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季徐徐說道︰「秦濟民有這樣的父母,也不知幸是不幸。
或許大家都有所感知,覺得這兩人並沒有死,可是這麼多年來,愣是一點兒痕跡也不曾留下,教那些曾經懷抱期盼的人,一點點又喪失了希望。」
卻在耿微、嫣兒兩人崇敬的目光下,倏然反應過來,他道︰「也不能如是說,或許不留痕跡便是最大的痕跡,但凡親近之人,定然早已發現蹊蹺,卻秘而不宣也。」
「為何如此呢?」嫣兒實在不能理解。
「最重要的便是六國,因秦王昭世死去而沉寂的怒火,面對欺騙,卷土重來,只會比當初更甚。絕非眼下的秦國,可以抵抗的。」蘇季沉聲道。
耿微還是不能明白,「他們究竟在想什麼?即便不能靠告知于天下,為何不能見面呢?」
是啊,骨肉血親,為何不能時常見一回,也全了血濃于血的牽絆。可若是有比這些,更加重要的東西呢?
猶記得當初與魏無忌,分立兩營時,二人還見過一回,當時的魏無忌,談論起秦國,眼里有了一份,在比魏國時,多出來的光。
或許這便是秦人,即便拼上性命也要努力的事。
「人就是這般奇怪,若是知曉對方還在人世,卻一直不復相見,心里存的執念,只會一日比一日深刻;可若是一旦相見,心里存的那股子勁兒,便不復存焉。
或許這便是先秦王、先秦王後兩人,所思慮的東西罷。二人說仁愛,也當真是仁愛,狠心也是真的狠心。孩子們說不管便當真不管了。」即將為人父的蘇季,亦有些不能理解。
隱約有些明白的耿微? 卻忽然笑道︰「听蘇季大哥之言,若先秦王夫婦只是想守住秦國? 無須如此罷,還是他們本就所圖甚大?」
耿微都被自已的猜想嚇到了? 那般神仙人物? 也逃不過世間權勢嗎?
蘇季似乎看透了對方心中所想,他道︰「秦國所圖甚大? 難道六國就無所圖了?當初六國一直將秦國排擠在外? 又合盟欲分秦,若是秦國不反抗? 興許,只有被滅的結果。
能保住秦國的唯一途徑? 便是比六國強大。」此時的蘇季? 亦只看到這一面? 並不知秦國為了反擊,而有更大的謀劃? 待明白過來時? 一切皆已成了定局也。
不過彼時的蘇季? 也早已找到自已人生的另一種意義。
「那秦國的算盤可就白打了,只要有蘇季大哥在? 他們便不可能成功。」耿微眉眼俱開? 似有得色的說道。
嫣兒似有所感? 緊緊抓住蘇季的手,似乎擔憂傷痕累累的蘇季,再次自眼前離開。後者輕拍了她的柔荑,道︰「微弟似乎忘了,我們因何而來到此地。」
「哪里會忘記,趙盍那小人,蘇季大哥幫了他許多,竟然恩將仇報,竟然連嫂子都不放過。可這也只是趙盍所為,與其他君王無關呀。」耿微尤為天真的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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耿微一直在江湖上行走,後又為蘇季混跡市井之間,哪里能明白朝堂間的爾虞我詐,波譎雲詭,再說他也無須去明白這些。
一時之間,蘇季竟有幾分羨慕,不過自已當初在山上的日子,也是極為逍遙的,況且將來也有漫長的時光。
無奈一笑道︰「若能遇得齊桓公、趙武靈王等君王,或許季還願再試上一回,將一身所學盡托。且這二人也並非全人,將後半生時,二人皆有昏聵之象,竟慘遭餓死,也是令人唏噓不已的。況且眼下這幾位自視甚高,又看不清腳下、眼前路的君王。
季委實已無能為力也。只是可惜了當初緣慳一面,如今仍無緣相見。」
蘇季在可惜什麼,認真傾听的二人,無從得知。只是蘇季此時不願提,二人也不會去問,免得揭到對方的傷痛,即便再親近之人,也有心底不可言說的秘密。
「如此說來,蘇季大哥這是不願回六國了?甘願放棄手中所得的一切嗎?」耿微起身過去,幫扶了一把手,欲起身的蘇季。
蘇季坐定之後,回道︰「哪里是季願不願啊,六國的君王早已自已做出了選擇,季如何看不重要。還有先秦王及其王後,二人的救命之恩,也不得不報啊。
若只是救了季,許是季會違背這份活命之恩,也要再重返六國的。」
「興許不是那昭世秦王他們呢,一切都是蘇季大哥的猜測而已。」耿微的好勝心又上來了,不服輸的說道。
「這也是那對夫婦的厲害之處啊,一人搶佔天機,另一人謀地利人和,季已是無處可逃躲了。話說回來那卷竹簡,微弟當真毫無印象?」蘇季忽然間又提起了,先前兩人逃亡時在林間撿到的竹簡。
耿微仔細回想,當時在月光下驚鴻一瞥,將竹簡上的幾句話,看完之後,留下的只有心驚膽顫,哪里還顧得上其他的。
又擔憂追兵去而復返,立刻帶著嫣兒逃命去了,至卷中所示的青山村,沒日沒夜逃亡的兩人,見得眼前景象,也不由得放松下來。
見到親切熱情的牛大叔、牛大嬸,瞬間便被二人的和氣迷惑,說要竹簡,便迷迷糊糊的交了出去,幸好遇見的並非是騙子。
經兩人提點,來到後山,果尋到了昏迷不醒的蘇季。
不過,這竹簡還有其他秘密?
看這情況,便也知曉,耿微兩人定然是沒有注意了,不過那時候的情況下,當然是保命要緊,若是這二人出了事,他蘇季此生定會痛不欲生。
果然只听耿微只說了一句︰「我只記得那卷竹簡上頭的字,便是我這不甚通文墨之人,也能看出來,是極好的,龍飛鳳舞,天命風流啊。」
「這樣的字,整個六國雖不多見,也並非沒有。可見下能對得上得,也只有先秦王了。
若是竹簡還在,或許就能向世人證明,先秦王二人仍在世的事,可是偏生的不在了,但是又能教我明白,此次是他二人施恩了。
果真是算無遣策啊。」蘇季慨嘆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