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雲畫院, 顧青舟在自己房中畫完一幅墨梅, 滿意的擱筆, 休息片刻。天天畫墨梅,不但滋養了他缺失的繪心, 也讓他用筆技法有了提升。
他每天按時喝藥,靠著表情包的十倍藥效,身體恢復得比常人快,也乖乖听師父話靜養, 沒與任何人斗圖,甚至「點楮」之技都極少動用, 總算把虧空的元氣補了回來,剩下的就是慢慢調理了。
畢竟他缺失的繪心,不會自己主動飛回來,只能靠時間調養。而能夠代替繪心的木屬性至寶,這級別的寶物, 任何世家都只會當作傳家寶珍藏,不會浪費在他身上, 所以他從不去奢求。
練完了傳統技法, 顧青舟將畫作卷起, 把時間分配給了制作表情包。那兩幅動態圖,他嘗試了多次依舊沒有成功。到底問題出在哪?
顧青舟腦海里浮現出最初出現的那張動態表情包。
【來呀, 快活呀.gif】
因為失敗了很多次,導致他腦海中一浮現表情包上猥瑣的表情,就想要暴起打人, 將表情包上的小人,打得再也快活不起來。
【讓你得瑟.jpg】
來自異域的新靈感,迫不及待從腦海中蹦出來。
困擾他的表情包還沒畫出來,又有了新靈感,好在這類不會動的表情包,他已經駕輕就熟。
顧青舟遵從本心,先不去想gif,提筆將jpg表情包畫了出來。
這次圖上的小人,與喊著「快活呀」的小家伙,五官及表情都沒有任何變化,只是繪畫時換了個臉型,身體被故意拉長,手舞足蹈的模樣實在可笑,畫完才發現,它看上去像一只長歪的蘿卜。
表情包一畫完,顧青舟就被畫上小人的造型逗樂,心情莫名愉快。似乎畫上的小人蹦達得太歡,卻沒那麼遭人厭了。因為無需對它做什麼,它自己就會蹦達沒了。
表情包畫得越多,顧青舟對圖的識別力越準確,已經隱約觸及到了一些玄之又玄規律。不過自己的感覺再好,也不如直接讀取圖準確。
【讓你得瑟.jpg】他手指觸踫在紙上,解讀這張圖的意思。
使用效果︰將面帶得色,心中愉悅者,選擇作為目標,可使其運氣降到最低值。(持續一個時辰)
「……」顧青舟看到持續一個時辰,就想起了凌師弟頭頂綠光,照亮半邊天空的輝煌。拿圖的手莫名一抖。
從那以後,他就再也不敢小瞧任何一張圖了。
「運氣?」顧青舟詫異,這種抓不住的玄學,也能被影響嗎?
一個人的運氣,如果突然被降低會發生嗎?
雖然沒去嘗試,顧青舟也知道定然會發生不好的事。
他蠢蠢欲試,不過一時想不出找誰作為目標實驗這張圖合適,就暫時將圖收進畫師徽章里了。
雖然腦海里一瞬間浮現過凌師弟的身影,但對方沒招惹他,他總不能盯著一只羊薅羊毛吧?
完成了這張表情包,顧青舟陷入了沉思。因為表情包上,變了臉型,五官卻不變的小人,讓他抓住了一些靈感。
當他再回想腦中的動圖,對這兩張始終畫不出來的gif表情包,終于有頭緒了。
「師父說以神傳神,傳神的關鍵是眼楮。」顧青舟回憶著師父墨雪濤說過的話,呢喃道,「這段日子我都在思考怎麼將眼楮畫得傳神,卻忽略了另一件事。不管我怎麼畫,這一系列圖上的小人,其實是同一個人,它們擁有同一雙眼楮!」
顧青舟將沒來得及燒毀的表情包,拿出來擺成陣列,六張圖,不管是橫豎排列,還是兩兩並列,這上面的小人眼楮,都有微小的差別。差之毫厘,謬以千里,使它們成為了不同的個體。
「如果它們共用一雙眼楮呢?」顧青舟自問。
他再次動筆,這次只畫了一雙眼楮就停下,將圖拓印成六份。
他深吸一口氣,開始動筆,以眼楮為中心,畫上包子臉和小人各自的動作。這次畫起來很順暢,沒有了以往的滯感。
等完成了六張表情包,顧青舟將裁成大小一致的箋紙,收攏在一起。不管包子臉如何變化,這六張圖的眼楮是一模一樣的,連位置都完全一致。
閉眼感受了一下六張圖的氣息,顧青舟手指按在了第一張圖上,念道︰
「點楮!」
雖然只施展了一次點楮之技,被他默認為一個整體的六張圖,卻被一一激活。
當六張圖緊緊貼在一起,自動轉化為一張圖,再也無法被撼動,顧青舟心中生出喜悅。
他再度睜開雙眼,看著表情包。一個包子臉小人,帶著猥瑣的笑容,在他面前具象化!
成功了!小人屁顛屁顛的跑動時,擁有斗圖大陸畫作特有的筆墨痕跡。
這是他第一次看到自己的表情包有了實體,除了畫風仍然看了讓人淚流,再也挑不出怪異的地方。
【來呀,快活呀.gif】小人撒歡跑出了房子,在院子里盡情奔跑。
顧青舟當初靈感一來,就知道這是一張引戰圖,因為太拉仇恨了。
等到小人遭到一只偶然路過的小鳥瘋狂追逐,啃啄的時候,他笑容更加愉悅起來。
原來制作一張能具象化的異域表情包是如此簡單,但如果想不明白,再多筆墨也是徒勞。果然難者不會,會者不難。一說破就容易了。
顧青舟將小人收回箋紙中,又嘗試換了另一幅空白畫卷,將表情包收進去。來回幾次發現表情包除了畫風問題,顯得與眾不同。沒再有其他什麼限制。
不過在自己擁有足夠實力前,絕不能暴露他顧青舟就是這些表情包繪制者的身份。
至于葉墨凡,本就是個承擔罵名的假身份,完全無壓力。
顧青舟正在試驗自己的圖,一只由別人繪制的鴿子,飛到了他面前,繞著他咕咕咕叫。顧青舟見它身上沒綁信筒,從徽章里取出一張空白畫卷展開,鴿子一頭扎進去,墨水在空白畫卷里組成了幾行小字。
父親與人斗圖,被打成重傷!
看完信上所寫,顧青舟變了臉色,連忙向師父辭行,請對方代為照顧房中的幾盆植物,就飛快離開畫院,趕往顧家。
收到這消息後,顧青舟歸心似箭,只花了兩天時間回到顧家,看到了躺在病榻上的父親。
「父親!」看到對方蒼白的臉,顧青舟眼眶頓時就紅了。
「青舟,你回來了,回來的好快!」顧山樓放下手里的參湯,輕咳道。並沒有想象中的氣若游絲,不過臉色的確糟糕。
他道︰「之前得知你遭遇摘心手的消息,為父心中焦急,卻一直沒聯系你,是因為多年前的仇家上門,要與我斗圖。如今斗出結果,我才敢告訴你。」
大概是遺傳好,顧家人長相都極出眾。顧青舟的父親顧山樓,是一位書卷氣息很濃,儒雅俊美的男子。
他已經是一名畫家,擁有比旁人長的壽命。雖人到中年,面相卻半點不顯老,不過早已經和周圍的同齡人一樣蓄胡。精心打理過的短山羊胡子,讓他氣質更加內斂,顯得很有風度。
此時他蒼白著臉,歪斜在榻上,很像話本里的病書生。
顧青舟身體未愈,急著趕路,臉色也很差。兩個同樣因為受傷,嘴唇蒼白病弱的人,彼此對望,無語凝咽。
「咱爺兩,怎麼就這麼命苦?」顧山樓嘆氣道。
顧青舟見對方還能囫圇把話說完,中間不帶打顫,再仔細打量對方健全的四肢,松口氣。信中說得嚴重,他一路自己嚇自己,好似父親隨時會離他而去,
「爹!你向來與人和善,平日也這麼教導我,好好的怎麼突然與人斗圖,還被人打成重傷?是誰下毒手?」
顧山樓嘆了口氣道︰「此事說來話長。」
他捂嘴又輕咳一陣,目光落在顧青舟胸前的徽章上,欣慰道︰「兒子,你成為畫師了!」
顧青舟打斷了對方的左顧右盼,道︰「說來話長也得說!我總不能連爹的仇家是誰都不清楚吧?萬一遇上怎麼辦。到底怎麼回事?」
「唉——孽緣。」顧山樓撫了撫自己的胡須道,「你別看我現在這樣,以前長得也很好看呀。」
「爹你現在也不差。」到底對自己的相貌有了怎樣的誤解?
顧青舟問道︰「難道是爹以前的情敵找上門?」
顧山樓沉沉嘆氣,一言難盡道︰「不是你想的那樣,此人與我自小相識,等長大進了畫院,再遇上此人,他也對我照顧有加。」
顧青舟愣道︰「為何會變成仇家?」
顧山樓不堪回首道︰「我小時候體弱多病,家人誤信了別人的說法,將我被扮作女童。後來再遇上此人,他說不介意我是男人,要與我結成契兄弟。」
顧青舟表情更愣了,「你沒答應他的無理要求,所以他才惱羞成怒?」
顧山樓痛苦道︰「我听完沒忍住,當場吐了。」
「……」顧青舟伸手擋在對方面前道,「你先等等,我得先緩一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