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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93、養子的繼母 三

二人針鋒相對。

屋中氣氛凝滯, 話趕話說到這里,眼見事情再無轉圜余地,陳長福只覺得丟人, 正想一咬牙把人趕出去。

楚雲梨看他神情,心下期待。

邊上的陳四叔頓時急了, 他們上門做客 , 要是鬧得人家夫妻失和, 傳了出去,外人還不知道怎麼議論他們呢。

邊上的幾兄弟想不到這麼多,悠閑看戲。陳四叔瞪了幾人一眼,急忙忙上前一步︰「可使不得!長福,孩子的傷要緊,反正來日方長,這酒什麼時候喝都可以。你也別怪你媳婦,孩子傷了, 她心里著急,你又不關心一句, 她生氣也正常。」

又勸楚雲梨︰「佷媳婦,今日這事不能只怪長福,也怪我們。我們在這兒讓長福費心接待,他顧不上孩子。等我們走了, 肯定會關心子安的。」

楚雲梨心下失望, 但也明白,能夠算計得陳長福心甘情願把家財奉上的人肯定不簡單。當即滿臉怒氣,扒拉了一些飯菜,端著碗出門去隔壁陪兒子吃飯。

這麼甩臉子,當真是不客氣。對著客人……其實很失禮。

陳四叔有些不悅, 但他自己方才也說了,孩子受了傷,身為孩子娘著急上火正常。這時候若是說她不對,就等于打他自己的臉。

一頓飯,吃得不甚歡快。這樣的氣氛里,過繼的事從頭到尾就沒提。

飯吃完了,陳家幾人立刻告辭。陳長福大哥臨走之前,揚聲在院子里道︰「三弟妹,你再不高興,家里怎麼鬧都好。當著四叔可不能如此。人都要被你得罪完了,再這麼下去,長福在村里還怎麼為人?」

楚雲梨立即道︰「我又不是生四叔的氣,我是氣長福說話不算話。明明說了把子安當親兒子,會有人在親兒子受傷的時候很一句話不問嗎?」

陳大哥還想要再說,陳長福直接把人送出門︰「大哥,你先走,我來跟她理論。」

陳長福只喝了一杯酒,神志清醒。一臉不悅地進門,看到床上柳子安棒槌一樣的腳,問道︰「傷得很重?」

楚雲梨冷哼一聲︰「那柴刀你又不是不知道,一下劈到腳上,你說重不重?」

她說這話是帶著怨氣的,讓一個八歲的孩子劈柴,本就過分。

陳長福絲毫沒有懷疑。解釋道︰「四叔一家都在,我得陪著客人。要是跟你一起在廚房,他們還坐得住嗎?」

楚雲梨不搭理他。

陳長福繼續道︰「怪我!應該早些劈柴堆起來,那樣就不用現劈,子安也不會受傷了。」

還算有耐心。

怎麼說呢,要不是因為他的這份耐心,李念秋上輩子也不會糾結了。

本來嘛,要是這男人一無是處,李念秋早帶著兒子離開了。偏偏他人不錯,李念秋不確定自己離開之後,能不能遇上一個比他更好的。本來二嫁就艱難,要是三嫁……女人都是越嫁越低。再說,李念秋也不知道自己留下後會害死兒子和自己,多番權衡之下,才沒有立刻離開。

楚雲梨是一定要離開的,當下道︰「以後你少在家待客,做飯的時候麻煩,吃完了一大堆碗。你倒是一抹嘴就去睡了,剩下的事都是我來收拾。反正今天那堆碗我不洗。」

「我洗!行了吧!」陳長福之前一個人過了一年多,做飯洗碗這些事都難不倒他。只是二人成親之後,他就再沒做過了而已。

這時候撿起來,還算駕輕就熟。

听著廚房中的動靜,楚雲梨心情復雜。怎麼說呢,李念秋嫁的這個人除了愛面子一些,別的都還好。很普通的農家漢子,如果沒有外人摻和,這日子也還能過。

當然了,陳長福這麼利索的跑去洗碗,其實有些心虛。四叔一家確實來的太勤了些,不年不節的這都第二回了。

再有,柳子安是劈柴受的傷……陳長福待這個便宜兒子雖然不親近,但當初他保證過把他當親生,雖然做不到真的把他當親生兒子,但不苛待還是行的。

在陳長福看來,劈柴應該是他的活。孩子干了他的活兒受了傷,他心里其實有些歉疚。所以,這頓碗洗得格外爽快。

當日夜里,楚雲梨假裝沒消氣,去隔壁的廂房睡了。

陳長福也沒懷疑,想要找她講道理吧,看到她的冷臉後 ,直到這時候開口掰扯,肯定會吵起來。便也沒多說,回去睡了。

翌日早上,楚雲梨做了早飯,讓孩子吃過後,自己回了娘家。

李念秋身上就幾個銅板,如果離開了陳長福,得找別的落腳地。

娘家的嫂子和弟媳婦看到她回來,都不冷不熱。一個喊了一句繼續干手里的活,另外一個直接甩簾子進了自己屋,都沒有多聊的意思。

倒是李念秋的母親拉著她問了陳家的事。

楚雲梨說了所謂四叔一家的麻煩,李母嘆息幾句︰「這人呢,都得需要幾個親近的親戚來往,他那個四嬸不是個好相與的,你別硬踫硬,也別直接說她哪哪不好,來日方長嘛,你才是他的枕邊人,不著急。」

這些話,上輩子李母也跟李念秋說過,也正是因為如此,李念秋好幾次受了委屈,都咬牙忍了下來。

楚雲梨听著她話里話外都是勸女兒好好過日子,末了又說起兩個兒媳婦的不好相與。最後還暗示她顧著小家,少回娘家。

听話听音,楚雲梨活了這麼久,很是通透。已經明白了李母的意思。

現如今的李家,別說接納她們母子,那是連她多回幾次都不成的。

听著廚房中摔摔打打,楚雲梨午飯都沒吃,直接就走了。

轉悠了一圈,又思量許久,楚雲梨去了柳家。

柳家分給她們母子的屋子位于院子角落,這時候正鎖著。

柳家人不想讓她們母子佔便宜,但那間屋子現如今還沒踫。真要踫了,難免落下一個欺負孤兒寡母的名聲。

當然了 ,如果李念秋不回來看,一直留在陳家。時日一久,這間屋子肯定會被他們佔去。

大概是楚雲梨在院子外站得太久,屋中出來一個婦人,正是李念秋在柳家的大嫂方氏。

「你回來做什麼?」

楚雲梨看向屋子的方向︰「回來看看子安的屋子。」

是的,只要柳子安在,這間屋子就算被人佔去,也能要得回來。

方氏冷哼一聲︰「你放心,我踫都沒踫。」

楚雲梨頷首︰「我知道大嫂是個正直的人,也沒懷疑過你。但別人可不一定。」

上輩子李念秋被逼到絕路,發現娘家回不去之後,確實來看過這里,但那時候柳子安因為腿傷太重,後來又發生了些別的事沒了性命。她想回來,發現這屋子已經被三弟佔去,並且,人家振振有詞,說她已經改嫁,子安又不在了,這屋子說破大天也不可能給她用。

方氏聞言,面色緩和了些︰「反正我不會要子安的東西。」

听到這話,楚雲梨干脆推開門進去,掏出鑰匙打開了那間屋子。

不大的屋子分了里外間,之前李念秋和柳平在這屋子里過了幾年,外間吃飯,里間睡覺,日子雖然過得拮據,卻是她此生最安寧的日子。

屋中許久未打掃,積了厚厚的一層土。但若仔細打掃後,還是能暫時落腳的。

天色還早,楚雲梨將桌上床上的塵土拂去,要把地上掃了一遍,這才重新鎖門。

一出門就對上了柳家三媳婦的臭臉,也就是李念秋的三弟妹葉氏,說起來,還是四嬸娘家本家的佷女。

她冷著一張臉,陰陽怪氣道︰「二嫂,你都再嫁了,怎麼還盯著這屋子呢?陳長福那麼大的院子還不夠你住嗎?你還打掃,難道你還要回來?」

楚雲梨語氣平淡︰「我的屋子,我想來就來。我想掃就掃,不高興了我就算一把火燒了,那也是我的事。」

小葉氏訝然︰「喲!這麼硬氣,果然是找著靠山了啊!」

楚雲梨鎖好了門,徑直離開。

再回到陳家,已經到了午時。

陳長福不在,也沒做午飯。楚雲梨知道他靠不住,倒也不生氣,實在是為這樣的人生氣不值得。自己去了廚房做了午飯,和柳子安一起吃了。

最近是盛夏,外頭天氣很熱。還沒到秋收的時候,干活是不可能干活的。也不知道陳長福跑去了哪兒。

午後楚雲梨有些困,直接就去睡了。

這一覺睡到夕陽西下,她吃完了就睡倒不覺得餓,就是有些頭暈。其實昨日她剛醒過來時就已經發現,李念秋的身子虧損,需要好好將養。所以,楚雲梨沒打算虧待自己,又去廚房做了晚飯。

柳子安躺了一天,一開始擔憂,發現陳長福整日都不在,又見母親神情愉悅,不見往日愁苦,心情漸漸放松下來。吃晚飯時,甚至還有心情和楚雲梨說笑。

氣氛正愉悅間,突然听到了外面的敲門聲。

其實村里的大部分人家都是籬笆小院,那大門就是個樣子,要是著急了,直接一抬腳就進了院子。但是陳長福的不同,他得了橫財,把整個房子都整修了一遍,就連院子都用了青磚。

所以,別人家可以一抬腳。他家卻必須打開門才能進來。

楚雲梨出去開門,門口果然是一日未歸的陳長福。

只是此時他喝得醉醺醺,手上還牽著一個半大孩子。

這個孩子,就是李念秋母子的噩夢。

正是上輩子陳長福當做親生兒子一般的養子,陳長祿的二兒子,陳傳遠。

陳長福滿臉潮紅,大著舌頭道︰「從今天起,傳遠就是我們的兒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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