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閻腳步沉重地走到客廳,沖著沒趕進去的周乾和楊沃說道︰「許霖死了,尸體在浴缸里。」
楊沃和周乾一臉不敢相信的模樣,前後腳向浴室跑去。
「啊……唔……」
浴室里的狀況過于慘烈,他們來不及害怕,只在門口看了一眼就叫大喊著轉過身,扶著牆開始吐了。
听到許霖房間的動靜,剛洗漱完的吳顯和陳雅也過來了,
吳顯進了客廳,陳雅膽子太小不敢進來,站在門口沒動。
吳顯瞅見情況不對就沒敢往浴室那邊去,「安閻,這是怎麼回事啊?」
安閻︰「許霖死在浴缸里了,報警吧。」
「昨天晚上睡覺前還好好的啊,怎麼突然就……」吳顯眼楮一紅,「許霖肯定不會自殺,是他殺嗎?」
安閻向浴室方向看了一眼,「以現場的環境來看,不太可能是自殺。」
吳顯拿出手機按了110,卻遲疑著沒撥出去。
安閻詫異道︰「你不是要報警嗎?怎麼不撥?」
「我是說,如果……」吳顯說得磕磕絆絆的,「如果他是因為昨晚洗澡才死的,很可能凶手就不是人……這樣的話,報警有用嗎?」
安閻︰「不管他是怎麼死的,都要報警。法醫尸檢後,會給你們一個交代的。」
吳顯點了點頭,粗暴地擦了擦臉,轉身去走廊上打電話報警。
听到許霖死了,陳雅進了門。
她掙扎著想要去浴室那邊看看,奈何走了幾步就不敢繼續走了,蹲下來抽抽搭搭地哭。
安閻看向陳雅,「你要過去看嗎?我可以陪你過去。」
陳雅抬起頭,滿臉淚痕,「他的死相……很慘嗎?」
安閻︰「嗯,浴室里到處都是血。」
「謝謝,既然這樣……我就不過去了。」陳雅低著頭,滴下的淚水和地上的血水混在一起,「他潔癖那麼嚴重,走也要干干淨淨地走,肯定不想我們看到他現在的樣子。」
安閻出言套話,「你們看起來關系很好,認識很久了嗎?」
陳雅擦了眼淚,站起來說道︰「認識快十年了,早在大學的時候,我們就經常一起玩。畢業後雖然各奔東西,天各一方,但也沒有斷過聯系。」
安閻試探道︰「你們四個人中有沒有誰和許霖關系不好,恨他恨到想要殺死他?」
「沒有!」陳雅眉頭緊蹙,「我們五個的關系一直很好,沒人想要殺他。」
安閻自言自語道︰「哦,那沒招了。凶手不在你們之中,我和民宿的其他人都跟他素不相識,沒有作案動機,那只能是鬼殺的了。」
陳雅的臉色霎時變的慘白無比,「不是說只要不違反住宿守則,就不會出事嗎?」
安閻︰「我不知道,你可以去問問迷心民宿的老板。」
「在迷心民宿,只要不違反住戶守則,就一定不會出事。」民宿老板穿著一身黑色西裝,拿著他的燙金紅皮本從門外進來了,「警察在趕來的路上,請你們馬上出去。」
周乾等人都沒看出來民宿老板是鬼,三個大男人頂著哭過的臉,把民宿老板圍在中間。
周乾義正言辭,「我朋友死的不明不白的,這件事,你需要給我們一個交代。」
民宿老板冷淡道︰「他的死,你們應該比我更清楚。」
周乾氣道︰「你什麼意思?」
民宿老板沒搭理他,伸手遠遠指著被踹破的門,「誰能告訴我,這扇門是怎麼回事?」
安閻向他走過去,「我踹的。」
民宿老板淡淡看了他一眼,「把你的名字告訴我,等門修好後,前台會聯系你出修理費。」
安閻一臉懵逼,「你不記得我叫什麼了?」
民宿老板垂眸看著安閻,一臉我不認識你,不要跟我套近乎的表情。
安閻抬頭看著民宿老板,「我確定以及肯定我昨天剛告訴過你我的名字。」
民宿老板︰「抱歉,我從來不記沒用的東西。」
這會周乾他們都走了,房間里只剩下安閻和民宿老板兩個人。
安閻放心道︰「那你知道現在和你玩游戲的人叫什麼嗎?知道他長什麼樣子嗎?」
民宿老板思索片刻,淡淡道︰「恭喜你多苟了一天,希望你今晚還能這麼好運。」
安閻︰「……」他確定民宿老板不知道和他玩游戲的人具體是誰,只是通過他說的話推斷出了他的身份。
安閻走得離民宿老板近了一點,想要更清楚的看到他的表情,「你是不是記性不太好?記不住昨天發生的事情?」
可惜民宿老板面無表情,安閻什麼都沒看出來。
安閻一點點的試探,「那你能記住什麼?你的身份和名字?你真的知道自己是誰嗎?」
奈何他的試探就像丟進了一潭死水,民宿老板的臉上沒有任何情緒。
安閻繼續靠近。
民宿老板身姿筆挺地後退一步,伸手指著安閻的胸口,「忘記提醒你了,在迷心民宿里,我可以無視規則,隨意殺人。」
安閻敞開胸懷,微笑著說道︰「請動手,我倒是不介意死在你手里。」
民宿老板抿著嘴看著安閻,眼神冰冷到安閻以為他要對自己動手了。
但民宿老板並沒有動手,他轉身走了。
安閻大步跟上出了許霖的房間,卻哪里都看不到民宿老板的身影。
這會許霖隔壁吳顯、陳雅的房間門正開著,隱隱有哭聲從里面傳來,好像兩個人都在哭。
安閻偏頭看向房間里面,听到對面有門開了,回過頭,看到周乾穿著一套干淨的運動服,提著一個黑色的袋子從他的房間出來了。
很快,楊沃也穿著運動服從他的房間出來了,只是他的手上什麼都沒有提。
安閻見狀問道︰「你們這是要出去嗎?警察就快來了。」
周乾不自在道︰「我們要去的地方有點遠,這會去下午還能回來,等中午再去,回來就晚上了,不方便。吳顯和陳雅還在這里,警察有什麼事,問他們也一樣。」
安閻大概知道他們要去干什麼,問他們只是想要確定一下答案,「什麼事這麼急,不能明天再去嗎?」
周乾臉上流露出幾分難過來,「以前有個朋友和我們一起爬山時不小心墜崖身亡了,今天是他的忌日,我和楊沃想去山上看看,給他燒點冥幣和紙。」
安閻禮貌道︰「你介意帶我一起去山上看看嗎?反正我白天沒事,閑著也是閑著,想去山頂看看風景。迷心民宿周邊這麼邪乎,人多了,也能更安心一點。」
周乾爽快道︰「行吧,我們吃了早飯才去,正好在下面等你。」
二十分鐘後,他們三個從迷心民宿出發了。
周乾和楊沃在前面走著,安閻左手包子,右手豆漿,優哉游哉地跟在他們後面。
安閻以為他們的爬山就是普通的爬山,順著一條道往山頂上爬就行了。
走著走著,安閻便發現周乾和楊沃是按照特定的路線在爬山,一會繞這個彎,一會走那條小路,不知不覺就偏離了大道。
安閻故意道︰「這條路看起來沒幾個人爬過啊,能通到山頂嗎?」
周乾略有遲疑,「不確定,走著看吧。」
楊沃回過頭看著安閻,「不好意思啊,我們听說這山上有塊石頭許願很靈驗,就想爬山的時候順道找一找。沒想到就算有地圖,也挺難找的。」
安閻覺得機會來了,故作好心道︰「會不會是走錯了?要不然你把地圖給我,我幫你看看?」
楊沃委婉拒絕,「不用了謝謝,應該就快找到了。」
安閻︰「……」他們都在這周圍兜兜轉轉快兩個小時了。
又爬了大概半個小時,注意到楊沃和周乾一直避開他盯著同一個地方看,安閻識時務的給自己找了一個借口,「哎呀,今天喝豆漿喝多了,我找個地方方便一下,你們在這里等我。」
周乾說道︰「好的。」
安閻笑了笑,轉身走了。繞了一圈後,躲在一棵樹後觀察著周乾、楊沃這邊的動靜。
安閻所在的這個位置,剛好可以听到楊沃和周乾的說話聲,又不會被他們發現。
周乾抱怨道︰「在山上哪里燒紙都行,你為什麼非要找許願石?不嫌}得慌嗎?」
楊沃老實道︰「我就是覺得在他摔下去的地方燒比較有誠意。」
周乾無語了,「就算你再有誠意又怎樣,他會收嗎?」
楊沃的臉上竟然有了幾分痛苦的神色,「不管他能不能收到,我只管做我能做的。」
周乾一聲不吭地沒有說話。
過了小一會,楊沃問道︰「之前在民宿我沒敢問你,你覺得許霖是怎麼死的?是被人殺死的,還是因為在浴缸洗了澡,所以死了?」
周乾說道︰「不清楚,誰也不知道違反住戶守則會發生什麼事情。等警察調查了就知道了。」
「那……」楊沃糾結了好一會,臉都憋紅了,才艱難地說出後面的話,「昨天晚上吳顯用了許霖洗澡的隔間,你覺得他是故意的嗎?如果許霖是違反守則才死的,那……」
「我真不知道。」周乾用了搓了搓臉,「要等警方確定許霖的死亡時間後,我們才能判斷,他是不是因為在晚上洗澡才出事的,才……能考慮後面你說的問題。」
楊沃紅著眼楮說道︰「許霖向我們保證過,他一定不會晚上洗澡……他保證過的事情從來沒有出過差錯……」
周乾推了楊沃一把,「你收著點,安閻就快回來了。」
「對不起,我會忍著的……」楊沃捂著臉,帶著哭腔說道,「只是我一想起當年的事情,就憋不住的難受……你知道的……我這些年,一直都這樣。」
周乾生氣了,壓低聲音說道︰「再難受也忍著……別再提了!」
楊沃用袖子揉了揉眼,再抬起頭,臉上已看不出有哭過的痕跡。
周乾見狀松了口氣,「你放松點,沒事的,不好的事情都會過去的。」
在周乾的安慰下,楊沃終于完全平靜了。
安閻找了個合適的機會出現在他們面前,「不好意思,讓你們久等了。」
周乾指著之前他們盯著的方向,「許願石好像就在那邊,我們兩個打算過去看看,你要跟我們一起過去嗎?」
安閻點頭道︰「來都來了,我也去看看吧。」
周乾轉身背對著安閻,「路有點陡,你小心一點。」
安閻︰「好,我知道了,謝謝提醒。」
看到許願石後,安閻明白為什麼楊沃提起許願石的時候,要避開宋陌從這里摔下去的事情了。
許願石是一塊和真人差不多高的石頭,立在一塊凸起的平地上。這塊平地大到可以分散著站是幾個人,雖然有點滑,但想要從這里摔下去,還挺難的。
如果宋陌真的是從這里摔下去的,那他摔下去的原因,就值得推敲了。
肯定不是百分之百的意外,至于人為的因素佔多少百分比,安閻暫時還無法得知。
楊沃站在許願石旁,雙手合十許願,「希望我們四個都能事業順利,早日成家,事事如願,過上幸福美滿的生活。」
周乾肅著一張臉站在楊沃身旁听著楊沃許願,等他說完了,悄悄把塑料袋遞給了楊沃。
楊沃拎著袋子走到安閻身邊,「安閻,你不許願嗎?」
「不許。」安閻抬眼瞥了一眼許願石,「要是許願有用,我要找的人早就找到了。」
楊沃說道︰「心誠則靈,或許是你許願的方式有問題。」
安閻不想听這些,便岔開話題,順便讓楊沃有點事情做,別說這些有的沒的了,「你們不是說要給你死去的朋友燒紙嗎?就在這里燒吧,這片正好沒樹,不用擔心引起森林火災。」
楊沃愣了一下,微微笑道︰「你說的對。」
楊沃說完找了個背風的地方燒起了冥幣,嘴里念念有詞,听不清在嘟囔什麼。
安閻想知道的事情都搞清楚了,便沒看他,站在一旁發呆。
半個小時後,安閻見他們都沒了爬山的興致,也就不勉強他們、為難自己了,十分自然的給自己找了個台階下,自此大家放棄去山頂,一起下山回迷心民宿。
安閻等人到達迷心民宿時,天漸漸開始暗了。
陳雅和吳顯腫著眼楮坐在一樓,「你們怎麼才回來,警察剛走,明天還有話要來問我們。」
楊沃下意識問道︰「不是還沒到六點半嗎?怎麼這麼早就走了?」
「不知道,說是雲市這里的規矩就是這樣,下午六點以後不辦這片的案子。還……還有件事我要告訴你們……」吳顯想起了什麼,眼楮忽然一紅,險些落下淚來,「許霖他……他是半夜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