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觀法全家信佛, 給他的名字就是來自「以觀緣起即觀法, 觀法則見如來」。
他從小被迫跟著家里吃素, 一點葷腥都不給踫。這導致他上學後, 第一次在學校的早餐里吃到肉粥，連喝了三大碗, 把自己喝進了醫院——常年不踫葷腥的腸胃, 受不了那個刺激。
當家里人意外知道他不服校醫, 並且背後說人，說他犯了「嗔戒」, 給他請了周六周日的補課的假，連著兩天在他耳邊演說佛書。
衛觀法被迫打坐, 參禪悟道到兩條腿麻得沒有知覺了，絕對沒有一刻比此刻更真心對家里人表示, 在佛前懺悔的這兩天, 他是後悔, 深刻的後悔，他不該犯戒，他錯了，日後必定引以為戒, 熟讀五十八戒，求菩薩饒恕。
菩薩饒不饒恕, 衛觀法不知道，他只知道，他家里終于放過……啊不, 饒恕他了。
衛觀法幾乎是用一種奔向幸福快樂新生活的速度，五點就起床沖去學校，打算蹲到六點開門。
一個聲音在他腦海里響起，【嘀——】
【綁定宿主！】
衛觀法整個人從地上彈了起來，「系系系系系統！」
【是的，宿主你好，我是簽到系統，只要你堅持每天簽到，就可以領取十點法力，每連續簽到十天，就可以開寶箱抽獎，抽取法術。】
衛觀法握緊拳頭，「真的？只要簽到就能獲得法力？簽到十天就能學會法術？」
【當然是真的。】簽到系統的機械聲還是那麼沒有起伏，卻讓衛觀法很是心情激蕩。
他從書包里拿出一個非常塑料的狐狸面具，「以後我也是少俠了！我要叫白狐公子！」將面具放在鼻子下面用力一聞，有些古怪的塑料味道讓他打了個大大的噴嚏。
噴嚏聲過後，就是肚子咕咕地叫。
今天家里只做了素包子，一點油腥都沒有，他只吃了一個應付過去，就等著到學校門口買早餐呢。
「老板，要五個肉包！三個水晶包！」
水晶包就是豬肉加白糖拌成的水晶糖餡，是一個被迫吃素的人，最愛的食物。
他喜歡用香噴噴的豬油填滿整個口腔，宿舍里還放著一大包豬油渣，酥酥脆脆。
正是因為喜歡，在看到系統面板上大大的「佛」字的時候，衛觀法一把捂著嘴，才沒有將嘴里的水晶糖餡給噴出去。
「系統，你是獎勵佛法的系統？！」
【是的，檢測到宿主喜歡佛法，特意調整了獎勵，宿主抽取法術時，將會抽到佛門獅子吼，佛門千手觀音，佛門破魔降伏印，等等。】
「……」
「……你哪只耳朵听到我喜歡佛法了？」
【宿主不喜歡嗎？我觀察了宿主兩天，宿主都在听經念佛。】
「……算了，佛法就佛法吧。」
衛觀法癱在桌子上，一臉的認命。
好歹是個系統呢，挑三揀四不好。
「……你今天怎麼總是看著我？」
姜星秀敲了敲桌子，「別跟我說你沒有，下午的歷史課，你在老師要求全班朗讀《鋼鐵長城》這一課的知識點時，你看了我。」
「你在吃飯的閑暇時間，一邊玩手機，一邊偷偷看我。」
「還有一次，就是剛才。」
同桌手掌壓著桌子，差點就跳了起來︰「你的感覺怎麼那麼敏銳？我的眼楮變成手電筒了嗎！照一照你，你就發現了？」
「習武之人，五感超俗。」
同桌認可了這個理由，並且向姜星秀勾勾手指。
姜星秀從善如流地靠過去，听對方壓著嗓子問︰「老姜，你老實告訴我，你是不是晚上偷偷出去行俠仗義去了？」
姜星秀眼楮一眨，他的聲音依然是平靜的︰「你在胡扯什麼，我哪有閑工夫去做這事。」
耳朵听著對方的心跳聲。
比往常快，但是證明不了什麼。
有可能是出于試探的緊張，也有可能是在某個軌道打听到好朋友是「青龍面具」的振奮。
所以，姜星秀拉開了距離，沒有一點慌張的和同桌對視︰「你從誰那里听來的消息？還是看多了電影，自己腦補的？」
從那雙比潭水還幽深的瞳孔里，看不出來什麼。
同桌飛快地劃開手機，給他看今天的新聞︰「你看，有記者昨晚拍到‘白狐公子’……」
「等，等一下，什麼公子？」
姜星秀捏了捏自己的耳朵，疑心自己最近操勞過度，產生了耳鳴。
隨後，他听到了一個新的都市傳說——哦，上一個傳說就是「青龍面具」。
新傳說是一只白狐變成了人，自稱「白狐公子」，每天晚上十一點到凌晨兩點是他出沒的時間。
比起青龍面具的神鬼莫測，一晚上能出現在神州各地，白狐公子就差了許多——他只在京市里掃黑除惡。出現得也比青龍面具晚多了，是一個月前開始活躍的。
「網上其實一直都猜青龍面具是一條龍，白狐公子是模仿他的人。」同桌模進抽屜里，找出一本影集，翻開來給姜星秀看其中一張，「這是一個博主拍的，你看，這像不像一條龍尾巴？在妖獸沒出現之前，我們都以為只是氣球，後來妖獸出現了，是真龍的可能性更大。」
姜星秀安靜听著，沒有發表任何言論。
「然後就是白狐公子——順便，這名字可比青龍面具酷多了，哦，我們知道這名字，也是他救人時自己交代的。昨天晚上有記者撞到白狐公子潛入了七中，你說他沒事進學校干嘛。而且那個身形和聲音很明顯就是學生，只能晚上出來，不就是因為白天要上課？」
「大家都猜是你，只有你身手那麼好。」
同桌托著下巴，咧著嘴︰「老姜，你就告訴我是不是你嘛，我保證絕對不告訴第二個人。」
「但是，白狐……」姜星秀頓了頓，這名字真實中二，他都不好意思念出口，「那誰，真的不是我，和我沒關系。我們同一個宿舍的，你天天晚上玩手機玩到兩三點，我昨天晚上出沒出去，你還能不知道？」
同桌回想了一下，覺得他說得沒錯。
「還真的不是你啊。」同桌一下子變成軟體動物，趴在了桌上。
「當然不是我，你看我像有那個閑工夫天天出去當義警的嗎？」
同桌小小聲︰「其實我覺得還挺像的。」
「……」
姜星秀沒有特意去找白狐公子是誰，對方想做好事就做好事，反正如果出事了，他會知道的。
真不知道是不是大宇宙的惡意，之前一個月不知道有白狐公子的時候，姜星秀一次都沒有踫到他，而在知道有這麼個人的當晚，姜星秀撞到了帶著白狐面具的人。
或者說，青龍面具撞到了白狐面具。
大家都喜歡戴面具。
衛觀法突然發現牆頭落了一個戴著青龍面具的人，對方黑黝黝的眸子在面具之後靜靜地看著他。
要不是聞到一股漉漉的潮濕味，他就要被驚得後退一步了。
潮濕味來自他身後的女孩子，對方之前不小心掉水里，是他將她救了上來。
不能慫！
想到有人看著，衛觀法便按著自己的白狐面具。沒有遮住的下巴上，露出了略帶得意的笑容︰「青龍，你來晚了，人我已經救了。」
小青龍瞥了眼那個濕透了的女孩子，「她是妖怪。」
衛觀法懵了一下，牙齒一不小心咬到舌頭︰「你……嘶——」
也虧得這次疼痛，讓衛觀法反應過來，他不能去詢問競爭對手。
——他自己認為的競爭對手。
「系統。」他低聲問，「我後面的姑娘是妖怪嗎？」
【檢測中——】
【檢查完畢。】
【不是。】
衛觀法選擇相信簽到系統。
他擋在了女孩子面前，敵視青龍面具︰「我不會相信你的，你是想要騙我，想讓我做出無可挽回的事。」
小青龍奇了︰「我騙你？」
「我需要騙你嗎？」
「你需要！」衛觀法成竹在胸，「我這段時間的風頭已經把你掩蓋住了，媒體明顯更喜歡我，你已經成為過去了，所以你想讓我把一個可憐的女孩子當成妖怪，傷害她，然後你就可以從我手中把她給救出去。」
「你是這麼認為的嗎？」小青龍歪了歪頭，「那好吧，隨你。」
看出來白狐公子身負法力，小青龍也沒有硬要管那女妖的事。
盡管對方一個水里的妖怪弄成溺水的模樣很可疑，但是說不定是看上了白狐公子，想要用英雄救美以身相許來扯上關系呢。
青龍面具離開了，那不清不楚的話語並沒有讓衛觀法的警惕心升起來，他甚至還彎下腰，語氣柔得出水地詢問︰「你還好嗎？」
順便打量著剛才急著救人，沒來得及細看的臉。
老天，她可真漂亮。
衛觀法咽了咽口水。
她就像那些玄幻穿越小說里，會出現的清純與嫵媚結合的女主！
「謝謝你，小哥哥。」
看上去和他同齡的女孩子聲音嬌媚，令血氣方剛的少年呆在原地，忍不住想起躲被窩里，偷偷看《金瓶梅》時，羞紅了臉的那句「紗帳輕飄蘭麝，娥眉慣把蕭吹。雪白玉體透房帷，禁不住魄蕩魂飛」。
「不……不用謝……」白狐公子變成了呆瓜公子，說話結結巴巴︰「你……你家在哪，我……我送你回……回去……」
女孩子抿嘴笑，將滴著水的頭發撩到耳後，水珠兒飛濺，濺到了衛觀法唇上。
听到她指著遠處說︰「我家就在那個小區里，公子去行俠仗義吧，我自己回去就行。您一直在救人，救完以後還怕他們害怕，專門抽出寶貴的時間來跟那些人聊天，在我眼里比那神神秘秘的青龍面具厲害多了。」
小伙子舌忝了舌忝唇上的水珠，臉，一下子就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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