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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2、你有沒有吃魚啊

「鄉親們……咳!咳咳咳!」高德貴被一口風嗆了一嘴, 說不成話了,他難受的大聲咳嗽了起來, 咳得臉紅把脖子粗。

高德貴掩住嘴, 沒讓自己咳得唾沫星子亂飛。

陳仰捕捉到這個小細節, 他暗自打量這座不知名小鎮的鎮長, 黑皮,發量少,留著山羊胡,文鄒鄒的。

高德貴像是這才看到陳仰, 他放下掩著嘴的手, 驚訝道︰「陳先生, 你什麼時候到的啊?」

陳仰垂在褲子兩側的手指猛地一僵。

沒等陳仰拋出合適的表情, 就听中年人對朝簡喊︰「朝先生。」接著又向兩位女士打招呼,「喬小姐,香小姐。」

喬小姐拿開了含在唇間的香煙,香子慕把凌亂的黑發理到後面, 她們看著鎮長, 異口同聲。

「你好。」

「好好好!」高德貴東張西望,「陳先生,其他人呢?」

陳仰的聲音有點沙啞︰「河里。」

高德貴在人群里搜找了會,點點頭道︰「看到了, 我都看到了,我還想去鎮口接你們呢,沒想到你們已經進鎮了。」

「到了好, 平安到了就好。」

高德貴對陳仰伸出手,面容和善︰「陳先生,感謝你們的到來!」

陳仰握了下中年人的手,冰冰涼涼的,都是他的冷汗。

「那我們……」

高德貴正說著,下面就傳來向東的吼聲︰「我操,誰他媽把魚扔到老子拖鞋上的!」

陳仰看過去,河里的情況有變。

向東到了岸上,大部分鎮民也都上來了,只有個別人還在模索,有的攤在水里,不死心的望著瀑布。

高德貴從褲子口袋里拿出手表︰「沒了。」

陳仰注意到那只手表沒表帶,表盤泛著舊舊的黃色,有一點劃痕,他問道︰「什麼沒了?」

「這里不是說話的地方,你們跟我走,我們慢慢說。」

高德貴把手表放回口袋里,嘆了口氣。

陳仰拉起朝簡︰「我背你吧。」

「不用。」朝簡握住拐杖,「帶好東西,其他不用管。」

陳仰拎起購物袋︰「底下的人都回來了。」

朝簡打他的帽檐。

視線又被擋了。

陳仰趕緊把帽子往後撥,他見向東第一個回到了河岸上面,快步過去詢問。

向東拎著人字拖,赤腳踩在地上,腳丫子跟腿上都是泥巴,不茂密,卻很粗黑的腿毛貼著精壯的肌肉。

「那伙人屁都不說。」他騰出手,胡亂抓了把半濕的頭發,「我從一慫鱉嘴里撬出了東西,他們想抓有人名的魚。」

陳仰的瞳孔一縮,魚里面的異類竟然是這個,他想到了高德貴說的強搶壽命,再聯想到帶人名的魚,頓時就明白了其中的名堂,直覺毛骨悚然。

「尸體呢?」

「自己把自己砸死的,腦袋都開花了。」

向東還想說什麼,陳仰瞥到走遠的鎮長,趕緊打斷︰「路上說,我們快跟上他!」

陳仰一伙人去了鎮長家,人手一杯茶。

高德貴端出了幾盤茶點,客客氣氣的招待他們,還給珠珠跟大眼妹拿了兩塊干布,讓她們擦擦身上的水跡。

陳仰從盤子里抓了把小吃,油炸的,三角形,薄薄的,白的是面,黑的是芝麻,他咬一口,脆脆的,挺好吃。

「鎮長,我們都在這了,可以說了嗎?」

高德貴沒擺出官僚的作風,也沒架子,他都沒上桌,就隨意的往靠牆的椅子上一坐。

「想必去過河里的向先生幾人多少都了解了一些事。」

向東翹著二郎腿,這個任務里的npc竟然能叫出他們每個人的名字,新鮮。

「是了解了一些,但沒頭沒尾的,搞不清楚,還要麻煩鎮長給我們講一講,越詳細越好。」

高德貴苦笑︰「我也想說詳細些,可我自己都……」

他有些疲憊的抹了把臉︰「這要說起來,就是幾天前才發生的事,鎮上的太平被打破,鄉親們都瘋了。」

堂屋里只有高德貴的喃喃聲。

「以前的豐水季都平安無事,就今年,今年出了怪事,瀑布上面出現了帶名字的魚,它們混在魚潮里面,一起沖到了河里。」

「只要……」高德貴頓了頓,「只要誰抓到帶著某個名字的魚,把它吃下去,就能奪取那個人的剩余壽命。」

堂屋靜得過了頭。

去過河里的向東等八個任務者都是知情人,現在听鎮長再次提起,膽小的還是會發抖。

陳仰在觀察沒下去的喬小姐跟香子慕,她們倆一個吸著小半根香煙,一個垂著眼靜坐,都沒有露出震驚之色。

說明已經猜到了,心理承受能力也很不錯。

陳仰等了會,見沒人提問,他咬掉手里的那片芝麻面,吃完咽下去︰「鎮長,到目前為止,這個事出現了幾次?」

「三次。」

高德貴說︰「魚潮每擱兩天出現一次,每次都是下午三點,持續五分鐘。」

陳仰看了他一眼,原來先前說的「沒了」,是指時間到了。

「誰是第一個發現名字魚的?」

「李二板。」高德貴滿臉的沉痛,「他這次被搶走了壽命,河里的就是他。」

陳仰的眉心一蹙,李二板死了,這條線基本就廢掉了。

「鎮長,他有交代自己是怎麼發現的嗎?」

「據他說,他是在河邊洗腳的時候,無意間看見一條魚的背上有名字,當時想抓起來看看,沒抓到,讓它給跑了。」

高德貴回憶著︰「他喊了其他人過去看,大家就都知道了這個事。」

陳仰沒了胃口,他把手里剩下的芝麻面放回盤子里,喝口茶清清嗓子︰「那大家又是怎麼得知吃了名字魚,就可以加壽命的呢?」

「正常情況下,看到魚身上有人名,會很恐慌,沒人敢吃。」

「一開始大家覺得李二板瞎說,直到他們也在水里看見了名字魚,他們才信了這種離奇的事情,確實是陳先生說的那樣,當時沒有人敢把魚抓回去吃,都很害怕,不知道是不是要有不好的事發生。」

高德貴說︰「我讓大家不要慌,我給他們做思想工作,安撫他們,沒想到第二天就出現了吃名字魚能搶奪壽命的傳言。」

「這事我都不知是怎麼傳出來的,鎮上亂了套,大家伙都去河里捕魚,他們沒找到帶名字的,過了兩天……」

高德貴紅了眼︰「過了兩天,魚潮再次出現,又有人抓到名字魚,他們在傳言的誘惑下把魚吃了。」

「災難降臨到了鎮上。」

他哽著聲音,痛心疾首,又充滿了無力感︰「鄉親們發現了規律,今天早早去了河里,他們爭搶位置,搶魚多的地段,我怎麼勸都不听,全都中邪了,都中邪了啊!」

謝老師露出憎惡跟憤怒,這跟人吃人有什麼區別?他從椅子上站了起來︰「那要是抓到自己的魚呢?」

高德貴說︰「養著,別被人發現了。」

以為抓到自己的魚,只要吃了就能安全的一行人︰「……」

那能養得活嗎?

魚死了,自己不還是涼涼?

陳仰屈指啪嗒啪嗒的敲點著桌面,他看朝簡往盤子里的茶點上看,就指指說︰「芝麻面好吃。」

朝簡捻了一塊,慢條斯理的吃著。

這種節奏緩慢的清脆聲響,在安靜的堂屋里顯得有點突兀。

多數人都看了過來。

「嘎 。」

朝簡咬碎小半截芝麻面,他面無表情的抬了抬眼皮,露出藏在眼底的陰鷙。

那幾道視線立馬就飄開了。

陳仰抓了一些芝麻面,遞到朝簡面前,他用眼楮示意對方把它們接走。

朝簡卻沒那麼做,他就著陳仰的手,一塊塊的吃了起來。

陳仰沒事人似的問道︰「鎮長,你找我們來是……」

「名字魚剛出來不久,有一個人遇害,第二次出現之後,鎮上的好幾家同時有人出殯。」

高德貴挫敗的塌下肩膀︰「這次又不知道會有幾家。」

「陳先生,我請你們過來,是想請求你們幫我找出奪取壽命最多的人。」

高德貴像是怕被拒絕,他連忙道︰「我不是馬上就要結果,只要在七天內找出來。」

陳仰抿嘴,這是任務跟時限。

大眼妹忍不住問︰「鎮長,為什麼要找到那個人?是不是找到了,怪事就不會再發生了嗎?」

「但願吧。」高德貴雙手合在一起,對著虛空拜了拜,「老天保佑。」

這回答就很敷衍了。

珠珠也問了一個問題,比大眼妹的那個質量要高一大截。

她問道︰「我們要怎麼判斷誰吃了多少名字魚?壽命被拉長的人有什麼特征嗎?」

高德貴搖搖頭︰「我不清楚。」

珠珠︰「……」那就是要他們自己去查。

「我掌握的就是這些了,剩下的要靠諸位。」高德貴起身,鄭重的彎彎腰,「鎮上的安寧就拜托你們了。」

陳仰把捧在手里的茶杯放桌上︰「鎮長,我們初來乍到,人生地不熟的,不好調查。」

高德貴說︰「你們盡管查,有需要的地方跟我說。」

陳仰捏了下手指,npc除了對某些跟規則相關的東西避而不談,其他時候都很好說話。

向東吐掉瓜子皮,脾氣火爆的擺手,又痞又凶︰「行了,老高,我們住哪?」

高德貴看起來絲毫不介意向東的稱呼,他笑著說︰「你們去齊家客棧,就在鎮子南邊,小閣樓對面,我給你們安排好了房間,一日三餐也在那里。」

「我打過招呼,你們去了,會有人招待你們。」

離開鎮長家沒多久,大眼妹「哎呀」道︰「剛才我們忘了問鎮子叫什麼名字!」

「不會說的。」

珠珠劃著手機屏︰「按照正規流程,一個鎮子的鎮長在接待遠方來客的時候,會說,我代表某某鎮,感謝你們怎麼怎麼,他沒提。」

「與其想鎮長告訴我們,不如找鎮上的人打听,傻子孬子小孩這類。」

大眼妹看其他人都沒反駁,她有種智商被碾壓的窘迫。

從小到大,大眼妹的學習成績都在中上游,很穩,腦袋也還算靈光,她不論是看宮斗劇跟懸疑劇,都從來沒想過自己是活不過一集那一掛的。

大眼妹數珠珠左耳的耳夾,六個,好多,她嘀咕道︰「珠珠,我們還沒進鎮的時候,你是跟我一起哭的,現在都能冷靜的分析了,你進狀態進的好快。」

珠珠撇嘴︰「見過死人,听過駭人听聞的事,不想進也得進啊。」

大眼妹「哦」了聲,那我怎麼還沒進?她抓了抓胳膊,意識到是蚊子包,臉色立馬變了變,手環沒用,天啦,要完!

一行十二個人,走路的陣型就透露了他們的關系。

大眼妹和珠珠並排,老吳挨著喬小姐,陳仰跟朝簡一起,旁邊是向東,剩下的五人各走各的。

陳仰一節一節的下著石階,鎮長說的那些話不僅是任務介紹,里面還藏著線索跟規則,他一時抽不出來。

「這回沒有任務提示。」陳仰說,「我感覺不太好。」

朝簡拄著拐︰「你什麼時候感覺好過。」

陳仰被這句話堵得死死的。

確實是這樣,每次進了任務世界,他都好不了,任務太難了,各有各的難,花樣百出。

後面忽地冒出一個遲疑的聲音。

「要是鎮上的人都不抓,那些名字魚會不會從哪來,回哪去?」

陳仰回頭看了看,是錢漢,腦門的卷毛在下河的時候弄濕了,滑稽的扒著,呆頭呆腦的。

「這是個好問題。」

陳仰剛說完,向東那貨就插進來︰「也是個傻逼問題。」

「知道吃魚能增加壽命,這還不抓?」

錢漢不敢跟向東正面頂撞,就小聲咕噥︰「為什麼一定要抓呢,日子還長著……」

「你他媽十幾歲,日子當然長。」

下面的向東往上跨幾個台階,揪住男孩的綠t恤,把他拎起來︰「有的人正常衰老或者久病纏身,喘氣的時間所剩無幾,現在有這麼個續命的機會,他們不要?」

錢漢啞口無言。

葛飛把錢漢從向東手里解救出來,舌忝了舌忝小虎牙︰「哥們,你的想法是美好的,現實卻不會按照你想的來,因為你不是造物主。」

「現實也有美好的部分,但更多的是殘酷,就算歲數大的跟病重的良心發現,不想造孽,他們家里人也會偷偷把魚煮了給他們吃,家人想要他們活久點,陪著自己。」

一邊的謝老師客觀道︰「壽命的誘惑比金錢還要大,自相殘殺,吃掉至親名字魚的都有可能發生,我們永遠不要去估量人性。」

另一層台階上的老吳有感而發︰「誰會嫌自己命長啊,不都想活得越久越好嗎,要是我……」

喬小姐沾著香煙味的手指撫上他胳膊︰「你怎樣啊,大哥。」

老吳的面皮一燥,他大義凜然道︰「我希望我不會成為那樣的人。」

「可是就怕什麼你們知道嗎,就怕別人都搶,你要是不搶的話,那你的名字魚就被人搶走了。」

老吳挺了挺腰桿,被皮帶勒住的肚子也跟著挺起來︰「還是要保命!」

喬小姐媚笑︰「大哥說的在理。」

她懶懶的扭著細腰走下台階,老吳屁顛屁顛的跟著。

「抓魚,奪命。」

大眼妹的人生觀世界觀各種觀都遭到了塌陷,一片狼藉,她兩手抓頭︰「這就是故意殺人啊。」

末了來一句︰「還好我們不是鎮上的人,名字不會出現在魚背上。」

「滾你媽的!」

「不要說這個啊。」

兩道聲音同時響起,一個是怒氣沖天的向東,一個是想阻攔卻沒攔住的珠珠。

大眼妹弱小無助︰「你們干什麼?我沒說錯話啊,本來就是故意殺人,吃的不是魚,是人。」

葛飛說︰「美女,你立flag了。」

大眼妹嚇得捂緊嘴巴,眼里流出後悔的淚水︰「對不起,我不是有意的。」

陳仰抓住要打人的向東︰「你拖鞋呢?」

「扣幾下就壞了。」向東咬著後槽牙罵,「媽得,垃圾玩意。」

陳仰︰「……」

「你沒事扣它做什麼?」

「我動腦筋的時候,手上不能閑著,」向東湊到陳仰耳邊,「我倒是想扣別的東西,誰讓你離我那麼遠……」

陳仰把他踹開。

向東差點撞進兩大團棉花糖里面。

棉花糖顫了顫。

喬小姐的笑聲酥酥軟軟的︰「向先生,你光著腳走路,要注意點啊,可別踩到釘子,這里打不了破傷風。」

向東掃她,戲謔道︰「那你走路也要注意點,別被人拖到小巷子里。」

喬小姐依舊在笑,風韻十足︰「向先生真幽默。」

向東斜眼︰「還要你說?」

喬小姐︰「……」

謝老師不喜歡喬小姐,皮相太妖嬈太招搖了,性格也不安分,喜歡並擅于撩撥,懂得拿捏男人的下半身,她會遭同性排斥,也能引起異性不和。

這個輕浮的女人能走過三個任務,勢必有過人之處,卻也不能否認她的惹事程度。

鎮上的男人們恨不得把眼楮塞進她旗袍下面。

謝老師斂去自己的抵觸,走到讓他賞識的年輕男人身邊︰「陳先生,傳出名字魚代表壽命的那個人,會不會就是我們的目標?」

陳仰對謝老師的接近感到意外,他點頭道︰「有可能。」

「這次的任務背景跟規則都直接告訴我們了,不用找。」謝老師沉吟著說,「乍一看很輕松,但這里面一定暗藏玄機。」

陳仰「嗯」了聲。

小鎮的任務背景比老集村的還要全面,不知道有多少個規則里的規則。

謝老師還想跟陳仰聊聊,冷不丁被他的弟弟盯上,他莫名有種被人按進冰桶里的感覺,毛孔上面起了一層密密麻麻的小疙瘩。

隊伍里不只一個gay。

至少兩個。

謝老師從陳仰弟弟的舉動里品出佔有欲,一言難盡的在心里下結論。

「齊家客棧到了。」

珠珠走在前面,指給大家看︰「就是那。」

客棧跟鎮上的其他門面一樣,很舊,門頭底下站著一個小寡婦,她熱情的招呼陳仰一行人。

「幾位,跟我來。」

小寡婦領著陳仰他們進客棧,穿過大堂去了後院。

院里有個石磨,一口老井,牆角堆了高高的柴火,廚房里有準備食材的聲響。

向東不滿道︰「這他媽怎麼住,二樓沒房間?」

小寡婦連連賠禮︰「真的很不好意思,二樓的都滿了。」

陳仰在向東亂吼前問︰「客棧還有其他外地人?」

小寡婦說︰「走商的,跟你們同一天到。」

陳仰問到了想要的,就沒再開口。

大眼妹跟珠珠咬耳朵︰「竟然還有外地的,怕是有命進,沒命走。」

珠珠兩手拿著手機,沒接她的話,只是說︰「後院其實比二樓住著舒服。」

「為什麼?」

「空氣好。」珠珠仰頭看了看天,她狡黠的擠眉弄眼,「而且啊,有什麼事跑得也快,省了下樓的時間。」

大眼妹被她的後半句說服了。

他們也不是來旅游的,本來就睡不好,無所謂會不會被後院的動靜吵醒。

除了向東以外,其他人都沒表現出不樂意的表情。

「我按照鎮長的吩咐,給你們收拾了六個房間。」小寡婦拿出一串鑰匙,「兩人一間。」

「這里是每個房間的鑰匙,上面貼著門號。」

眾人︰「……」

陳仰率先拿走了一把鑰匙,拉著朝簡去開門。

「這,這是我的!」大眼妹沖到陳仰左邊那間門口,對著珠珠喊,「你找鑰匙,我們住這間。」

陳仰跟他弟弟很有經驗,她要和他們挨著。

珠珠找到對應的鑰匙,去跟大眼妹會合,兩個小姑娘成了短暫的室友。

錢漢想去陳仰右邊那間,他才邁過去半步,背後就刮過來一道吼聲︰「干什麼?那是老子的!」

嚇得他趕緊收住腿。

向東勾了勾手︰「畫家,鑰匙。」

畫家撩起擋到眼楮的長發,隔著一段距離問小寡婦︰「女士,鑰匙。」

小寡婦看看房間號,把那把鑰匙遞給他。

畫家用包著一次性手套的手拎起來,手一揚丟給了向東。

葛飛攬住錢漢︰「哥們,咱倆搭伙。」

錢漢受寵若驚︰「好,好啊。」

葛飛笑笑,小虎牙亮晶晶的,很可愛。

謝老師見狀就止住了想跟葛飛住一屋的心思,他沒得選擇,被動的接受老吳這個室友,希望對方的個人衛生能在及格線左右,不要太惡劣。

老吳沒留意謝老師,他關心的問旁邊的女人︰「喬小姐,你要怎麼住?」

「無所謂啊,怎麼住都行。」

喬小姐叫住香子慕︰「香女士,我煙癮大,睡前睡醒都會吸上一支煙,衣服上有味道,希望你不要介意。」

香子慕沒說什麼。

陳仰住在09號房,他選這間,純碎是覺得房號跟自己的身份號有兩個數一樣,親切。

其他沒別的。

房里很簡陋,只有一張床,一張桌子。

陳仰把購物袋跟背包都放在桌上,門外忽然響起敲門聲,他把往外吐的那口氣憋了回去︰「哪位?」

外面傳來小寡婦的聲音︰「陳先生,是我。」

陳仰打開了門。

小寡婦捧著一疊衣物,眉目溫順︰「這是給你們換洗用的。」

「我是通過打量你們的身材選的尺寸,要是你們穿著不合身,可以跟我說。」

陳仰接過來︰「謝謝。」

他關上門,垂眼看手里的衣物,聞了聞,有陽光曬過的味道。

雖然舊,卻都是干淨的。

「還挺合身的。」

陳仰拿起一件褂子在身前比了比,又拿一件給朝簡比︰「你穿這個也合適,那寡婦很厲害,只是看看就挑的這麼準。」

朝簡倒向床上,仰視著他。

陳仰放下褂子,翻了翻幾條褲子︰「任務時限是一周內,恐怕我們真的要在這里待那麼長時間。」

朝簡一瞬不瞬的看著他,一言不發。

陳仰終于意識到了朝簡的反常,他一條腿跪到床上,眼神詢問。

朝簡道︰「單人床。」

陳仰愕然。

朝簡用左腿踢他︰「這都沒發現,蠢。」

陳仰沒管褲子上的灰,他說自己還沒來得及發現,進來放下東西,門就被敲開了。

「不合理啊,給我們安排兩個人一間,卻是單人床。」

陳仰思索了片刻,推測出什麼,他的臉色一變︰「每個房間都要死一個?」

說著就去看朝簡。

朝簡也看著他,兩人四目相視。

陳仰的喉頭上下一滾︰「不會真是這樣吧?」

朝簡沒回答,而是問他︰「不想我死?」

陳仰沒好氣︰「廢話。」

朝簡看了他一會,闔上眼︰「那就不死。」

陳仰欲要開口,朝簡拍拍旁邊的位置︰「躺著。」

他躺了過去︰「現在三點多,離天黑還有段時間,我們要去鎮子里走走,今天不知道都有哪家抓到了名字魚。」

「死的不會只有李二板。」

朝簡把手枕在腦後︰「不急。」

「魚抓回去了,不一定立刻吃掉,它能生壽命,也能生財,討媳婦,很多用處,一場交易的達成需要時間。」

陳仰心頭一震,對啊,他怎麼沒想到。

一條名字魚能映射出抓捕者內心的陰暗,所有。它們都無處遁形。

陳仰嘆氣,他自以為幾個任務下來,已經進步了很多,卻還是比不上搭檔的思維邏輯。

「你又在想什麼?」朝簡睜開眼。

陳仰臉上的喪氣沒及時遮掩,被抓了個正著。

朝簡皺眉︰「你是不是傻?」

陳仰︰「……」

朝簡冷笑︰「你連低級版本的密室逃月兌都沒闖過去,智商比不過我不是很正常?」

陳仰被低級版本四個字打擊得眼前一黑。

操。

那麼難竟然是低級的?

陳仰膽戰心驚︰「別跟我說,等我闖完了,後面還有中級的跟高級的。」

朝簡慢悠悠︰「你覺得呢?」

陳仰兩眼一閉︰「讓我靜一靜。」

下一刻,他刷地睜眼,邊上那位不知何時抽出手臂橫在眼楮上面,唇角是抿著的,完全看不出有笑過。

但他剛才分明听到了輕笑。

陳仰坐起來,滿臉古怪道︰「你笑了。」

朝簡的語氣很不耐煩︰「沒有。」

陳仰彎腰靠近︰「真沒有?」

朝簡的氣息更加不耐︰「是,沒有,你離我遠點,別在我上面呼氣。」

陳仰沒離開,他若有所思的說︰「我听到了笑聲,你說你沒笑,可這里只有我跟你,不是你的話……」

「那就是這里有鬼!」陳仰作勢要下床,「太嚇人,我不敢睡,我要換房間。」

朝簡額角的青筋鼓了鼓,面上漠然︰「是我,我笑了,行了吧。」

「行了。」陳仰說,「人嚇人,能嚇死人,弟弟,別搞我。」

朝簡︰「……」

陳仰一棒子沒打出去,棗就給了︰「你要是想惡作劇,可以換一個事。」

朝簡暴躁的瞪他︰「誰想惡作劇?」

陳仰︰「……我想?」

朝簡唇一扯,嗤了聲︰「隨便你!」

陳仰扶額。

院里不時有走動聲,劈柴聲,打水聲,有些嘈雜。

陳仰看手機︰「我們現在出不出去?」

朝簡道︰「明早。」

陳仰驚得手機都拿不穩︰「明早?那這十幾個小時我們干嘛?」搶了名字魚的需要時間交易,在那之間他們就干等?

朝簡蹭掉鞋子上床︰「去寫個紙條夾門上。」

陳仰無奈的打開背包,拿出王寬友那個筆記本,想想又換成別的小本子,他寫了一行字,把紙撕下來,夾在門的縫隙里。

不多時,向東過來一看,髒話一籮筐。

他指著門上的紙問畫家︰「我操,這什麼玩意?」

畫家念道︰「休息中,請勿打擾。」

向東氣的嘴都要歪了︰「里頭那兩人來開房的嗎?」

畫家還真認真思考了一番,沒有血色的唇間蹦出兩個字︰「也許。」

向東橫眉豎眼︰「滾滾滾。」

畫家把長發一扎,不帶走一片雲彩的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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