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體版

82、你有沒有吃魚啊

向東跑了幾步, 黑著一張臉回頭,他粗魯的的將畫家往肩上一扛, 嘴里罵罵咧咧, 他媽的這家伙全是骨頭, 硌得他肩膀疼。

「媽得, 來不及了,去閣樓!」向東扛著畫家沖了進去。

客棧的門從里面打開,先出來的是個中年人,身後跟著周寡婦。

那中年人衣著富貴, 頭戴一頂黑色氈帽, 臉跟神情都有些模糊不清, 拇指上的扳指紅得像血。

台階下方站著一個老僕, 他見中年人出來了,就從懷里拿出一物。

客棧對面的小閣樓里,向東看見那東西,神情古怪。

那是一把傘。

老僕撐開傘舉到中年人頭頂, 動作十分謹慎。

向東眯眼, 雨都不下了,打什麼傘。

他的視線落在傘面上面,看起來很柔軟細膩的樣子。

周寡婦送走主僕二人,她沒立刻回客棧, 而是提著燈籠立在原地。

不知過了多久,幾十秒或者兩三分鐘,周寡婦抬起了頭。

臉正對著閣樓。

向東往暗中退了半步, 寬闊的肩背微弓,全身肌肉繃緊,他壓下凌厲的眉峰,像一頭蓄勢待發的黑豹。

周寡婦沒有動,也沒收回視線。

白色的燈籠被她提在手中,照亮她身前的一小塊路面,有種刺入血肉的陰冷感。

有什麼在膠著,一滴汗從向東的額角滾了下來,要往他的鬢角里埋,他抬手蹭掉,就在他的忍耐力即將到達極限,想要現身的時候,周寡婦轉身回了客棧。

向東瞪眼,那娘們到底有沒有發現他?

他伸腿踢了踢地上的畫家︰「死沒死?支個聲。」

畫家掏出口袋里的噴霧,對著自己了一遍,語氣輕飄︰「腳崴了。」

向東翻白眼︰「老子還是頭一回看到男人崴腳。」

畫家默。

「不過才二樓,就那麼點高度,你都能把腳崴了,我他媽真服。」向東說著就往對面看,客棧的門已經關上了,街上也是靜悄悄的,他搔搔頭皮,「那現在怎麼著?」

「後門關了,我能翻進去,你不行,帶著你翻的話,我不行,你自個挑一個去處。」

向東說︰「要不我先進去,再給你開門。」

畫家沉吟︰「這個點開門是禁忌,我去楊二柱家。」

「抄小路不算遠。」向東模模兜,煙跟打火機都沒帶,他果核大的喉結一滾,「你一瘸一拐過去?」

畫家思考片刻︰「行不通,還要勞煩東哥再扛我一回。」

向東譏諷的哈哈笑了幾聲︰「那你他媽剛才噴個吊的噴霧。」

他不耐煩的說︰「懶得跟你廢話,今晚收獲不小,一會老子還要去找陳仰,你趕緊起來,自己爬起來!」

向東把畫家扛到了楊二柱家,那白貓窩在床上,呼吸有力了不少,還睜了一下眼楮。

畫家被安頓好以後,第一時間就是在身上一通亂噴,他用完一個噴霧瓶,從摘下一次性手套,背包里抓出幾個小鑽石放到桌上。

向東瞧出畫家的心思,他不客氣的收了。

畫家如釋重負,經過孫一行的事以後,他就很怕跟任務者產生瓜葛。

尤其是人情方面,能用鑽石解決是最好的了。

別的他也沒有,只有鑽石。

向東**回客棧,他揉揉鼻子,空氣里有什麼東西被煮熟了的香味,鎮子里也有這味道,只是比較分散,不確定是從哪飄出來的,加上他在趕路,就沒多留意。

這會院子里的空間小,味道就有點濃,也很好分辨位置。

向東餓了,他聞著味道去陳仰的房門口,敲門的動作做到一半,門就開了。

陳仰開的門,那肉煮熟了的味道從他背後涌了過來,向東剛想問他大半夜的開什麼小灶,就看見了一張長滿水泡的臉。

向東有輕度密集恐懼癥,他在那種激烈的視覺沖擊之下,圍里一陣翻涌。

「搞什……」

向東跨過門檻,看清了房里的情形,他的低吼聲驟然卡在了喉嚨里。

地上躺著四個人。

臉上長滿水泡的那個是老吳,他的眼楮瞪到極致,嘴微微張著,胸口沒有起伏,顯然已經死了。

錢漢整個右手的皮肉是爛的,大眼妹露在外面的皮膚沒有一塊好地方,像是被煮過,珠珠沒有受傷,三人的衣服都是濕的,周圍的地上濘泥一片。

他們都昏迷不醒。

前兩個的呼吸一個比一個弱。

陳仰的後背抵著門,腦袋有些疼,雨停之後,他就立即拉上朝簡去看其他人,每個房間的門都從里面反鎖了,他是強行踹開的。

下雨的時候,陳仰听見了三個隊友的慘叫,他是有心理準備的,可當他踹開門後……眼前的畫面還是讓他不寒而栗。

向東抓走桌上的女乃片,不顧朝簡的冷眼,一口氣吃了三個,他鼻息里的肉香才被女乃味沖散。 「葛飛那小子怎麼不在?」向東發現人數不對。

「失蹤了。」陳仰抿嘴,葛飛應該是在下雨前離開的客棧,具體要等跟他同屋的錢漢醒來才會知道。

還有珠珠跟大眼妹,她們的房里又發生了什麼,為什麼珠珠毫發無損卻醒不過來。

向東又問︰「那兩個女的呢?」

陳仰說︰「她們沒事。」

向東看了眼老吳的死狀,想到了死魚,越看越像,他忍著惡心後退到窗邊,問陳仰到底是怎麼回事。

陳仰的解釋非常短,現實也的確就那樣,簡答又驚悚。

「突然下起了雨,」陳仰說,「他們開窗了。」

向東的面皮直抽︰「靠,開個窗就被煮熟,雨是燒開的水?大自然的詛咒?」

陳仰心不在焉︰「可能吧。」

「他媽的這都是什麼鬼東西,下雨我知道,當時電閃雷鳴的,我還……」向東不知猜到了什麼,話聲止住,臉色變了又變。

陳仰的表情也變了︰「那場雨跟你有關?」

向東橫眉道︰「回頭再說,我們先帶地上那三個去藥鋪。」

「客棧的兩個門沒到打開的時間,想要出去只能**。」陳仰說。

「那你把他們從院牆丟出去,我來接。」向東說完就咒罵了兩聲,「不行,我回來的時候看見藥鋪掛了白燈籠,鎮上的醫生死了。」

陳仰沒有意外,他坐到朝簡身邊,垂眼看地上的三人一尸。

發現他們的時候,陳仰迅速從井里打水把他們澆透,一刻不停的澆了十來遍,之後就挨個搬來了他這兒。

陳仰能做的只有這些,其他的無能為力。

「說吧,雨的事。」陳仰直視向東。

向東去自己房間拿了煙返回,他點燃煙,用力的吸了幾口,肺腑里鼓漲漲的全是尼古丁的味道。

「咳!」

向東被煙味嗆得咳嗽,他悶聲一口一口的抽著,整個面部上面很快就爬滿了煙霧。

陳仰通過向東的反應確定雨跟他有關,也和客棧二樓的什麼東西有關。

向東似乎很難消化這件事是他引起的,他還在組織語言。

陳仰沒有催促,他的眼楮看著地面,手往旁邊伸,本想模朝簡的拐杖,指尖卻觸踫到了一抹溫熱。

不是拐杖。

是朝簡的小手指。

朝簡面無表情的看著陳仰。

陳仰也在看他。

兩人對視了幾個瞬息,陳仰默默的把圈上去的手拿開,若無其事的抓住朝簡手邊的拐杖。

向東瞪著床上的兩人,老子心里亂成一鍋粥,竟然還要被塞狗糧,滾好嗎。

見陳仰看來,向東整了整面部表情,說了這場雨的起因。

陳仰陷入沉默,他真沒想到會是這樣。

向東也沒想到,他蹲下來,牙齒咬住煙,雙手的指甲使勁扣後腦勺︰「老子只是捂了下眼珠子,哪知道會下開水。」

陳仰問向東要了根煙,他走到門邊,站在一個遠離朝簡的位置抽了起來。

向東跟畫家在二樓得到了很多信息。

最重要是樓梯口的兩個眼珠,它被捂起來以後,一場自然災難降臨在鎮上,兩大家族當家的匆忙趕來了客棧。

以前也下過這樣的雨,他們知道這場災難代表著什麼。

所以他們亂了陣腳。

陳仰不由得想起了那個背著竹簍的老人家,她說齊家客棧開得好,進鎮做買賣的都住那兒。

其實按理說,鎮上有酒樓,也提供住房,走商們並不是只有一個選擇。

陳仰現在才他們只住這間客棧的原因。

二樓布了什麼東西。

向東誤打誤撞的發現了這個秘密。

陳仰指指桌上的小本子跟筆,讓向東畫出嵌在樓梯口的圖樣。

向東說︰「沒什麼好畫的。」他嘬煙,「就是兩眼珠,不是眼楮,是眼珠。」

陳仰試圖腦補︰「是人的,還是動物的?」

「看不出來。」向東說,「我跟畫家上樓的時候,感覺有雙眼楮在看我們。」

陳仰指尖的煙一顫︰「就是牆上的眼珠?」

向東說︰「那倆眼珠正對著過道。」

陳仰想到一種可能,頭皮瞬間就麻了︰「眼珠是活物,會轉。」

「可不,」向東舌忝唇,「當時它肯定往樓下看了。」

陳仰無意識的回到床邊。

向東的眼底閃著精光︰「眼珠被捂起來就下開水,要是把它們摳下來會怎樣?」

陳仰搖頭,他想听朝簡的看法,朝簡來一句︰「沒有。」

「……」

陳仰跟向東沒聊一會,老吳的尸體就消失了。

錢漢跟大眼妹,珠珠三人都沒醒。

大眼妹的氣息時有時無。

陳仰打算去找周寡婦,他對朝簡說︰「你在房里等我。」

朝簡拄著拐起身。

陳仰見他要跟著,就隨他去了。

院里靜得沒有人氣,夜空依舊是暗黑色的,陳仰東張西望,周寡婦每次都是神出鬼沒,忽然就出現了,他深呼吸,吸進來一口渾濁的空氣。

「向東,你知道她住在哪個房間嗎?」

向東一愣︰「不知道。」

陳仰也不知道,他拽朝簡︰「你呢?」

朝簡說︰「一間間找。」

那意思就是,他同樣沒注意。

陳仰把後院的房間都找了,沒有周寡婦的身影︰「是不是在二樓?」

「不在二樓。」向東篤定的說,「她就住在後院。」

陳仰︰「……那真是見鬼了。」

話音剛落,陳仰的肩膀就被扣住,扳了個邊,耳邊是朝簡不耐的語調︰「過去。」

「那不是住房吧?」陳仰嘴里問著,腳步已經往那邊邁近。

「在那種犄角旮旯,十有八|九是放柴的。」後面的向東跟上來。

陳仰推開那扇很小的木門,屏氣舉著手機照了照。

下一秒,他全身僵直。

狹小陰冷的房間里,一個相框正對著他掛在牆上,里面是一張黑白照片。

照片上的女人眉眼俏麗又細柔。

「那寡婦是鬼!」 向東 當把門推到最里面。

陳仰的身上被涼意籠罩,拿著手機的手有點抖,他發現照片里的女人不論是梳的發髻,還是褂子的前襟,都跟他這幾天見過的一模一樣。

早該想到了。

陳仰那天在閣樓里,看到她提著燈籠站在路邊,像個引路人的時候,他就感覺到了恐怖的違和感。

給老吳照路的人也是她吧。

陳仰的心跳猝然一停,這個鎮子的人口登記表上的一寸照都是黑白的,他停掉的心跳開始狂蹦起來。

陳仰快速在手機里翻找周寡婦的登記表。

向東一回頭就罵了聲「操」,手機屏的藍光映著陳仰的臉,跟鬼似的。

陳仰沒花多長時間就找到了周寡婦的一寸照,跟她遺像上的一樣。

向東皺皺眉︰「鎮子里的人都死了?」

「不知道。」陳仰搖頭。

「鎮上的民風很老舊,生活在這里的寡婦,鐵定會被議論,被套貞節牌坊。」向東動用不太富裕的腦細胞,「那娘們是齊家媳婦,後廚的人都敢當著她的面給她白眼,說明齊家很不待見她。」

陳仰的腦海里回想起了背竹簍的老人家說的話,寡婦門前是非多。

其實他跟朝簡有打听周寡婦的事,鎮民們都避而不談。

「她的遺像掛在這個散發著霉味的小柴房里,說明她生前就死在了這里。」

向東一把抓住陳仰的手臂︰「這麼說,後廚那些人也都是死的啊,媽得,咱們天天吃死人做的飯菜!」

陳仰看著遺像里的女人,視線不知不覺移到她微彎的唇上,似乎她下一秒就要張嘴說話。

太詭異了。

陳仰沒有再看,他把向東叫出來,屈著冰冷的手指把門帶上。

「三位先生,你們在這里干什麼?」

後面突然響起一個聲音。

是周寡婦!

一股陰寒之氣爬上陳仰的背部,他沒立刻轉頭,而是微微偏了偏腦袋,先用余光打探了一眼。發現那女人不是長發遮臉的模樣,陳仰才轉身。

周寡婦手提燈籠,身上穿著青色褂子,碎布鞋,一張臉泛著青白。

向東跟朝簡都沒出聲,陳仰只能自己上,他扯動僵硬的嘴角︰「老板娘,我們找你……」

周寡婦打斷他︰「什麼事?」

陳仰說他有三個朋友燙傷了,急需醫治。

周寡婦說︰「醫生去世了。」

陳仰滿臉的著急︰「那有沒有別的……」

「沒有了,忙不過來,自身難保。」周寡婦再次打斷陳仰,「我這里有一些藥,治燙傷的,你們可以拿去用。」

陳仰忙道︰「謝謝。」

「不用謝,藥只能讓他們多活幾天。」周寡婦提著燈籠背過身,一步步穿過拐角。

黑暗中飄來輕輕幽幽的聲音。

「多活幾天也是一種煎熬,生不如死,不如听天由命,早點解月兌未必不是好事。」

陳仰听出了那番話里的平靜,在那股平靜之後是無盡的蒼涼。

「她自己任命,還希望別人像她那樣。」向東嘁了聲。

陳仰低聲問一旁敲拐杖的朝簡︰「小閣樓里的鬼是不是她?」

「味道不同。」朝簡說。

「不是啊。」陳仰搓了搓滲汗的後頸,鎮子里死了很多人,有很多鬼,不是也正常。

這是任務世界,鬼的出現是規則安排的,各有各的作用。

周寡婦拿來了藥物,陳仰把喬小姐跟香子慕喊到自己房間,讓她們幫忙給大眼妹涂藥。

大眼妹傷得很嚴重,得月兌衣服。

喬小姐很爽快的答應了,並且接下了給錢漢涂藥的活,絲毫沒覺得惡心。

香子慕看著陳仰,黑白分明的雙眼如一面鏡子,照著他的焦慮跟凝重︰「你們要外出?」

「嗯,去亂石谷。」陳仰簡短的說了幾個新進展,喬小姐跟香子慕的反應平平。

他的眼色深了下去,這兩個女人……

一個似乎每天都在睡鎮上的男人,一個早出晚歸見不著人影,全是獨自行動的類型,她們到底查到了多少信息,沒有拿出來跟大家交流?

陳仰強行壓下泛上來的郁悶跟無力,幸好他有搭檔,有熟人,做任務的這條路不至于孤軍奮戰。

冰涼堅硬的東西踫上陳仰的手臂,他下意識握住。

朝簡任由陳仰握緊拐杖,他低下眼眸看了對方一眼,淡淡道︰「走了。」

陳仰叫上向東,他忽地回頭︰「香女士,你跟我們一起去嗎?」

香子慕像是沒料到他會這麼說,怔了怔才出聲︰「這里需要人看守。」

陳仰點點頭︰「那拜托你跟喬小姐了。」他又嚴肅的說,「葛飛失蹤了,如果他回來了,你們當心點。」

後門不能開,只能**。向東想讓陳仰先過去,他準備自個蹲下面,讓朝簡踩自己的肩膀。

陳仰深知搭檔的脾性,拒絕了向東的提議︰「你過去吧,他我來。」

向東指著半天出不來一個字,沒事玩拐杖,有事玩拐杖,其實最想玩陳仰的朝簡說︰「他比你高十厘米,看著瘦月兌光了都是腱子肉,你吃得消?」

「你不用管了。」陳仰擺擺手,「趕緊的吧,那伙人搞不好已經在亂石谷了。」

向東啐了一口,利索的翻過了牆頭。

陳仰在牆邊蹲下來︰「朝簡,上來,踩著我。」

沒回應。

陳仰催道︰「快點啊。」

拐杖聲停在身旁,頭頂的氣息聲又躁又沉。

陳仰說︰「沒事,你踩吧,牆比老集村祠堂的矮多了,我能……嘶,你一口氣把兩只腳都踩上來,別磨蹭,你越磨蹭,我的體力就越……」

「你不要說話了!」朝簡踩在陳仰肩頭,他的指關節突起發白,整個面部緊繃到了極點,好像自己才是受力的那一方。

陳仰抓緊肩部的兩條腿,慢慢的站了起來,他的下盤還算穩,沒有怎麼打擺子。

「夠到牆頭了沒有?」陳仰輕喘著喊。

朝簡把雙拐丟到了牆的另一邊,向東正在仰頭觀望,好死不死的被砸了個正著,疼得他暴跳如雷。

「你行不行?」陳仰的臉上滾著汗。

朝簡的雙手攀上牆頭,修剪整齊的指甲扣進去,他在陳仰肩上做了個引體向上,輕松躍了上去。

陳仰感受到了朝簡的身體敏捷度,他心想,等到對方的左腿完全好了,他們可以試試腿腳上的功夫。

「上來。」牆頭的朝簡低喊。

陳仰助跑著蹬上院牆,瞳孔里是逐漸放大的修長手指,他想對搭檔說,這點高度,自己不用拉。

然而話沒說出來,陳仰抓住了那只手,被一股強勁的力道拽了上去。

朝簡跟陳仰面對面坐在牆頭,叉著腿,濕熱的呼吸時有時無的交融。

一個的氣息里有煙草味,一個的氣息里是濃郁的煙味跟女乃味。

陳仰只是緩了幾秒就跳了下去,他背過身對牆頭的朝簡說︰「你慢慢下來,踩我的……」

「轉過來。」朝簡說,「接住我。」

陳仰︰「……」

「弟弟,我怕是接不住。」他看朝簡要跳,趕忙張開手臂。

向東瞪著要往陳仰懷里跳的朝簡,這他媽的,招數都不帶重樣的,他泄憤的跺了跺地上的拐杖。

老子走了,老子不看了行了吧。

亂石谷在鎮外,東南邊。

凌晨兩點出頭,陳仰跟朝簡,向東三人根據這兩個信息尋找目的地。

這座小鎮被那場雨燙傷了,傷痕累累。

陳仰邊走邊想,雨下在深夜,這個點鎮上的人都睡了,否則還不知道會燙死多少人。

向東無意間捂住了眼珠子,大家族為了隱晦私欲制造出的「平衡」被打破了,亂石谷有什麼跟詛咒有關。

雨下完了,鎮子里一定發生了某些蝴蝶效應。

現在還沒看見。

陳仰的視線從一家門前的白燈籠上面掠過,他想到了周寡婦的那盞,想到了對方說過的幾個叮囑。

其中兩個是︰不要去客棧二樓,走商的脾氣不好,鎮上的朱家跟雲家是兩大家族,不喜外人,最好別去他們家門前逗留。

當初陳仰就知道叮囑里藏著線索,一直模索不清。

這場雨之後,線索浮出了水面。

周寡婦是鬼,她因為某個原因,死後夾在大家族跟走商們的交易之間,但她的立場並不堅定。

她的叮囑既是警告,也是提醒。

不讓他們去二樓,其實是希望他們過去。

陳仰這麼想是有證據的。

下開水雨的時候,周寡婦作為知情者,她一定知道樓梯口的眼珠子被人踫了。

可她上了二樓,卻沒有挨個房間查看,很明顯的放水了。

陳仰心想,說不定還是周寡婦幫向東跟畫家應付了那伙人。

「陳仰,」向東喊了聲,「一甲子是什麼意思?」

「六十年。」陳仰把散開的思緒攏了回來,「一甲子代表六十年。」

「六十年前鎮上也出現過名字魚?」向東邊走邊盯視四周,「還是說,搶了六十年壽命,就會有個記號。」

陳仰說︰「都有可能。」

他沒記錯的話,60代表一個循環,如果奪取六十年壽命就會有個記號,那有可能是個圓?

「嗚嗚……」

前面有戶人家的門口傳來女孩的哭聲,地上還躺著一個。

陳仰前不久才見過女鬼,他在夜晚對女性都有點發怵︰「向東,你……」

「我不去。」向東吼了一句,又煩躁的說,「地上那個熟了。」

「去看看。」陳仰猶豫了會,拉著朝簡過去。

向東瞪著他倆的背影︰「有什麼好看的,房里那三個還沒看夠嗎。」

門口的女孩披頭散發,哭得上氣不接下氣。

陳仰沒靠太近,他問需不需要幫忙。

「你們是誰?」女孩像是看不清家門前的三個男性。

陳仰舉著手機,在他自己跟朝簡,向東身上照照︰「我們是住在齊家客棧的外地人,地上的是你……」

「我哥。」女孩哭著說,「是我哥,你們救救他,求求你們——」

她往陳仰身前爬,手緊緊抓著他的褲腿︰「先生,先生,求求你救救我哥!」

陳仰說︰「你哥的情況不太好,可我們不是醫生,救不了他。」

「嗚嗚,怎麼辦,那怎麼辦,」女孩又爬回去,抱著地上的尸體痛哭,「是我的錯,都怪我,我不該把我哥叫醒,讓他出來幫我收衣服的,我不知道那雨是燙的,為什麼會這樣啊,哥!哥!哥!」

向東胡亂搓了幾下臉,他大步上前,手掌按了按女孩的頭頂,低不可聞的說了三個字︰「對不起。」

說完就離開了。

盡管捂眼珠是他無心之舉,根源是詛咒,雨是人性惡臭下的交易引發的懲罰,這聲對不起他還是說了,他向來肆意妄為,說就說了。

陳仰吐口氣︰「我們走吧。」

听著女孩的一聲聲「哥」,陳仰想到了自己的妹妹,他對跟妹妹一個年紀的朝簡月兌口而出道︰「要不要背你?」

朝簡盯了他一會︰「現在不要,等會。」

陳仰︰「……」

走了一小段路,陳仰準備換只手拿手機,他的後腦勺忽地一涼。

好像有哪里不對勁。

是什麼呢……

陳仰轉過臉去看朝簡,對方也低頭看他。

四目相視的那一瞬間,陳仰知道哪里不對了。

那個女孩哭了半天,卻一次都沒眨眼楮!

陳仰拽著朝簡回頭,他看著門口的女孩,聲音干澀的喊︰「妹妹。」

「先生,你有辦法救我哥了嗎?」

女孩抹開散亂的頭發,嗚咽著看向陳仰,她的眼楮沒有眼瞼,眼球完全露在外面。

溫馨提示︰方向鍵左右(← →)前後翻頁,上下(↑ ↓)上下滾用, 回車鍵:返回列表

投推薦票 上一章章節目錄下一章 加入書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