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氏固然可恨,但花君逸更是可惡。嬌娘就快按捺不住自己那顆憤怒的心,她想好好問問他,到底是誰生的他!嬌娘憤而上前,「怎麼能就這樣草草了結?李媽媽和姨娘遠日無冤,近日無仇,她為什麼要害死姨娘。凡事都要有個原由,總要問清楚了才行。」「她都瘋了,還說的清嗎?」花君逸拂袖,將臉撇到另一邊。嬌娘情緒上涌,怒橫著他的側臉,吼道︰「說不清也要說,我姨娘的命不是這麼隨隨意意就可以敷衍過去的。」花君逸回眸,與她匆匆對視,不是滋味的低下頭。嬌娘膝蓋重重往地上一跪,仰望著花錦堂,哭得悲悲切切,「父親,姨娘的身子一向康健,她的離世您也一定感到突然吧。我之前也以為姨娘命薄,只一場風寒就令她消香玉隕,不能陪父親白頭終老。可如今听李媽媽這話里卻是姨娘是遭奸人毒害,您難道就不想為她查明真相,討回公道嗎?」花錦堂眼窩中有熱淚在涌動,拉著嬌娘的胳膊讓她起來。紀氏心里愈加發慌,急的朝二姨娘使眼色。二姨娘過來道︰「我看這婆子的癥狀像是得了失心瘋,神志不清的,看也說不出個什麼。現在夜也深了,老太太姑娘少爺們也累了,我看不如先將這婆子交給夫人看照,再請個大夫來給她瞧瞧,先穩定了精神,等明天伯爺再細細問她,左不過也不差這一晚了。」把李媽媽交給紀氏手里那一切都毀了,嬌娘心里正發急,老太太這個時候開了口,「這件事涉及到大夫人,她避嫌都來不及,交給她實在不妥,要是變得更傻,或是死了,她更不好交代。」緩一緩,她扶著茂嬤嬤的手走過來,「不如這樣,這人我帶走安頓,等明兒一早你們再來一起問問她。」她拉住嬌娘的手,「好孩子,別哭了,你姨娘要真是被人害死的,我們花家不會坐視不理。」用力摁了下才松手。嬌娘深深拜倒,「這事有祖母做主,嬌娘就放心了。」老太太不由分說,直接讓人架著李媽媽就走了,紀氏怒氣橫生卻又無計可施,只能眼睜睜李媽媽月兌離她的手心。她側目陰狠的看著嬌娘,嬌娘緩緩站起,余光攬下她投射過來的利劍,身子微微一晃,便向清歡的身上倒去。花錦堂見她暈了,一把抱住,質問清歡,「這怎麼回事,小姐的傷還這麼嚴重嗎?」清歡道︰「原是快好了,但或許是晚上李媽媽突然發瘋,驚嚇了姑娘,再加上傷心驚懼,才受不住吧。」花錦堂甚是憐愛,橫抱起嬌娘送回去,臨走時深深的看了眼紀氏。紀氏打了個冷顫,雙手成拳,緊緊攥起……花錦堂送嬌娘回了房,在她床邊待了一會兒,又到三姨娘房里坐了許久才回去。等他一走,嬌娘立馬睜開眼,那強忍在眼眶里的眼淚不可抑制的流下來。「姑娘今天裝鬼裝的可真像,連我看著都害怕,可把李媽媽嚇傻了,在老爺老太太面前顛三倒四的招了個干淨。」清歡送走了花錦堂,回屋看見嬌娘坐起來,走過去將紗帳勾起來,才看到她哭了,「姑娘,別哭啊,這真相不都水落石出了嘛,姨娘的仇很快就能報了。」嬌娘擦干淨眼淚,「我只是可憐姨娘,到死都不知道自己是怎麼死的。要不是李媽媽做賊心虛,在普渡寺里漏了口風,咱們又利用她怕鬼的心理,嚇她說出這些話來,姨娘的死永遠不會大白。」「真沒想到,大夫人如此狠心,竟然是殺害姨娘的幕後黑手。」清歡在旁唏噓,「還有李媽媽,說來也是伺候姨娘十幾年的人,不成想,哎,她也是真能下得去手。」水香端來水給嬌娘洗臉,「向來人心是最叵測的東西,表面對你好,背地里卻給你使刀子,這種事在後宅中也不算是新鮮了。」她安慰著,「姑娘,往寬了想吧,這件事總算是鬧出來了,橫豎大夫人是跑不掉了。」嬌娘卻並不樂觀,搖搖頭,「咱們只有李媽媽一個人證,不知能不能逼得大夫人認罪,要是今晚再出點什麼事,那連這個唯一知道真相的人都沒了。到時候大夫人一張嘴,死無對證,能將自己撇的干干淨淨。」「李媽媽在老太太那里,大夫人想下手也得逞不了,老太太正愁逮不到她哪。」清歡道。水香扶著嬌娘躺下,「姑娘不要多想了,早點休息吧。」嬌娘點點頭,語氣中夾雜著疲憊的無可奈何,「且看明天吧。」窗外的月牙有一層縹緲的黑紗遮擋,讓稀薄的月光又黯淡了幾分,嬌娘躺在床上,翻來覆去,一夜未眠,直等到天快亮了,才有了幾分困意。次日一早,老太太將所有人召集過去,嬌娘到的時候,紀氏已經到了,她坐在下首的座位,悠閑的喝著茶,氣定神閑,仿佛今日的事和她無關,她是個局外人似的。嬌娘慢慢擰起眉,心中徒然生出不安的預感。等了一會兒,花錦堂方到,老太太這才讓人將李媽媽帶進上房。「昨晚大夫來了,開了幅安神藥,喝了藥她也安靜下來了,你們想問什麼就盡管問吧。」花錦堂對老太太恭敬頷首,便直入正題,沉聲問道︰「我問你,你昨天說,是你給三姨娘下藥毒害她的,而且是大夫人指使你做的,是也不是?」李媽媽雖不瘋了,但也精神有些恍惚,慢慢抬起頭看向花錦堂。她雙目無神而渙散,眼下烏青一片,像是畫了兩坨墨褪去了顏色,口中呢喃著讓人听不清的聲音,「三……三姨娘,三姨娘。」花錦堂看她說話不清不楚,面帶薄怒,「說,是不是真的?」李媽媽被他吼的一哆嗦,瞳孔一聚,緊著磕頭求饒,「老爺,你饒了奴婢吧,饒了奴婢吧……」老太太淡淡將目光從她身上轉開,側頭和茂嬤嬤耳語幾句,茂嬤嬤便進了內室,出來時手中拿著一張紙。老太太道︰「也不必你費心問,這是她昨夜的口供,這上面怎樣給三姨娘下毒寫的清清楚楚。」花錦堂連忙接過去看,紀氏原本還安然的神色隨之陡然一變,眼楮緊緊盯在那張供紙上,臉色褪得灰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