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說里面是你，那現在的你是什麼？」
「還是我。」
「……」跟我玩文字游戲呢？
魔王看著她笑一下，「很久以後，這里發生過一場大戰。」
大戰的對象，正是魔王與人族。
那個時代，是人族最璀璨的時代，人族之中甚至有半神。
魔族雖然也強大，但當時並不是人族的對手，被人族驅逐至虛天地界。
後來人族戰亂四起。
死去的人族越來越多，怨念橫生，壯大魔族。
魔族殺出虛天地界，與人族拉開第一次長達兩百年的戰爭。
最後一戰，便是魔王與人族的那一戰。
最終魔王被人族鎮壓在此處。
而此處也成為人族的埋骨地。
不知為何後世居然沒有這些記載，人族竟只知道此處是先輩們的埋骨地，有無盡財富和傳承。
完全不知，這下面，還鎮壓著一個魔王。
許是人族式微，連同這埋骨地的力量都變得薄弱起來，他從這紅棺里逃了出來。
「那你為何還在里面？」還能分成兩半不成？
「我的尸骸，還在里面。」魔王說這句話的時候很平靜，平靜得像是在說別人的尸骸。
靈瓊好奇︰「那你現在是個什麼東西？」
「你知道在魔宮，這麼跟我說話的人，早就尸骨無存了嗎？」
「哦，然後呢？你要殺了我？」花過錢的靈瓊絲毫不杵︰「你就是這麼對你救命恩人的？」
「救命恩人？」魔王被這個詞震到︰「你可真敢給自己安頭餃。」
「還好。」靈瓊謙虛一笑︰「沒我，你可進不到這里。」
魔王︰「……」
魔王目光幽幽地盯著少女縴細的脖頸，半晌移開視線，「我出來的只是元神。」
他本不應該跟她講這些。
但不知為何，輕易便說出口了。
從很早以前，他就在想辦法打開這里，拿回自己的尸骸。
打開這里，不僅需要她的血，還需要人族才知道的陣法。
「那我是誰？為什麼可以打開這里。」
魔王︰「你的先祖，用血做陣，封印的我。」
「……」
這他媽不就是血仇？
「鳳家為什麼沒有這個記載？」
「鳳家……那個時候哪有什麼鳳家，許是你的先祖後代，不知在哪個時候和鳳家血脈結合了吧。」
靈瓊小聲嘟嚷︰「所以神之使者是我……」
「你說什麼？」
靈瓊︰「我說，你當初帶魔族攻打人族，不會是為了鳳……我吧？」
六年前，魔族明明能大獲全勝。
可是魔族卻同意人族提出的停戰協議，派人和親。
「當然，為了你，我可沒少費工夫。」魔王大方承認，「還得感謝你的先祖當初留下的血封，不然要找你，還真是挺困難。也感謝人族的愚蠢，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麼。」
但即便找到她也無用。
人族當初最後用的什麼陣法封印聖地，他不知道。
但他知道人族里，一定有當初那些人族的後代，他們也許會知道。
他只需要放出流言，讓人族不斷听見聖地里有能讓他們反敗為勝的力量，人族總會有人心動。
他有的是時間。
這一等便是六年。
人族最終是等不下去，想要靠聖地的力量打敗魔族。
靈瓊望向頭頂的棺槨，眼底映出縷縷的紅，「你想要做什麼？」
魔王沒有看棺槨，而是看著那有些虛弱的少女，薄唇輕啟，「我要這天下，覆滅。」
少女扭頭，神色說不出是震驚還是什麼。
她沉默半晌，默默豎起大拇指︰「你……志向不錯。」
魔王大概是覺得這人族的表現有些令人意外，心情很好地笑了下︰「開玩笑，我對這天下沒興趣。」
「那你對什麼有興趣？」
「也許……」
男人深邃的眸底閃過一縷暗芒，也許之後，再無聲音。
他飛身而起，立在棺槨旁邊，手掌覆上棺槨頂部，魔氣纏繞上棺槨。
靈瓊听見金屬踫撞的聲音。
無數的鎖鏈從虛空中出現，活物一般朝著男人而去，纏繞上他的腳踝、手腕……
這股力量……
靈瓊能感覺到空氣里肆掠的力量，狂暴又狠絕。
但這些力量掠過她，並未傷害她，仿佛只是將她當成一縷空氣。
所有的力量都沖被鐵鏈鎖住的男人而去，墨色衣袍在半空獵獵作響，魔氣環伺，她看不清男人的模樣。
整個空間並沒發生實質的戰斗。
但較量已經開始了，無聲無息。
轟——
風暴炸裂。
靈瓊被攜裹著魔氣的氣浪震得後退到好幾米，勉強穩住身體。
嘩啦——
紅色棺槨從虛空掉落，無數的鐵鏈顯形，它們緊緊地纏繞著棺槨，每一根鐵鏈上都刻有銘文，此時正發著光，與魔氣互相吞噬。
——
棺槨砸在地上。
魔王立在棺槨之下，紅眸如沁血的寶石，墨色長發被氣浪揚起，他周身卻是寂靜的，宛若君臨天下的王。
鐵鏈上的銘文爭先恐後往他身上鑽去，想要將他吞噬。
這些銘文蘊含的力量，顯然還有極大的威力，魔王都得退讓。
銘文化為一把把金色的小劍，直逼魔王。
……
……
嘩啦——
幾根鐵鏈被魔王扯斷，銘文已經少了大半，但魔王此時也不算好，周身都是銘文化身的小劍割出來的傷痕。
沒有血。
但有魔氣溢出。
隨著魔氣溢出，魔王就越虛弱，但他絲毫不顯狼狽，依舊是那個風華絕代的魔王大人。
嘩啦——
黑暗中，一根金色的鐵鏈突然出現，纏繞上魔王四肢，猛地往後一拉，將他和棺槨綁在了一起。
棺槨鐵鏈上的銘文同時鑽進男人傷口里，傷口溢出的魔氣越發多。
「咳咳咳……」
魔王被綁在棺槨上，他像是突然放棄掙扎，任由那些銘文往他身體里去，有一種從容赴死的優雅。
他听見輕微的腳步聲，緩緩抬眸，他的眼眶都染上了紅，俊美的容顏更顯絕色妖冶。
他是深淵里的妄想。
是人心深處的欲念。
魔王明明很虛弱，唇角卻緩緩上揚，「沒想到，都這麼多年了，這些力量還是這麼強，看來靠我自己果然不行。」
靈瓊停在他面前︰「打開棺槨，是要我對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