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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念之間做出的決定嗎?」盧修緣沉吟道, 「但救它的人, 依然可以選擇救贖它。松雅, 你這麼做, 是想要保住後續殺它的人性命嗎?」

顧松雅搖搖頭道︰「我原本是想要將救它和殺它的人身份對調, 讓那條現在化身天眼的白龍, 直接錯殺自己唯一的救贖。可我終是沒忍心算計死自己的後人, 給那人留下後路, 也給我自己留下了生機,才讓我沒當場去世。」

顧松雅自嘲的一笑。影響的未來越多,他需要付出的代價越大。

「沒想到,只做到這種程度,就讓它做出了錯誤選擇, 親手斷送自己前程。」顧松雅說這話時, 不自覺流露出了一絲哀色。

這場意識戰, 沒有贏家。

他改變的, 終究是顧家後人的命運。手心手背都是肉。每一次選擇背後,代表的都是一條活生生的人命。他親手攪亂的局勢, 不管命運給出的選擇如何,傷害的都是與他血脈密不可分的親人。

謝春風站在盧修緣的角度上,清晰捕捉到顧松雅極力隱藏的哀痛。這一刻他想到了顧青舟。他的摯友同樣是對方的後人。他隱約感到自己並不是無意中才看到這些片段。

顧松雅的話語飄忽,充滿了神秘的力量,誘惑著人去傾听。「如果只有唯一的機會,它必將珍惜。費盡心機哄騙我後人上當。畢竟它的來歷並無問題,若只是想要重獲龍軀, 就算是我也願意助它。可誰讓它一來就露了本性,奪筆不成就強行標記我?哼,土匪行徑!若非如此,我也不會獲得它的能力,看到未來它為禍蒼生的片段,試著去阻止。」

顧松雅極具有神棍氣質的面容,流露出一絲冷笑,額頭正中心的天眼紋路,兼具神聖和邪惡兩種矛盾的氣息。

「我看到了,它沒有珍惜這唯一的機會,導致未來猶如亂麻。再去預見,需要透支的生命力太過龐大,我已不敢隨意去窺探。」

盧修緣望著對方滿頭雪發,語氣意外的咄咄逼人道︰「你是不敢窺探,還是在我活著的時候不敢去窺探未來,怕我責備你?顧松雅!」

「我心知,好友在擔心我,談何責備呢?」顧松雅輕撫過胸前的一縷雪發,氣定神閑道,「看到這麼多天機,我所要付出無非是這一世的生命,我還承擔得起。我若說為了天下蒼生,好友真的會阻止我嗎?」

「顧松雅,你讓我為難了。」

「好友,我知道你只會自己生悶氣。」顧松雅揭穿對方,神情卻變得柔和起來,連身上玄之又玄的非人氣息都變淡了。

「請盧大畫聖放心,那能力,我不會妄動。這頭白發挺好看的,至于其它……我顧松雅,不會在你面前變老的。」

「呵!我也只能在我活著時,阻止你亂來。」盧修緣已經對好友不愛惜自身的行為認命了。他認真道︰「松雅,我會努力多活幾日,盯著你。」

「哈——好友,藥也該煎好了,走,回家吃藥!」

謝春風附在盧修緣的意識中,被顧松雅一路拉著,明明只是名畫家,弱到畫聖一根手指頭就能將其打倒,卻意外膽大妄為,在喝藥這件事上,扮演起大家長的角色,不容許盧修緣反駁。

轉眼之間回到住處,一碗苦藥已經端至面前。盧修緣沒有因為它散發的苦味而皺眉,卻因為顧松雅另一只手上堆滿的蜜糖,而眉心糾結。

「顧松雅,我後悔了。」他小聲的委屈道,「我現在去立家訓,說你我兩家不得通婚,還來得及嗎?」

「可以,不過必須加上謝家!」顧松雅非但沒因為好友的調侃生氣,還煽風點火道,「盧謝顧三家不得通婚,盧修緣,我巴不得你立祖訓呢。紙在這兒,給你筆!」

畫面頓時消失。

是謝春風嚇醒了。

……

天亮了,不管美夢還是噩夢,都隨著當事者醒來煙消雲散。

千面幻姬裘婉遲是哭醒的,淚濕枕巾,明明在夢中受了極大的委屈,醒來時卻只記得被驚嚇的片段。

另一種更深層次的悲哀,那種揪心的痛,卻不知因何而起,只剩下眼角止不住落下眼淚。

「夫人,你受委屈了。」一只手突兀的伸到她臉頰,抹去她的淚花。

一醒來就看到有人出現在自己房間,這種驚悚的事,千面幻姬已經習慣了。

自從閻鴻這些年說要閉關,就神出鬼沒。昨日被葉墨凡欺負,她知道對方必然會來安撫她,只是沒想到是一大清早。

「谷主,葉墨凡他欺人太甚,你可要為妾身和素素做主呀!」她嬌嬌弱弱的靠在對方懷中嬌嗔。老邁的聲音只在對方面前轉變為悅耳動听。

畫皮之術讓她的面孔,不管何時何地看都完美無瑕,不存在剛起頭的蓬頭垢面。自然也不怕谷主盯著她瞧。

從很早以前,她就做了對方的女人,那句「閻谷主的人」可不是隨便說說。只有依附這座谷中的最強者,才能讓她高枕無憂有安全感。閻鴻不嫌棄她真實的相貌丑陋,也讓她找回自信。

算起來,她有多久沒被谷中不開眼的人欺負了?

她貌美如花,閻鴻的面容如今也異常年輕。兩人相擁在一起非但不違和,反而像是一對璧人。

閻鴻道︰「夫人,葉墨凡少年心性,不知天高地厚,膽大妄為,本尊會給他顏色瞧的。不過本尊對他另有安排,先小懲以戒,請夫人稍安勿躁。」

他顯然已經做了不可動搖的決定,向對方說明道,「葉墨凡以後有沒有命還難說,素素既然已經被他收入房中,就留在他身邊做個內應。夫人且放心,白素素早晚會回到你身邊。吾再給夫人安排幾個听話乖巧的小徒弟,比白素素還嘴甜,能哄你開心的。」

「谷主對妾身實在太好了。」千面幻姬在對方面面俱到的安排下,頓時消了氣。她不是真關心白素素在葉墨凡身邊是否會受委屈。年輕貌美的女子,讓她有種天然的仇視,對方遭遇不測只會讓她開心,不過如此丑陋的心靈,她從不曾表露在人前。

讓她意難平的事已經有了處理結果,但千面幻姬心里清楚,令自己雙眼哭的紅腫,並非是她被葉墨凡揭破畫皮之術這件事,而是她的夢。

她抬手擦去眼角的淚,每個動作都賞心悅目。心中卻在回憶著,夢中的景象意味著什麼。

閻鴻對她治療所用的秘術,讓她擁有了一些奇異的感知。比如顧有枝死的時候,她隱約感知到,還看到了一口水晶棺材。

她最愛的人躺在其中,到死都不得安寧。有人推開棺蓋,將顧有枝的繪心掏出,又重新放回去。

她不知道這畫面意味著什麼,直到二十年前摘心魔出世,谷主得到了對方的秘籍,嘗試用繪心煉丹。但這些畫面,未曾發生過,更讓她覺得撲朔迷離。

在這次的夢中,她看到了宮煥顏。她以為這麼多年,她可以忘記對方,當作從未有過這個人存在。可是夢里對方蒼老的模樣是那麼清晰真實。還有那本藏在觀音像後面的《無情畫道》。

她想起來了,這並不是她受到最終驚嚇的原因,而是秘籍最後一頁,那可怖的天眼符號。

「谷主——」她靠在閻鴻懷中,身體瑟瑟發抖道,「若非谷主當年恰巧經過,救了妾身,不嫌棄妾身相貌丑陋又是廢人,妾身哪來現在的好日子?」

只是閻谷主呀!幽幻谷與宮家相隔兩地,你真的是恰巧經過嗎?

心中突然升起一股疑惑。懷疑的種子一旦生根發芽,就止不住茁壯成長。

「妾身當如何報答谷主,才能抵消谷主的恩情?」這呢喃,說得猶如情話,其中突如其來的迷茫,卻只有她自身知曉。

「婉兒,若想要報恩,就變成本尊喜歡的模樣。」閻鴻恬不知恥道,「這張美人臉,本尊看膩了。」

「谷主又想妾身變成何人模樣?」千面幻姬輕笑道。她有千種面孔,隨心變化,卻沒有一張是她自己的。

不管是古人,還是當世美人。不管是別人筆下臆想的神女仙子,還是禍國妖姬,她都能照畫臨摹。有了她,相當于坐擁天下美人,豈不美哉?

閻鴻道︰「玄羽樓樓主,蘇慕玄。」

千面幻姬美艷的笑容扭曲了。玄羽樓是一個由女性斗圖師構成的組織。只接受女子加入。經營的畫社遍布整個大陸,旗下有很多優秀的連環畫刊物,比如當下最火的《斗破老天》。

蘇慕玄不但是最年輕的女畫君,優秀到許多天之驕子自愧不如,人也長得美若天仙。據說當年墨雪濤和公羊漪兩位畫君,還曾為她大打出手過,直到不久前兩人才和好。

千面幻姬拒絕道︰「別人都想成為她筆下話本里的角色,谷主卻喜歡執筆人,真是膽大包天!妾身可不跟您去作死。今日妾身變作誰,也不敢變作她的模樣。」

「為何?」

「因為今日又到了謝紅蝶進谷的日子。」千面幻姬托住自己的美人臉,似乎已經感到漂亮的臉蛋即將隱隱作痛。

「妾身當初變幻過蘇慕玄的模樣,被她看到了。這小蹄子當場就給妾身擺臉色,說若再看到妾身冒用她蘇姐姐的模樣,就要撕爛了妾身的臉。還要寫妾身的18x同人本,給妾身安排一群相貌奇丑的暗之生煎團成員,出版成不同的系列本子。哎呀,人言可畏。妾身若落到她筆下,就無臉做人了。」

「原來是這瘋丫頭要進谷了。」閻鴻興致頓時全無,索然無味起來。

文人手中筆如刀,刀刀致命。

會寫小黃蚊的大手,更加輕易踫不得。

惹不起,惹不起。

……

謝春風從夢中醒來的時候,天已經大亮。他揉著作痛的太陽穴,感覺腦仁疼,好似強塞了一大段不屬于自己的記憶。

待他回憶起那些片段,立刻一躍而起,打算去葉宅見葉墨凡。

「一大早要去哪兒?」奚雪抬眼道。

「有些畫作上的問題,想去請教葉畫君。」

奚雪點點頭,同意道︰「去罷。不過今日你堂姐要來,待她到了,我會派人去叫你回來。」

謝春風驚訝道︰「是叔叔你在此界的女兒?」

早听聞奚雪在此界待得無聊,自己用造了個女兒出來,還跟單軒的直屬上司,魔秦戰將宇文曉定有婚約。

不過也因為此女,讓奚醫師意外混出了個專治不孕不育老中醫名聲出來。

「她叫謝紅蝶。」

「……」謝春風矚目。「謝紅蝶?玄羽樓的副樓主?沒想到她竟然是我堂姐。不過為何叔叔的女兒,也姓謝?」

奚雪道︰「帝尊曾化名謝君恩,活躍于此界。知道兩者為同一人身份的都已經死光了。倒是他與盧畫聖攜手行俠仗義的故事,至今還有流傳。謝家因此也算根正苗紅的正派人家,有這樣的家世身份方便行事,不用白不用。」

「……」謝春風無語。他隱約听過對方的名聲。

玄羽樓出產的真人圈同人大手。

論排行,她要排第一,沒人爭得過她。至今還沒被筆下苦主們上門打死,也算是一個奇跡。

作者有話要說︰  謝紅蝶出場很少,主要串聯魔秦線,不會展開來寫。

想寫平行時空顧有枝被白龍(龍祖帝)騙財騙色的bl悲劇線番外,糾結現在寫還是等正文完結再寫。為何一提到叔叔我就有點興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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