下難道不需要詢問我的意見？」
靈瓊歪頭︰「哥哥是不願意和我完婚？你之前明明答應過我的……」
東池宴︰「……」
他那個時候……
那個時候以為小公主長大後，根本不會喜歡自己。
他們的婚約最初本身也不純粹。
他哪兒料到，她會自作主張，直接開始準備婚禮。
「反正我不管, 這個婚禮必須舉行。」靈瓊語氣堅定︰「哥哥反對也沒用, 我們的婚約是受法律保護的。」
「陛下！」
「你以前說過, 只要我不解除婚約，你和我婚約永遠都作數。所以, 除非我死了, 不然這個婚結定了。」
東池宴握拳, 強迫自己冷靜︰「陛下, 你不要做讓自己後悔的決定。」
和他成婚的後果就是, 過兩年他就會死。
靈瓊目光望進他眼底，「我知道自己在做什麼，我已經不是小孩子, 分辨得了我想要什麼，不想要什麼。」
東池宴站在那兒, 久久沒有回話。
「陛下也知道, 我的時間不多了。」東池宴說︰「陛下如果想我陪你, 我不會拒絕。婚禮的事, 還是取消吧。」
以後她再有喜歡的人, 也不用有一個死去的伴侶在前面。
「東池宴，婚禮不會取消。」靈瓊摔門而出︰「莘絲，送公爵大人出去。」
莘絲從門外進來, 「大人……」
「她生氣了？」東池宴問莘絲。
莘絲點頭，猶豫下, 還是說︰「陛下很喜歡您的，很期待與您完婚, 您不應該那麼說……」
把陛下想成什麼人了。
以為只是想要得到他嗎？
「大人，您不喜歡陛下嗎？」莘絲試探性問。
她從來沒在這位公爵大人身上，看出任何喜歡的跡象。
他永遠都是這樣，仿佛人世間根本不值得他看一眼。
莘絲有時候都懷疑，他到底有沒有感情。
東池宴沒回答莘絲，大步離開房間，往靈瓊離開的方向去。
莘絲攔住想要跟上去的人。
……
……
靈瓊坐在花園的亭子里，撐著臉思考自家崽到底還有沒有救。
錢砸進去不少，亂七八糟的卡抽出來不少，但沒一張有用。
靈瓊遠遠看見東池宴從小道往這邊來。
靈瓊還在生氣，不想跟他踫面，起身往另一邊離開。
「陛下。」
東池宴抄近道攔在她面前。
靈瓊瞥他一眼︰「你說什麼都沒……」
靈瓊後背撞到旁邊粗糲的樹干，陰影覆蓋下來。
垂落柳枝下，黑衣青年將少女籠罩在懷里。
四周鳴叫的蟲鳥似乎都安靜下來，只有微風拂過的輕微聲響。
青年的吻冰冷克制。
但靈瓊能感受到他的溫柔與小心，每一下輕微的觸踫都讓人心弦發顫。
……
……
靈瓊靠著樹干，臉頰泛著潮紅，嫣紅的唇微張，捂著胸口慢慢喘氣。
東池宴睫羽低垂，目光籠罩面前的人，「陛下以後不要後悔便好。」
小姑娘唇角飛揚，語氣里都是雀躍︰「怎麼會後悔。」
東池宴依舊理智，「陛下也要明白，我很快就會離開你。」
他希望她能正視他時間不多的問題。
以免未來過度傷心。
「沒關系。」靈瓊抱住他，小臉埋在他頸彎里，「我們要珍惜在一起的每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