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弦絲竹之聲不絕于耳,在皇宮里響了一天,眾皇子在跟隨聖上祭完祖之後,又聚在翊坤宮請安。
宮中妃嬪也陸續齊聚懿貴妃這里,如今翊坤宮的盛況與去年的鳳儀宮無二,後宮諸人以懿貴妃為尊。
其實早有人私下議論,聖上已有廢後再立的打算,廢誰大家都知道,但再立……
也只有可能是現在這位管理後宮的懿貴妃。
但如果懿貴妃被立後,朝廷又會有一番新變動,到時傾向榮王的人也會更多。
嬌娘在翊坤宮待了一小天,午後又被懿貴妃到偏殿休息,她摟著玉姐兒睡了半個時辰,之後又重新勻面裝扮,直等到黃昏過後,與眾人同去照華台。
宮宴之上,妃嬪為求能得皇帝青睞,自然是卯足了勁打扮,盼望能吸引皇帝的眼球,個個如初春時爭奇斗艷開放的花朵,唯恐被別人比下去。
這麼喜慶的日子,大多都是選擇色彩鮮艷的顏色,應景應人。一眼望去,色彩斑斕,金閃銀爍,好一派富貴浮華的景象。
但這之中最引人注目的不是座位高高在上的懿貴妃,也不是容貌冠于後宮的趙昭儀,更不是盛寵優渥的楊淑媛,而是剛剛被收入後宮的灩嬪。
她的位份雖然不是多高,但席位卻僅次于楊淑媛,連生育了七公主的曹容華都都排在她之後,這可是讓後宮妃嬪狠狠的咬碎了一口銀牙。
她們就不明白,灩嬪的容貌又不是多出挑,性情也不是多柔婉,又不是才華橫溢,怎麼就能這麼得寵?
嬌娘初一見到這個灩嬪的時候,錯愕了半晌,只因這個灩嬪不是別人,正是城中赫赫有名的傾城姑娘,也就是昔日的張飛燕。
對于灩嬪,嬌娘之前就有所耳聞,還是娉婷去看她時和她說起,是懿貴妃向建元帝推舉的,建元帝一見就很喜歡,當夜就寵幸了她,第二日就封了嬪。
嬪可是正五品,一入宮就能被封得這麼高的位份,足可見建元帝對她的喜愛。
只是嬌娘沒想到這個灩貴嬪就是飛燕,她不是榮王的人嗎?榮王還為她與人打架,弄得滿城風雨,連建元帝都斥責了他,怎麼一轉眼又會推舉進宮哪?
直覺告訴嬌娘,並沒有那麼簡單。自上次她被榮王設計差點出事,嬌娘就對榮王恨之入骨,也多番在贏徹身邊旁敲側擊讓他小心嬴傲。
上一世嬌娘死的早,並不知道最後皇位歸屬于誰,也不知道贏徹最後的結局。
但目前來看,在諸皇子之中,榮王嬴傲是最難對付的,他表面是謙謙君子,給人一種高山遠止的感覺,但實則確是個陰險小人,卑鄙無恥。
其實眾皇子爭權奪利,哪個沒有行卑鄙手段,就連贏徹也不例外。
但嬌娘覺得,贏徹即便壞,也是在明面上,不像嬴傲,表里不一,只會在背後搞小動作。
而且對周夫人的死,嬌娘也不能釋懷。
還有一部分是因為嬌娘的私心,自己的男人,怎麼看都是好的。
一直到開宴,嬌娘的沒有就沒舒展開,自見了飛燕,她心中就七上八下,總覺得有陰謀的味道。直到嬴徹喚了兩聲,握住她的手,才恍然回過神。
「怎麼了?是哪里不舒服嗎?」嬴徹低下頭柔聲問道。
嬌娘對他微微一笑,然後眼神往榮王和灩嬪瞟去。
嬴徹順著她的目光看了眼,然**緊她的手道︰「沒事。」
對榮王心里那些盤算,嬴徹大致心中有數,他為了灩嬪爭風吃醋,只不過是因為當時時局復雜,他為了躲避鋒芒才演的一出戲。
如今卻不一樣了,他這兩年在朝中上下活動,榮王黨在暗中已經慢慢形成,他也轉變戰略,轉守為攻,想要在爭奪皇位上進擊的搏上一搏。
老爺子年紀大了,歲月讓他當年的雄偉壯志慢慢消磨,他已不像以前將精力全部放在政事上,而且如今國泰民安,兒子們又辦事勤勉,他順心順意,沒有那麼多的煩惱,于是便有心思放在後宮中。
只看這幾年他身邊寵妃不斷,就可窺視一二。
于是,在這個時候,榮王讓懿貴妃將灩嬪舉薦給老爺子,可能別人不明白何以區區一個放在後宮里不是很出眾的灩嬪,怎會得老爺子喜愛。
但嬴徹知道,只因為灩嬪身上有一種英姿颯爽的氣質,這種氣質和他母後當年一模一樣。
榮王很會投其所好,他太會鑽研人心了。
嬴徹的手心溫熱,握著有一種安心的感覺,嬌娘淺淺頷首,她相信嬴徹,他說沒事就沒事。
這會兒建元帝還沒到,又坐著等了半天。
「皇上駕到!」
隨著內侍揚聲唱道,眾人慌忙起身行禮。
建元帝邁著從容的步子從殿外走進,雙臂一展,聲音雄厚,「平身。」
隨他一起來的,還有靖王。建元帝這麼晚來,是因為之前單將靖王召去了御書房。
嬌娘起身後,漫不經心看去,目光掃到榮王身邊跟隨的侍衛,頓時身如點穴一般怔住,呼吸也不由一緊。
經年不見,那些塵封的記憶如秋日簌簌而落的樹葉涌進她的心中。兩人對視的一眼,恍若歲月流轉,又回到那個時間。
只是那個當初令她心動的少年,已褪去了青稚,他的面龐變得剛毅而凌厲,下頜上的青茬胡須讓他看上去成熟不少。
在軍中歷練幾年,確實是不一樣。
嬌娘不由心頭一熱,眼眶有迷蒙的水汽氤氳著她的視線。
若不是因為她,他何苦去那邊塞險阻之地。
程譽遠遠的看向她,對她微微一笑,那笑容依舊如曾經,似穿雲艷陽,破開九天寒冰,絢爛耀眼。
嬌娘緩緩揚起嘴角,朝他頷了頷首,突然,肩上一痛,她側頭看向嬴徹,嬴徹面色發黑,卻極力隱忍著,笑著道︰「看什麼哪,這麼好看?」
嬌娘怕他不快,剛要啟唇解釋,他已扶著她坐下,體貼溫柔道︰「別累著,坐下吧。」
坐下後也緊緊挨著嬌娘,在外人看來是嬌娘坐在他懷里,那麼親密,似怎麼都分不開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