談情鎮定自若, 與祝漣真對視了幾秒, 就松開手, 轉頭小聲地向被自己誤牽的女鬼道歉。祝漣真嘴角嘲諷似的上揚, 因為眼前的場景有些尷尬, 連攝像師都忍不住笑出聲。
一出帳篷,祝漣真迫不及待地取笑談情︰「人家讓你來找鑰匙, 你可倒好,還想順手牽羊呢。」
談情放慢腳步,心平氣和地回復︰「我當時以為那是你。」
「我手什麼樣,女生手什麼樣你都分不出來?」祝漣真月兌口而出。接著一想,不行, 自己的語氣太像質問,恐怕會被誤會本意, 于是趕緊補充︰「男女生差異挺明顯的吧。」
他低頭端詳自己指節,沒等總結出特點,手背就被談情不冷不熱的掌心覆蓋了。
「不好意思, 對你手不熟悉。」談情抬起祝漣真的手觀察,輕輕一笑, 「嗯」了一聲,「確實比女生的大一些,骨頭也硬, 下次肯定不會弄錯了。」
說著,他若無其事地放開祝漣真,簡單結束這個話題。
祝漣真心想, 哪還有下次。走出兩步後又意識到個嚴重問題︰倆成年男偶像閑得沒事牽手走路干嘛?剛才談情的反應還那麼自然,恐怕粉絲看了又要起疑心了。
認知清醒的,會覺得他們營業過度;自欺欺人的,會以為他們真情流露;再有就是神智不清的,認定他倆本質閨蜜,畢竟除了情侶,也就關系好的女孩子們會手拉手上街。
不管是哪種想法,都令祝漣真難以忍受,看來得讓導演把這段內容剪掉了。
兩人探索帳篷區的期間,付榕已經深入樹林成功找到了第二枚鑰匙,還剩koty下落不明,然而大家也沒興趣搜尋,任由他自生自滅。
「好像是這個。」談情拾起一個電子玩具熊的頭部,貼在耳邊晃了晃,內部發出清脆的聲音。但玩具沒辦法硬掰開,需要整體拼齊全後通電,熊的嘴巴才會張開。
帳篷區內散落的玩具零件近百個,要想快速找齊有點難度,幸好倆人記性不錯,分開翻找了一陣後,成功把道具湊完整。
按下開關,電子熊的身體內傳出輕快的音樂,同時緩緩張開嘴,一枚銀色鑰匙「噠」的一聲彈出來掉在地上。
大半任務完成,祝漣真為此高興,看談情手抬起來時他還條件反射地擊了個掌。
「去見他們倆吧。」談情說。
一陣鈴聲響過,紀雲庭離水面越來越近。其余四人之前在樹林分散,現在又在樹林重聚,只不過區別是……koty早早地踩中了捕獵網的陷阱,身體蜷縮著吊在兩棵樹之間,這半天一直沒正經干過事。
被救下後,koty毫無疑問被其他三人要求尋找最後一枚道具鑰匙。他極不情願,但也不好意思推辭,只說︰「連你們都沒找到,我這膽子更沒戲了吧。」
露營地的宣傳片里包含了鑰匙所在地的提示,其中一枚出現在草坪party的餐桌上,但大家放眼望去就知道,這附近的空地都被石磚填平了,頂多長幾株野草,根本沒位置還原視頻里的聚會情景。
幾人陷入沉思,正巧這時遠處傳來一首早年的華語歌曲,旋律動听而懷舊,似乎是節目組有意提醒他們目標方向。
穿越整片樹林,音樂聲終于清晰,可當他們看清前方的狀況時卻不由得屏住呼吸——party確實是party,但眼前隨音樂起舞的「人們」卻各個面容慘白,衣衫襤褸,更有甚者眼眶和嘴角淌出鮮血,離遠看也觸目驚心。
孤魂野鬼凌晨蹦迪,幾個活人當然不敢靠近。趁koty左顧右盼之際,其他三人快速交換了眼神,一把將他推了出去。
「啊啊啊——!」koty剛接近場地,那群鬼魂突然凶相畢露,齊齊地朝他張牙舞爪撲過來。koty叫喊著往回跑,當拉開一段距離後,那群野鬼又慢慢變得溫順,繼續回去跳舞。
談情作出判斷︰「他們是不是不想被打擾?」
心有余悸地問︰「意思是我得偷偷爬過去?」
談情不確定,只能這麼試一試。但koty照做後,剛才的情況又還原一遍,他趕緊狼狽地溜回來了。
幾人討論了一陣,祝漣真靈光一閃,道︰「只有同類能參加宴會,那你是不是跟他們一樣的打扮就行了?」
覺得他胡說八道,但這個提議卻得到了談情和付榕的一致支持。
「你們干嘛!」koty大聲嚷嚷著,可惜卻無處可逃,直接被他們拖去某間帳篷里化妝打扮。
半小時後,koty在隊友們的強迫下成功地改頭換面。
祝漣真打量著他穿長裙戴假發還臉色慘白的模樣,不禁真誠地感嘆︰「你比鬼更嚇人。」
做節目一向很有自我犧牲的精神,況且這是他擁有單人鏡頭的機會,形象再差勁也得認真營造效果。重回party地點,他鼓起勇氣上前,這次終于沒有引起其他鬼魂的抵制,自然地混入其中。
他走向擺滿食物的長桌,仔細搜尋鑰匙,可逐個餐具檢查完也不見蹤影。正當他懷疑方法不對時,余光有個亮點一閃而過。
他下意識看去,接著渾身僵住。
與此同時,站不遠處觀望的祝漣真也發現了任務道具的下落︰「我靠,那個鬼把鑰匙掛自己耳朵上了!」
倒吸一口涼氣,眼睜睜看著女鬼與自己擦肩而過。他站在原地定了定神,然後調整呼吸,試探地跟上去,禮貌地叫住對方︰「姐妹。」
為了讓自己更像她的同類,koty還特意尖著嗓子模仿女聲。
「好惡心。」付榕听了皺眉。
尾隨女鬼半天,一直求人家行行好把道具摘下來,當然,女鬼無動于衷。很快空中又響過倒計時一般的鈴聲,紀雲庭座椅上的繩子已經所剩無幾,他在空中搖搖欲墜地呼救,令koty不得不采取行動。
他趁女鬼拐彎的瞬間,果斷伸手摘下她耳朵上的掛環,然後咬緊牙關目不斜視地往付榕的方向沖——
「拿到了!」他頭冒冷汗地高舉勝利品。
天邊漸漸亮了,事不宜遲,他們拿著四枚鑰匙趕去池塘解鎖木板。此時的紀雲庭已經放棄晃蕩不穩秋千,四肢以原始的方式緊緊纏著一條繩子,身體垂直于水面。偶爾手臂酸了,他就會從繩上滑落一點,現在鞋跟幾乎沾上了水。
四枚鑰匙和鎖需要挨個測試是否配套,一下子又耽誤不少時間,鎖全部解開後,四人迅速抓到拴木板的繩索,一齊發力將它拽上水面。這時導演開始報時︰「各位,還有三分鐘。」
「來得及。」他們拴完一塊木板,馬上趕到下一處。原本誰都沒打算按規矩幫助紀雲庭,不過人總是容易被氣氛感染,導演那邊催促,他們便不約而同產生了想贏過節目組的念頭。
最後一塊木板即將浮出水面,倒計時也接近尾聲。當邱皓喊到「五」時,紀雲庭的體力終于徹底耗盡,他屏住呼吸閉上眼,放棄似的撒手讓身體落下。
「咚」的一聲悶響,他踩中了板子。
空中響起最後一次鈴聲。
紀雲庭胳膊酸痛,發現自己沒落水後心里立即涌出劫後余生般的慶幸,連忙跑上岸,如釋重負地長舒一口氣,坐在地上。
周圍的工作人員們情不自禁地鼓掌,導演愉快道︰「哎,你們幾個快點抱作一團,我要拍點感人的兄弟情放預告——」
「片」字還沒說出後,他就被一擁而上的acemon成員們揪住衣領往池塘邊拖拽。
……
第一期錄制結束得還算圓滿。
坐上回程的大巴車,成員們紛紛入睡補覺,只有祝漣真還清醒著,他不習慣這種斷斷續續的睡眠方式。談情並不跟他們順路,因為今天還有戲要拍。
「我要是小吻那種工作強度,不出一個月肯定猝死。」koty臨睡前如是說道。祝漣真不屑一顧地冷笑︰「你知道你為什麼會猝死嗎?因為談情休息時肯定在休息,而你好不容易休息了肯定往夜店跑。」
說完,祝漣真望了一眼窗外,發現接談情的那輛保姆車已經比他們先開走了。
連聲招呼都不打。
祝漣真對著空氣白了一眼,用力拉上遮光簾。
今天劇組要拍攝雨中戲,本來導演為談情的身體著想,打算把這場往後挪兩天,但談情到達片場後卻堅持按原計劃拍攝,以免拖延進度。
從早上十點,到下午兩點,片場所有人都全神貫注投入工作,終于順利拍攝完。鏡頭一停,幾個助理趕緊跑過去為談情裹上毛巾,帶他進溫暖的房車上休息。
「吹風機壞了,等我再去找一個。」助理匆匆下車。
房車內很安靜,只有丁點兒可忽略不計的空調運轉聲。談情扯上的毛巾,將濕漉漉的發絲全撩上去,徑自走向空調下方,將模式改為制冷,溫度調到最低。
很快,冷風從他頭頂拂過去,他就這樣站在這里將近十分鐘,忽然房車門一開,助理帶著新的吹風機回來了。
「您可別吹涼啊。」助理感受到車內溫度後臉色一變,立刻去調整空調。他是劇組為談情配的臨時助理,由于年紀小,平常見誰都用尊稱。談情笑了笑,說︰「我沒看懂這種不帶字的圖標,所以瞎按了幾下,就變這樣了。」
于是助理耐心地為他解釋每個按鍵的意思,談情眼前一亮,點頭道謝︰「好,我記住了。頭發我自己吹就行,你快去吃飯吧。」
「成,有事兒您電話喊我。」
談情面帶微笑地目送他下車走遠,然後輕抬手指點了一下——
牆壁上的制冷按鍵隨即亮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