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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96、心上人 十七

每說一句話, 沈思就狠狠甩上一鞭子。

大概是有張宛雅的前車之鑒,柳盼盼護著頭臉大聲叫救命, 沒多久就引來了附近的人。

足有三十多人站在柳家院子門口, 誰也不敢上前勸架。那沈思打人可不分是誰,一頓鞭子抽完付了藥費,衙門都不來管的。

看著柳盼盼在地上滾來滾去, 沈思愈發生氣︰「別護著臉!」

楚雲梨︰「……」

真的是霸道到一定程度了。

周圍眾人議論紛紛,尤其看到楚雲梨臉上黑漆漆的兩大塊藥膏後, 都說打人不打臉, 這鞭子專門朝人臉上招呼, 這沈思當真是霸道不講理。

有人壓低聲音︰「這也太猖狂了。」

「就沒人能治得了她嗎?」

「難道她想把盼盼的臉也毀了?」

「不讓擋臉, 肯定是想抽她的臉了。不過, 她剛才提及徐公子,是不是盼盼去找她表哥哭了呀?」

「沈姑娘是徐公子的未婚妻, 盼盼去找他求情應該也說得過去……」

有人不信︰「要只是求情,沈姑娘會這麼生氣?話說, 柳家和陳家這門婚事來得莫名其妙,听沈姑娘那意思, 這婚事還是她安排的?是不是盼盼之前就對徐公子……」

「保不齊真是, 要不她為何要瞞著徐公子心悅宛雅的事呢?」

「再打下去,要出人命了!」

「小聲些!」

……

听著周圍人的議論,楚雲梨看著院子里柳盼盼的慘狀,她始終擋著臉,沈思打不著, 手上鞭子揮得愈發重,柳盼盼的慘叫聲越來越大。終于還是忍不住,把擋在臉上的已經受傷的胳膊拿開。很快,鞭子對著她的臉直直打下,當即就紅腫不堪,滲出了血來。

好多婦人別開了眼,不忍直視。

沈思如願以償,收了鞭子,扔下一枚銀錠,如一陣疾風般,冷笑著揚長而去。

眾人撲上去幫忙,柳盼盼受的傷比張宛雅當初重多了,渾身上下至少挨了二三十鞭,此時人已經半暈厥,根本動彈不得。

柳母哭著帶著眾人進了屋,圍觀的人中又有人主動去請了大夫。

楚雲梨沒有幫忙,轉身回了家。

田氏面色一言難盡,「那沈思也太……」她有些擔憂,「小妹,你那般威脅她,以後她會不會找你算賬?」

肯定會。

不過,楚雲梨不會給她這個機會的。

沈思能在城中這樣霸道還沒有人敢追究,自然是因為張家和縣衙關系好,告狀衙門不理,自然就沒人去告了。

同樣的,想要扳倒張家,靠縣衙不成。

但是,從生意上打擊也不行,張家在城中算是頭一份富裕,好多生意都是被壟斷了的,只有他家才能買到。還不買都不行,比如……鹽!

只靠著鹽,沈家的生意就不可能被打擊到。

所以,得找機會。

柳盼盼傷得這樣重,陳三皮也不來接她。

柳母對女兒很不耐煩,在她看來,這場罪是柳盼盼自找來的。

找誰哭都好啊,怎麼想不通去找徐輕越呢?

沈思那般霸道的人,豈能容自己的人被人覬覦?

楚雲梨在家偶爾能听到柳盼盼的慘叫聲,這日,柳母過來敲門,「宛雅,盼盼她想要見你。你能陪她說說話麼?」

「當然!」楚雲梨關上門,跟著她去柳家。

柳母頗為意外,「我還以為你一輩子都不和盼盼說話了呢。」

「我這是還情。」楚雲梨似笑非笑,「當初我受傷,她還特意來看我,現在她受了傷,我也該去看看她。」

這話說的……柳母心里有些不好的預感。

當初張宛雅受傷回來,柳盼盼可一點兒為小姐妹擔憂的想法都沒有,反而幸災樂禍︰「她不就一張臉長得好嗎,要是沒了臉,我就不信表哥還能看上她……」

想到這些,柳母有些恍惚。

側頭去看邊上的姑娘,她臉上帶著兩塊很大的黑漆漆的藥膏,不熟悉的人看了只覺得可怖。她自己似乎不覺得,脊背筆直,眉眼舒朗,唇角甚至還帶著一抹笑。

要是盼盼也能振作起來,有她這樣好的心情就好了。

柳盼盼額頭上和左臉右臉上都各有傷疤,此時側躺在床上,實在是她傷太多,因為當時她擋著臉,所以脖子和胸膛上受的傷最多,側躺才能不壓著傷口。

前天受的傷,到今天還紅腫不堪,甚至還有潰爛的架勢,楚雲梨頗為意外,「你沒擦藥麼?」

柳盼盼看了一眼床頭的藥膏盒子,「擦了。」又苦笑一聲,「那藥膏還是曾經表哥托我送給你的,結果你沒收。我拿回去還給表哥的時候,他也沒要。」

楚雲梨靠近了些,仔細看了一下她的傷,現在才二月,天氣不算熱,傷口不應該潰爛才對,想了想,她道︰「其實當初我沒收,不是因為討厭你。而是我懷疑這藥膏有問題。」

聞言,柳盼盼一驚,「真的?」

又恍然,「我說這藥膏擦上去怎麼辣乎乎的,兩天了傷口不見好轉,我記得那時候你已經好了許多了……」

話沒說完,又揚聲喊︰「娘!」

柳母奔了進來,本以為是女兒被欺負了。進來後看到楚雲梨站在床前不遠處,女兒一臉焦急︰「娘,咱們得重新買藥!那藥膏不能用。」

「五錢銀子一盒,那麼好的東西,怎麼就不能用了?」柳母不滿,「我倒是想給你買,也得我有銀子呀!」

楚雲梨眨眨眼,想說沈思給的銀子……到底還是沒出聲。

但柳盼盼也不傻,立即道︰「沈姑娘給的銀子呢?足足五兩,十盒藥膏我擦到秋天都夠了!」

大概是楚雲梨在場,柳母有些不自在,「那銀子得攢著,不能亂花!」

楚雲梨︰「……」滿心槽點簡直不知從何吐起。

柳盼盼也愣了一下,「不是,那本來就是回我治傷的銀子,給我買藥是亂花嗎?」

柳母瞪她一眼,「不當家不知柴米貴!能省則省,先把這藥膏擦了再說。你們倆好好聊,我去做午飯,你弟弟還沒吃飯呢。」

說完,轉身就走。

等到門都關上了,柳盼盼才回過神來,不知不覺眼淚也落了滿臉,看向楚雲梨,「你在笑話我?」

楚雲梨搖頭,「沒有!」

柳盼盼抬起放在被子里的胳膊,白皙的手臂上縱橫交錯都是紅腫的傷,已經兩天不見絲毫好轉,甚至還在潰爛。

「這娘和娘還是不一樣的!」她道︰「記得當初我去看你,你說攆我走,伯母立刻就把我拉出來了。我記得當初你也有一盒這種藥膏,你說不用,伯母愣是不給你用,另外買別的……同樣都是人,為何你就過得比我好?從小到大,你用的東西比我好,爹娘兄長對你也好,可我呢?」

受了這麼重的傷,怨天尤人正常,可楚雲梨跟她還有仇,沒必要耐著性子听這些,當下道︰「你要這樣,我可就走了啊!」

「別!」柳盼盼有些急,看著她的臉,「你臉上這種藥膏已經涂了幾個月了,真的有效嗎?」

楚雲梨伸手指指臉,「你看我這不還擦著嗎?」

柳盼盼︰「……」那就是無效了!

其實楚雲梨臉上的疤已經好得差不多,只是受過傷的地方和普通的肌膚顏色上有些不同,反正周圍的人也習慣了她臉上涂藥膏的模樣,那就多養一養。

得知黑藥膏祛疤無效,柳盼盼很失望,一時間也沒了說話的興致。她周身都疼,只有睡著了才不疼,可柳母又舍不得給她買安神藥,這兩日夜里,她基本都沒睡,這會兒困意上來,也不強撐,直接睡了過去。

楚雲梨出門,看到院子里的柳母,道︰「她睡著了!」

柳母點點頭,「你是不是也覺得我絕情?」

「沒有!」對著柳盼盼,楚雲梨一點都不同情,甚至慘一些才好,免得她出手了。

想到什麼,楚雲梨道︰「伯母,要是可以,你還是給盼盼另外買些傷藥吧,她用的那種,里面被沈家加了東西,傷口會爛的。」

柳盼盼身上那麼多傷,萬一傷口潰爛發了高熱,興許就這麼去了。

就這麼死了怎麼行?

也太便宜她了!

現在她臉毀了,身上也有傷,活著也是受罪。當然是活得越久越好!

柳盼盼這麼說,柳母不相信,可之前受過鞭傷的楚雲梨也這麼說,柳母不得不信,「那你用的是哪一種?」

楚雲梨隨口道︰「就普通的,三錢銀子一盒。」

說著,就出門回了家。

她並沒有多勸,說到底,柳母換不換藥,柳盼盼都是遭罪,這就行了。

轉眼到了三月,縣試開考。

縣城中許多人都在議論,這要是考中,那可就是秀才了。

上輩子的徐輕越就是在這一回縣試得中,不知道這一回能不能中。

而余長楓也是要參加的,去之前還特意來找了楚雲梨,「要是我得中,就立即娶你過門!」

彼時楚雲梨開玩笑,「那你可要用功一些,別讓我等到七老八十。」

余長楓︰「……」他不是這個意思,但很明顯佳人誤會了。

他當即下了狠心,為了抱得美人歸,怎麼也要一次得中!

以前張家人雖然看余長楓斯斯文文像是個讀書人,可也沒想過他會參加縣試。這要是得中,女兒(妹妹)還配得上他嗎?

可看余長楓對女兒(妹妹)的在意,也不像是會拋棄她的樣子。一時間,張家眾人心里糾結不已。

就這麼糾結著,到了縣試考完,余長楓對楚雲梨一切如常,甚至還送來了聘禮。

聘禮足有十八台,在普通人家,這份聘禮已經算是很貴重。還是那句話,夫家對婚事的在意,也表明了對新婦的在意,余家如此,便表示沒有悔婚的意思。張家人微微安心,又有些期待余長楓縣試得中來。

大概是因為余長楓住在長福街,張宛雅的記憶中就沒有余長楓這個人,听也沒听說過。因此,楚雲梨也不知道他到底能不能中。

放榜那日,外城這邊也頗為熱鬧。

因為外城這邊房子便宜,找人幫著打掃做飯的工錢也會便宜許多,所以,好多從底下鎮上來的讀書人,囊中羞澀之下,干脆就住到了外城。家中有住了讀書人的人家,對這事也頗在意。

楚雲梨平常心,倒是楊氏和田氏站在門口和人閑聊,其實心里隱隱期待。

到了午後,有報喜的人往這邊來,足足來了十幾個,到了張家門口就拱手,「大喜大喜呀,你們家姑爺得中第十名,以後你們家姑娘就是秀才娘子了。」

听著周圍人的恭喜聲,楊氏和田氏滿臉不可置信,「真的?」

反應過來後,又忙拿銅板來撒,周圍的鄰居也過來道喜。

看著不悲不喜的楚雲梨,眾人一臉驚奇,去年她受傷的時候,誰能想到她還能嫁一個秀才,做秀才娘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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