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渭龍城細雨中, 單軒帶著他幸免于難的十多名屬下, 將自家少主緊緊護住。

漫天電閃雷鳴都已經消退, 單軒卻直到現在回想起來,還會止不住的顫栗。

葉墨凡!此人太可怕了, 果然是少主的命中宿敵!

單軒望著懸浮于半空,正在漸漸消退的字體——葉墨凡前來慶祝畫聖誕辰。牙齒咬得格格響。

這行字取代了原本有自家少主名字的宣言,也讓他們魔秦界這次的行動完全失敗。

少主一出畫中界就吐血昏迷,這是遭到了反噬, 只因對方以血二次污染畫卷。

如今的《渭龍城煙雨圖》原畫,竟然在雷擊中將畫卷表面淨化的干干淨淨, 一絲血咒都不留。前所未有,也讓他心驚肉跳。

三百年前他們靠血污畫卷,讓斗圖界實力大跌。若當初有人能淨化畫卷上的血咒,戰事又當是另一幅局面了。

引以為傲的致勝法寶被破解,此事非同小可, 一定要盡快傳回魔秦界!

單軒低頭看著自家昏迷不醒的少主,心中不由擔心起他至高無上的主人帝尊。

少主以血染畫, 不過是為了順利進畫中界, 尚且遭反噬受了重創, 那麼遠在魔秦界,故意以血污畫的帝尊秦不滅, 在畫上施展了更加強大的血咒,不知會受到怎樣的影響?

不管帝尊現在如何,都應該已經感應到這趟行動失敗了吧?

單軒冷汗涔涔, 用焦了半截的袖子,抹了一把臉。越抹越髒,他心煩意亂也顧不上。只知道少主必須保護好,不容有失。唯有全力保護少主無恙,離開渭龍城這座險地,自己以及屬下們才能活下去,不在返回魔秦王朝後,遭受嚴厲的懲罰。

單軒握著少主的手,不斷輸入墨氣,緩解對方的傷勢。

他感覺到自家少主體內墨氣幾乎都消失不見,好似連潛能都被榨干了,取而代之的是充斥在筋脈中,獨屬于斗圖師的修為。

只是這些新生的修為,還不熟悉少主的身體。少主昏迷無法控制,修為就在體內亂撞,讓本就嚴峻的處境傷上加傷。

單軒以墨氣引得這些修為在少主體內形成規律的周天運轉。心中大恨。若不是葉墨凡,少主已經獲得畫聖傳承,不至于傳承進行到一半被打斷,落得如此下場。

葉墨凡!

單軒恨極了對方,他與屬下們像見不得光的老鼠,躲在陰暗偏僻的角落,直到結界破了!

單軒帶著少主趁亂出城,總算逃離了渭龍城那座可怕的地獄。他絲毫不敢停留,趕路到離渭龍城五十里外,才敢停下來休息。

在趕路的時候,他不忘咬破手指,從懷中取出一瓣巨大的墨蓮,畫符將血滴在上面。

蓮瓣上有了起伏,形成了一個黑色的旋渦。

「單軒,為何與我聯系?」從旋渦里發出聲音,聲音被干擾的不斷有滋滋聲,墨蓮上浮現出一道模糊的人影。

听到對面傳來的熟悉男聲,單軒滿是冷汗的臉上,浮現出期冀。

「宇文老大!救命!」他哀嚎著向自己的直屬上司求救道,「請您一定要在帝尊面前為我說說情,我不想死!」

對面沉默片刻道︰「你搞砸了?」

「嗯……」

對面冷靜問道︰「少主可否安全?」

「少主已經被我護送出渭龍城,雖重傷昏迷不醒,不過性命無礙。」單軒松了口氣,不由慶幸,但接著又說了一個不幸的消息,「宇文老大,宗昊戰死,尸骨無存,都是因為一名叫葉墨凡的斗圖師……」

他將渭龍城發生的事情,一五一十傳遞過去,直到蓮瓣發熱燙手,自動切斷了通聯兩界的信號。

幸好單軒該說的都已經告訴對方,就等著新指令了。

這趟渭龍城之行,本是為了觀察斗圖師三百年間實力的變化,想不到差點把自己的命搭進去,更是犧牲了王朝最頂尖的四大戰將之一,這樣的損失,太慘重了!

……

墨秦王朝,帝尊殿中,至高無上的主人在閉關,殿門緊鎖,門前守衛森嚴,無人敢來打擾他。

這天是盧畫聖誕辰,也是渭龍城傳承的第一天。

秦不滅算準了時間,打坐在一座墨蓮台上,渾身被墨氣籠罩,他已經整整一天未動彈分毫。神識離體,潛伏在秦無忌身上,被帶入畫中界。

在未與盧修緣殘存的傳承接觸前,秦不滅的神識,潛伏在秦無忌的意識最深層,那是一片黑暗虛無的空間。

沒有光,沒有聲音,一般人只待上一會兒,就會感到煩躁,再待下去便會瘋掉。他卻耐心的等待著,畢竟三百年都已經等待過去,這一點時間又算得了什麼?

終于,從秦無忌身上被擠出的墨氣四散,讓帝尊的神識出現在畫中界,見到了盧修緣的殘識。

對方果然如他所料,選中他兒子作為傳承者,並且逼出其體內所有的墨氣。

大概是彼此太熟悉,對方的行動都在他的意料中,不出意外。

他周密計算過的結果,與他現在遇見的完全一致,秦不滅卻沒感到絲毫快意。

他看向對面,桃花樹落了滿地花瓣,白衣銀發的畫聖,站在他面前,被四周的墨氣包裹。

「謝兄,你來了,我等你很久。」

若不是白衣畫聖只剩下殘識,被他有心算無心用墨氣強烈干擾,盧修緣絕不會在見到他時,依舊能微笑著說出這番溫柔的話。

帝尊朝對方走去,每走一步容貌和衣著都在變化。寥寥幾步,咫尺天涯,他變回了昔日的武者。

不遠處石桌上,放著一只對方慣用的酒杯,帝尊心中一蕩,開口道︰「修緣兄,你醉了!」

墨氣讓白衣畫聖的殘識晃動,他走上前,終于能扶住對方搖搖欲墜的身體。意識與意識間的接觸,仿佛真能觸踫到那曾經鮮活的**。

「小心,讓我扶你去石凳上休息。」這是他以往會與對方說的話。盧修緣貪杯,與他對飲之後總會不勝酒力,卻偏又喜歡喝烈酒,留下他收拾殘局。

盧修緣面色微醺,帝尊貪婪地看著這似曾相識的一幕,滿是回憶和唏噓。

他已經三百年未見對方,久到在對方刻意開啟傳承,淡化自身存在後,哪怕強大如他,也總擔心自己會有一天,再也記不住對方的臉。

身為魔秦王朝最大的威脅,盧畫聖就算死了三百年,由其布下的結界,依舊困住了他與魔秦,讓他無法再回到斗圖大陸這片美麗的地方,無法再來到渭龍城這座對方的故居,在桃花樹下懷念兩人一同喝酒的時光。

懷念故人,不耽誤清醒認知自己的身份。

斗圖界不能再出第二位畫聖!盧修緣的傳承太過重要,除了他,誰都不容許佔據,獲得對方的一切。

當年他一劍刺入對方月復部,渾身戰衣染滿對方的血。他竊取了盧修緣的血,從那一刻就在謀算以血脈的牽絆,謀得對方的力量。

若秦無忌那孩子成功獲得傳承,世間將不會再出一名與魔秦對立的畫聖。他也可讓繼承對方一切的孩子,使用傳承的力量,打破這層由對方親手布下的結界。

若不成功,被他聖血所染的傳承畫作,今後也別想讓任何斗圖師再肖想獲得傳承,覬覦分得畫聖的力量。

從今以後,他不用再擔心自己哪天會突然不記得,曾經的盧修緣長什麼模樣。

雖然見到故人,讓他異常懷念,但今日他要做的事,就是讓秦無忌順利獲得一切。

只是他委以重任的孩子,卻出言提醒盧畫聖的殘識道︰「小心!」

盧畫聖的殘存意識,就此掙月兌了他的墨氣控制。

逆子!最好的時機已經錯過,再想要操控盧修緣便難了。作為傳承者,秦無忌這逆子的抗拒,也加大了他操控傳承的難度。

好在他還有後手,更多的神識涌入畫中界,企圖控制秦無忌的心神,帝尊默念秘技咒語。但剛施展一個開頭,就有閃電直劈過來。

整個畫中界的景象開始搖晃扭曲,他也被突然而來的雷電狠狠劈中,神識受了重創。

「噗——」帝尊殿中,帝尊吐出一口黑血,意識崩塌。

或許是與盧畫聖的殘識接觸,腦中凌亂閃過無數三百年前的往事記憶。

初次見面時,他漫不經心含笑道︰「這位能呼風喚雨的厲害斗圖師,如何稱呼呢?」

「盧修緣。」

「修緣?……半緣修道半緣君。好名字!」他听到周圍無數村民的道謝聲,隨口給自己起名道,「我叫……謝君恩。」

「真名?」對方懷疑道。

「大概吧。」他笑道,「在斗圖大陸,我只有這麼一個名字。」

半緣修道半緣君。

盧修緣,你叫修緣,與我在此結識的緣分,那就是與本君修緣。

……

記憶再次變換。

那已經是他們相識三年後。

盧畫聖見他一身血衣回到桃花小院中,蹙眉問道︰「可有受傷?」

他搖搖頭道︰「別人的血。」

不願多解釋一個字。

盧畫聖眉宇間擔憂更勝︰「謝兄,他們都說蔣畫君的死跟你有關。未親眼所見,我卻不信,只信你說的。你告訴我,這件事是你所為嗎?」

「不是我。」他決絕道。

「你說不是,我便信你。」盧畫尊不再多問,桃花眼流轉道,「因為我把你當兄弟。」

那天他們喝了許多酒,盧修緣照例醉得不省人事,趴伏了石桌上。桃花落了盧修緣滿身,他從對方的銀發上摘下一瓣,在指尖碾動。

這時候,與他同樣流著魔秦皇族血脈的奚王,出現在他面前︰「帝尊,此刻正是殺他的好時機,你還在等什麼?」

「奚雪!他是我最尊敬的對手,在他毫無防備時殺了他,我是這樣不敢一戰的懦夫嗎?」

奚王低頭道︰「皇兄請息怒。我只是怕這樣的對手,一念之差留下他,將來會生出無數事端,後悔已晚。皇兄不想做卑鄙惡人,就讓奚雪出手。」

「滾!」

……

秦不滅強壓下這段記憶,腦海里卻浮現起另一段記憶。

那已經是兩界交戰,他向盧修緣徹底攤牌。

盧畫聖笑聲淒涼道︰「謝兄說沒做過,我信了你。你卻辜負我的信任!」

秦不滅嘴里泛著苦澀道︰「你我是敵非友,我的確騙了你,從一開始。」

「嘿嘿嘿——」盧修緣的神情不意外,冷道,「,謝君恩!帝尊此名,是否要吾每次喚你,都在叩謝你的君恩?謝你讓斗圖界生靈涂炭?謝你在這片大地上所做的一切?秦不滅,你好得很,吾與你勢不兩立!今日若不能敗你,吾情願死!」

「修緣兄……」

「你不配叫我!」盧畫聖決然道,「我認識的謝兄已死,他死在你手里。你我之間,只能活一個。」

「噗!」帝尊殿中,又是一口黑血噴出,濺上墨蓮台。秦不滅遭到血污畫卷反噬,險些走火入魔,嘴角和雙眼,俱都流下一行行黑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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