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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何宮靈煙沒離開?

不光宮爍震驚,連宮家老祖也深感意外。難道自己誤會宮爍了?

以她的角度, 只能看到兄妹兩人此刻緊緊握在一起的手。她上前不動聲色將兩人分開, 模了模宮靈煙的腦袋, 就像一名關愛晚輩的慈祥長者。

掌心傳來少女柔順頭發的觸感, 宮靈煙呼吸時帶出的熱氣,也在證實這是一個大活人, 而非有人試圖以幻影欺騙她。

宮家老祖又仔細打量少女的容貌,當年與宮婉不睦,她對畫皮之術有一定的辨析能力。手指蹭過宮靈煙的眉心, 假裝為對方擦去無意中沾上的灰塵,實際上是試圖消除畫皮之術。

不過什麼都沒有發生。

眼前的宮靈煙外貌毫無破綻,甚至連表情也是那種根本沒反應過來她在對方身上試探什麼的單純遲鈍。

宮家老祖徹底定心了。

她將審視的目光轉到宮爍身上。雖然對方自始至終未露出什麼破綻,被她推開後發白的臉色,還是勾起她心底的一絲狐疑。

不過很快,宮靈煙的話打消了她的疑慮。

「哥哥, 是不是踫到你傷口了?」宮靈煙關心道。

「沒有, 我已經好了。」宮爍勉強扯了扯嘴角, 想要露出一絲笑容。奈何他多年冷淡面容, 身上又因傷勢不舒服, 讓這個笑容極其勉強, 在妹妹面前偽裝顯得很失敗。

這哪里是好了的樣子?宮靈煙嘟嘴。

宮爍今日所穿的素色衣服,袖口周圍瓖嵌一圈繡有花紋的紅邊。此刻他抬手的下意識止咳動作, 讓袖口處沾染的一塊與周圍不一致色調的暗紅, 就被旁人捕捉到視線中。

「哥哥, 你又受傷了!」宮靈煙反應過來。就算她再遲緩也明白,這袖口的血跡是新染上的。

「難道是葉墨凡?哥哥跟他交手了?」宮靈煙聯想到剛才葉墨凡的來訪,猜測道,「枉我還以為他是好人!」枉她還崇拜過對方離經叛道活得肆意瀟灑呢!少女表示不開心了。

「沒有,葉畫君並非壞人。」宮爍扯動嘴角道,這次的笑容多了一分溫柔。

宮靈煙見狀,安靜下來不再抱怨了。

宮家老祖受到提點,才恍然想起宮爍剛才卷入三方暗斗中受傷了。葉墨凡與她的實力差距根本傷不到她,可是宮爍只是一名畫家。

舊傷未愈又添新傷,這位年輕的家主一向倔強,一直強忍著不出聲,難怪臉色不好。

既然宮靈煙還留在這兒,宮家老祖覺得自己誤會了。可就算證實她對宮爍的懷疑是自己多心了,依舊沒有給對方好臉色。

她催促道︰「靈煙還需閉關鞏固境界,你們有什麼話現在說。」

宮靈煙不知人心險惡,見到哥哥只顧著開心,這才想起不能厚此薄彼冷落了長輩,她笑道︰「老祖宗怎會突然改變主意?不是不讓哥哥來嗎?」

「本尊何時不讓了?」宮家老祖冷哼一聲,既然已經松口讓他們兄妹見面,她沒必要繼續當面做惡人。「宮爍,靈煙求本尊轉交一瓶傷藥給你。吾琢磨著,你兄妹兩有段日子沒見,借此機會見上一面也好。」

她將宮靈煙先前給她的藥瓶物歸原主。

「靈煙,你自己親手交給他吧。免得有人總惦記你,以為吾虧待了誰,你說是嗎?」

「宮爍沒有此等想法。」年輕的家主道。即使見到最心愛的妹妹,他也沒有流露欣喜。有的只是冰涼的手指,在看不到的衣袖掩蓋下微屈顫抖。

「老祖宗最好了。」宮靈煙甜甜道。親手將藥送到宮爍手里,「哥哥,這藥你拿好了,可不要再受傷讓我擔心了。」

「我收下了。」宮爍接過藥瓶,掌心收攏。比起自己微不足道的傷勢,最叫他擔心的,自始至終只有他妹妹宮靈煙。

可是宮家老祖虎視眈眈在旁。他強忍可能會泄露的失態,心中感動又淒涼,偏偏不能將擔憂說出口。

陶畫尊怎麼辦事的?為何靈煙還待在這里未被帶走?白白浪費了他和葉墨凡合力制造的機會。

對方有了防備,下一次就更難了。

天上沒有掉餡餅的事。

風雲府主,果然不可信!

……

另一邊,隨著煙花落幕,陶風雲笑了。

「什麼意思?」葉墨凡蹙眉,「為何見不到宮靈煙本人?她在何處!」

在他質疑的神色中,風雲府主仿佛完成了一件大事,舒展四肢,伸了個懶腰道︰「本尊並沒有將她帶離宮府。因為……」

陶風雲勾唇,「本尊發現更有趣的救人方法。葉墨凡,我可曾坑過你嗎?」

似乎,好像,大概,真的沒有……吧?

臉戴勾金面具的年輕畫君回憶過往發生的一切,不確定的想。

如果不算他莫名其妙當上幽幻谷谷主的那一次。風雲府主是一個完美的合作者。只是這一場張揚的煙花,讓他不知道陶畫尊是否還值得合作下去。

「本尊這麼做自有道理。離約定時間還有幾個時辰,等宮爍赴約,本尊再一並向你們說明。」陶風雲氣定神閑道,「同樣的事,吾不想浪費口舌復述。當然——若你求本尊,本尊未嘗不可提前告知你。」

「區區幾個時辰,我等得起。」葉墨凡拒絕道。在陶風雲面前,求對方不付出代價是不可能。

不過是幾個時辰的等待,他有這份耐心。雖然他們約定見面的時間是晚上,如今太陽還高高掛在天空呢。

「風雲畫尊有心賣關子。我豈能不配合?」葉墨凡說反話道,「既然選擇合作,我不會現在就質疑您,等宮爍到場一並解開謎底吧。」

他如此淡然,竟比陶風雲表現的還要氣定神閑,沒按照對方的套路走。

「葉墨凡,你讓吾更加感到趣味了。」陶風雲笑道。他並沒有因為葉墨凡的不配合就感到吃癟。

選擇親近葉墨凡,出手「幫」對方,是因為對方是個麻煩集合體,招惹了無數是非。旁人唯恐不及,落在習慣作死的陶風雲眼中,卻處處充滿樂趣。

當然,如果只是單純的樂趣還不夠。讓陶風雲感興趣的是更深層次的東西,讓他看到了成為更強者的機會。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對留在宮府的宮爍來說,可能每時每刻都是煎熬。而葉墨凡與陶風雲已經結伴而行收集了當地的特產,還在當地最有名的酒樓吃了晚餐,才利用傳送圖達到約定地點。

定點傳送表情包是葉墨凡給他們的,地點在墨池畫院山腳下,遠離宮府,哪怕宮家老祖在宮爍身上標記追蹤,都會因為超過距離範圍失效。

當然,為了讓宮爍能原路返回,葉墨凡還給了對方一份空白的定點傳送圖,讓其自定義坐標。

對于葉墨凡給宮爍的厚待,陶風雲大氣的沒有表現任何不滿。他心里清楚葉墨凡面具下的真實身份,宮爍為顧青舟犧牲過一條命,這是他毆打多少回他家龜孫陶楚都換不回來的。

這麼一想,宮爍這條命換來的圖,他也有。他還有宮爍沒有的表情包。怎麼都不曾吃虧過。

夜幕降臨,宮爍踩著約定好的時間,準準傳送到匯合地點。

雖說已經見過宮靈煙待在府中沒走,宮爍還是打量了一圈房間,沒見到葉墨凡和陶風雲以外的人,才發作道︰「宮靈煙人呢?」

陶風雲笑道︰「宮家小家主,你如此怒氣沖沖,說明你已在宮府見過你妹妹,何必再問她去向?」

這回宮爍是真的生氣了,唯一抱有的僥幸心理完全被打破。

「為何靈煙還在宮府?」

陶風雲負手傲然道︰「吾說過,吾對畫尊傳承感興趣,若宮靈煙被你們救走,本尊如何看熱鬧?」

竟是因為這個理由?葉墨凡暗自嘆息。他還能保持冷靜,宮爍卻一陣頭暈目眩,感覺自己信錯了人,才害了自家妹妹。

「家妹若有任何閃失,宮家與陶家從此勢不兩立。」

「難道你想與吾動手?你傷得了本尊嗎?」陶風雲笑了。他用玩味的眼神打量年輕俊美的宮家家主。太沖動了,即使外表故作成熟穩重,本質上還是個年輕人。而且擁有赤靈繪心體質,注定比其他屬性的斗圖師,少了一份冷靜自控。

宮爍能達到今日這種地步,已經很不容易了。

「當畫尊傳承完成,以強者為尊的世道。你宮爍哪怕身為家主,也代表不了宮家。」陶風雲繼續激怒對方道,「唯有畫尊,才是掌控這個世界的人。」

冷漠、真實,讓人崩潰。

宮爍的眼眸都氣紅了。

葉墨凡輕輕撥弄面具旁垂下的珠鏈,清脆悅耳的聲音,打破了現場一觸即發的氣氛。

「堂堂畫尊言出必行。本君相信陶府主不是一個言而無信的人。」葉墨凡冷傲道,「既然風雲府主出面,一定留下後招。今晚人都到齊了,到現在還有意賣關子嗎,陶畫尊?」

「哈哈哈——」陶風雲愉快的笑了,眼眸滿是贊許道︰「葉墨凡,這幾個時辰里,你領悟了多少?」

葉墨凡道︰「昨夜我與宮爍的計劃,存在一個破綻。就是救出宮靈煙後,雖沒證據證明是宮爍將人解救走,但宮家老祖堂堂畫尊,並不需要證據。」

他語氣頓了頓道︰「宮爍身在宮家,比我更了解宮家老祖是什麼樣的人,卻依舊堅持這麼做。他並非不知道後果,而是決定由自己承受事後的怒火。而我們的計劃,也是在他這個計劃上完善,並沒有讓宮爍獲得安全保障。」

宮爍神情一怔,搖頭苦笑道︰「將靈煙帶走,老祖宗必然對我發難,這是無解的。陶畫尊若是為我的安全著想,才不帶靈煙離開,這樣和坐視靈煙犧牲有什麼不同?」

葉墨凡道︰「這個問題,唯有風雲府主能回答你。」

兩人視線一瞬間都集中在陶畫尊身上。

被矚目的陶風雲,不再賣關子道︰「本尊今天見到了宮靈煙,在她身上做了手腳,至于是什麼,這關系到本尊的底牌。」

所謂底牌,就是無人知曉的殺手 。不過面對兩名年輕人,陶風雲真的沒再隱瞞,因為再隱瞞就要打起來了。他接下來要做的事,這兩個年輕人也會全程參與,見證他是如何創造奇跡的。

若自己以絕世無雙的手段,完成了一項壯舉,卻偏偏沒有觀眾,無人知曉他的厲害之處,該是多麼寂寥的一件事呀?

「世人都知曉,本尊成名畫作是《神行千里圖》,爾等可知吾那幅繪在龍蘊皇騰紙畫上的神明,是哪路神仙?」

葉墨凡曾得過這幅畫的拓本,稍稍尋思,回答道︰「呂洞賓。」

在斗圖師趕路的歷史中,八仙必不可少。張果老的紙驢最為出名,是人手一份的交通工具。而陶畫尊神行千里圖所繪的是呂洞賓,而非張果老,可謂特立獨行,是一個獨特的創舉。

難道這其中還另藏玄機?

陶風雲揭秘道︰「相傳以記載赦令所用的龍蘊皇騰紙作畫,可繪畫神明或是直接封神,使畫作獲得神明的力量——這傳聞是真的。本尊以呂仙祖入畫,是因為《枕中記》的靈感。此篇中,盧生偶遇道士呂翁,在枕頭上睡了一覺,經歷一場完整人生,才有了黃粱一夢的典故。而呂翁又被後人修正為八仙之一的呂洞賓。」

「黃粱一夢?」葉墨凡呢喃思考著,似乎已經知曉對方後面的話了。

陶風雲繼續道︰「黃粱一夢,正是那幅神行千里圖中真正的玄機。何為現實,何為虛幻?深陷其中的人若不夢醒,能分清楚嗎?」

他笑容無比愉悅,「本尊想看百年難得一見的畫尊傳承,而你們想救宮靈煙,在吾眼中,兩者並不沖突。不過本尊要對付的人,同為畫尊,所以原本的十成把握,如今只有六成,除非……」

「除非什麼?」宮爍皺眉道。

「除非葉墨凡舍得將一件東西借給本尊三天。因為三天後是一甲子難遇的吉日,本尊斷定宮煥顏會在那日,奪舍宮靈煙,她的身體已經快撐不住了。」

「可是老祖宗……」明明還能撐一年。宮爍沒把機密說出口,不過內心已經動搖了,「老祖宗騙了我?」

「你若不信本尊,大可以等到三天後,再去宮靈煙的墳上哭泣。」

「……」宮爍緘默了。

就算對方危言聳听,他也不敢賭。不敢拿自家妹妹的命開玩笑。

葉墨凡開口道︰「風雲府主想要從我身上借什麼?」

陶風雲笑容燦爛道︰「一幅畫,一幅繪在龍蘊皇騰紙上的——畫中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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