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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乘客朋友請注意

「你什麼意思?」

有些脾氣又臭又沖的站了起來, 仿佛這次的詭異**是青年造成的,憤怒的嚷著罵著要對他動手。

卻沒一個真的敢上前, 都不想帶頭。

哪怕出了這樣的事, 他們也不想讓自己惹上麻煩。

除非別人先沖上去。

都這麼想, 就都在那臉紅脖子粗的打嘴仗。

「草他個女乃女乃的, 說的什麼鬼話,什麼叫失蹤的是我們?腦子有毛病吧?」

「就是啊,我們不是都好好的在這嗎?」

「快!攔住他!別讓他走!」

「……」

「小伙子,你看你三句話說的, 把我們大家伙都嚇到了, 不能沒頭沒尾啊, 說清楚好不嘛?」

有人打圓場。

其他人附和︰「對對對!把話說清楚!不說清楚就別走!」

青年藐視的掃掃那二十幾人, 慢悠悠穿過那些吼叫離開候車室,他背著身子停在門口,晃了晃拿著那枚硬幣的手。

「智障們,自求多福吧。」

青年邁出半步一頓, 回頭準確逮到陳仰的視線, 眯眼看著他,一邊的嘴角斜斜上揚。

厚重的劉海鍋蓋一樣蓋住眼眉。

乖乖仔的長相,卻給人一種帶有惡意的邪氣感。

陳仰面對青年不屑的笑意,非常從容。

青年對他做出一個開槍的手勢, 嘴里發出一個「biu」,還像是吹槍口一樣,有模有樣的對著指尖吹吹。

再是一個往腰部別槍的動作。

陳仰︰「…………」

愛裝逼。

陳仰對青年的印象除了邪, 又加了這個。

對方趕著去候車室的時候,不是假裝,是真的急著上車,跟他一樣以為任務是在火車上面。

還是他身邊的少年聰明。

陳仰竟然有種孩子真爭氣的虛榮家長心態,他的臉色閃過一絲不自然,下一刻就見那乖乖仔吃了蒼蠅似的,擰巴著臉迅速離開候車室門口。

對方最後那一眼停留的方向好像是……

陳仰湊到少年耳邊,剛想問「你怎麼他了」,就一愣。

這位戴著口罩,好看的眉眼全藏在帽檐的陰影里,陳仰還是能看出來他的心情很差。

發生了什麼嗎?

陳仰不明所以,也不想在這時候惹他,就把那句話吞了回去。

幾個瞬息後,陳仰耳邊響起一聲︰「槍聲是砰。」

「啊?」

陳仰隨意看少年收縮拐杖的手,點頭道︰「昂,對,是的。」

朝簡又道︰「槍放在腰上的位置也不對。」

陳仰沒留意︰「是嗎?不重要,不用管了,就是裝逼。」

朝簡鼻子里發出一個音︰「嗯。」

「那個乖乖仔跟我們上個任務接觸的幾個隊友都不同,他有那種……」

陳仰試著形容︰「投入游戲的趣味。」

「他應該會很積極的找線索,享受這個過程,我們先不用急著行動,看他做什麼。」

四周掀起吸氣聲。

陳仰的思路被打斷了,他還奇怪是怎麼了,抬頭瞧見斜對面幾個女孩子變得呆鈍,一下明白是少年取下了口罩。

乘客里面,女性佔比過了幾乎一半,大多都是年輕人,對著這麼一個骨子里散發出古老尊貴氣質的美少年。

此情此景可想而知。

大腦都沒怎麼想,就跟看到光似的,條件反射的看了過來。

陳仰善意提醒身旁的某少年︰「口罩還是戴著吧,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朝簡朝他伸手︰「女乃片。」

陳仰下午去超市買了很多,除了一板板的,還有一個一個小包裝的,糖果那樣,他兜里就有一把,直接全抓出來放到少年手里。

「少吃點,吃多了容易渴,雖然車站不缺水,但上廁所危險,那里是鬼故事取材地之一。」

朝簡剝開一個女乃片咬進嘴里,再將口罩戴回去。

陳仰正想摘了自己臉上那只,就被少年的冷眼阻止,他解釋道︰「我尋思自己長得不至于跟你一樣引起轟動,這個沒必要一直戴,還是摘了吧。」

「我一個人戴?」朝簡眉頭打結,「你要我裝逼?」

陳仰︰「……」

他確定自己只要再多說一句,這位就要頂他十句,把他頂死。

口罩這個風波持續了一兩分鐘,以陳仰的退讓落下帷幕。

朝簡在看一個體型偏胖的白胡子老頭。

現在這境地,那老頭坐在角落里,不慌不忙翻著報紙。

陳仰也在看那老頭,很有文化底蘊,同時也看淡生死,看破紅塵的樣子。

就在這時,有個三四十歲,夾著公文包的眼鏡男經過老頭那,駝著背,走路聲很輕,像是平時在公司經常被欺負,很懦弱,呼吸都小心翼翼,他沒注意到一個乘客倒在過道上的編織袋,腳被那拎繩絆倒了,摔了一跤。

老頭收起報紙把那人扶起來,拍拍他膝蓋上的灰,面容慈祥的透過他看什麼人,似是自己兒子。

那股子月兌離世俗的感覺就沒了。

「現在才剛剛開始。」

老頭對眼鏡男說︰「孩子,想要離開這里,方法有兩種。」

大家都蜂擁的靠近老頭,七嘴八舌的詢問。

「要麼完成任務,要麼……」

老頭只跟眼鏡男說話,他拖長了音調,蒼老的笑容忽然變冷︰「死!」

對于眾人集中過來的目光,老頭抖抖報紙疊起來,松垮的臉上十分寡淡。

「那個小青年說的是真的,你們如果理解不了,可以這樣想,我們這個火車站,是從原來那個火車站分裂出來的平行空間。」

「也就是說,那些人,包括城市,其實沒有消失,還在這里。」

「只是我們這個空間看不見而已。」

面對這樣的真相,大家的反應不一,有憤怒,有懷疑,還有崩潰。

只有少數幾個表現的是情況不算壞。

因為他們知道家人並沒有出事,都還好好的活著,而且一定在想方設法的找自己,說不定還報了警。

現在,他們唯一要做的就是完成任務,回去跟家人團聚。

老頭讓眼鏡男檢查自己身上每個口袋。

很快驚呼聲就此起彼伏。

這些人發現了一張從來沒見過的,上面有自己的臉,被稱為「身份號」的白卡。

還有,他們的車票信息也都變了。

老頭看眼鏡男抖得如同篩糠,他有心想安慰,卻又大概覺得這種時候還是要靠自己,太無能是不行的,否則只會死得更快,最後就只說了句。

「記住自己的車票信息,準點上車,這是任務,上去了就能回去,沒有上車或者錯過班次的人,會被抹殺。」

周圍人听見了老頭的話,候車室里的窒息感登時退散大半。

準點上車就是完成任務?

這麼簡單啊。

一伙打扮很潮的男女不屑的吐槽,說什麼還以為是大逃殺,敢情就這樣,這也太不刺激了,無聊,沒意思。

大家本來是不同候車室過來的,現在又散了。

哭鬧聲也都沒了,各自找地兒打發時間。

陳仰目前知道長發男,乖乖仔,白胡子老頭都是老人,經驗看起來比張延跟林月要多。

剩下的那十四人還沒確認。

「哥們!」

陳仰背後的座椅一個震動,他轉頭差點跟一張臉貼上。

那臉他認識,給他帶過心理陰影。

向東,a區的瘋狗。

陳仰第一反應就是去模口罩,戴好了,他垂下眼,藏起眼底涌動的情緒,刻意壓低聲線︰「有事嗎?」

向東齜出一口白牙︰「你有點像我認識的一個人。」

陳仰心里咯 一下,他又是口罩又是帽子,這瘋狗是怎麼看出來的?

「不好意思,我不認識你。」

「噢……」向東懶洋洋的笑了聲,突然去拉陳仰的衣領。

一根拐杖揮過來,砸在他手骨上面。

「操|你媽!」

向東捂住那只手吃痛得罵了聲,同樣的位置又挨了一下,森冷卷著嗜血澎湃而來,他怒氣橫生的臉頓時一扭,凶神惡煞的撂下一句狠話就撤了。

陳仰把衣領往上拉拉,遮好左耳後那道疤,不放心的又在背包里翻出創口貼,將疤痕貼上,還把棒球帽壓緊。

康復院里剪的圓寸頭也不能暴露出來。

「沒想到他也進來了……」陳仰喃喃。

小腿被拐杖敲了下,陳仰回過神來︰「剛才那個人叫向東,是康復院a區病人里比較混的一個,他在我前一個禮拜出院的,我一時不確定他是任務世界的新人還是老人,回頭再找機會查探。」

朝見把他的棒球帽朝後一扯,逼近些,低頭看他的眼楮︰「打過你?」

陳仰的臉色瞬間一變,口罩給擋住了,他飄開眼左顧右盼。

「沒有。」

沒打過,就是想搞他,他差一點也被搞了,僥幸在出院前沒把自己交代在里面。

火車站的超市都沒營業員,監控也都是關著的,乘客們隨便逛,兜裝滿了有包,包塞不下了,還有行李箱。

行李箱滿了,就找超市塑料袋。

反正沒人看著。

餐廳也是進進出出,吃吃喝喝。

雖然不是現實世界,是另一個空間,但是任務不危險。

他們就不害怕了,有功夫琢磨別的。

原本一開始沒那心思的,看別人都那麼干,自己好像不干就是丟了錢,虧大發了,于是也擠了進去。

陳仰還看見有乘客在偷收銀台抽屜里的錢,他的臉抽了抽。

現在他要是跟新人們說有鬼,會被罵一頓神經病。

非得親眼看了才信。

陳仰舌忝舌忝唇︰「我想去打探車都有什麼班次。」

朝簡道︰「不急。」

陳仰聞言,不跟他深討問為什麼︰「那我們去哪?」

朝簡去扶梯那里︰「找個地方待著。」

片刻後,兩人進了一樓西邊的「一家」書屋。

一個看書,另一個睡覺。

陳仰一本書翻了十幾頁,有曖|昧的聲音落入他耳中,他把視線從書上移開,往一個方向瞟了瞟。

是那對在超市因為商品太貴吵架的情侶,現在抱在一塊親得火熱。

很粘糊。

處境不危險,就談情說愛了。

兩人腳邊有個巨大的,能裝一台電腦主機的黑皮箱,拉桿後還掛著好幾個袋子,都是從商店拿的東西,塞得很滿,快要掉出來。

陳仰左邊伸過來一個腦袋,跟他的腦袋靠在一起,氣息里帶著淡淡的蜂蜜茶味︰「比書好看?」

他不好意思的清咳道︰「沒注意。」

朝簡剛睡醒,眉梢沾著些慵懶,多了點少年氣,他拿到手邊的拐杖,揚臂一揮。

拐杖在書架上敲打了一下。

「 」

聲音很響。

那對嘴巴被膠水黏上的情侶頓時分開,擦擦嘴,手牽手的出了書屋。

男的還罵了聲。

陳仰單手捂住半邊臉,牙疼似的擰著俊秀的眉毛,輕輕吸氣,半天都不說話。

親嘴被打擾,很不爽,罵一兩句可以,也多少能理解。

但罵死基佬就……

陳仰偷瞥少年,對方毫無反應的閉眼靠著書架,想來是沒听見。

這就好,不然會尷尬。

快九點的時候,火車站里傳來了很大的騷動,空曠中顯得清晰而突兀。

陳仰拉上朝簡出去看。

原來是那伙穿著很潮很時尚,想在車站玩大逃殺的年輕男女,他們跑到了一樓大廳。

其中一個黑臉刺頭按住安檢機台,耍酷的手一撐台面,敏捷的翻出去,在同伴們響亮的起哄聲里沖到火車站門口,轉過身猖狂的大笑。

「哈哈哈哈哈,沒事!」

黑臉刺頭大搖大擺的在門口走動,一手叉腰,一手豎中指︰「老子就說什麼事都沒有吧!」

「你們他媽都輸了啊,手機信號一來,錢立馬的轉賬給老子!一毛都別想少。」

同伴們哄笑著吹口哨。

「這不能出去嗎?」

「怎麼樣,我就說那什麼想離開火車站,除了完成任務,就是死這種話是扯屁吧。」

「那我們也出去好了,我那班次可是大後天的,大後天啊,我的媽,真在這里待到那時候,我能長毛,想想就要瘋!」

「這里是另一個空間,外面應該也是吧,我去看看有沒有另一個我,跟我比混得怎麼樣,沒準兒老婆孩子熱炕頭。」

「操,好帶感,等等我,我也……」

幾個玩鬧著的男女已經快要走到安檢口了,全都像是被人綁住了腿腳,不約而同的徒然卡住。

「你們听見了嗎?」

「火車聲,我好像听到了火車聲。」

「我听的也是那個聲音。」

「……」

「哪里來的火車?」

「轟隆隆……」

火車壓過鐵軌的轟響,越來越清晰,越來越近。

趴在二樓玻璃護欄那里的乘客們也听見了那聲音,輕松的氣流凝固住了。

「真的有火車……」

扶梯那里的一個男乘客好心喊道︰「年輕人!要上車才算完成任務啊!任務沒完成前是不能離開的!」

樓下的幾個男女如夢初醒,紛紛沖還在火車站門外的同伴大叫。

「回來啊!」

「臥槽老三你,你還站在那干什麼,別笑了!你他媽笑什麼啊,趕緊進來!」

「快點啊!」

「老三!快點進來,快點——」

那黑臉刺頭如同一根針立在原地,不說話,一動不動,臉上的肌肉維持著得意張狂的弧度。

靜止了一樣。

「況且……況且……況且……」

火車來了!

幾個男女相互拉扯著,踉蹌往後退,其他乘客也是茫然又驚慌的往外看,視野中只有暴雨和幽遠的黑暗。

霎時間,一股強烈的勁風呼嘯著撲向每個人,伴隨著讓人頭皮炸裂的轟鳴聲。

緊接著,門外那道年輕的身影像被什麼碾壓而過。

壓扁,爆開……

血肉碎爛。

一切都是無聲的,那男生連慘叫都沒有。

黑夜里除了嗚嗚的暴風雨,只有火車行駛而過的聲音。

火車站里一片死寂。

大家的呼吸都停止了,一個個瞪大眼,愣愣的看著外面發生的一切。

狂風吹過,一張寖滿鮮血的車票飄了進來,又被風吹著往車站里送了一程,在地上留下一串血跡。

出現在大廳的陳仰走近一看車票……

作者有話要說︰  明天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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