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面面相覷。
剛進門的容飄也不蠢, 這屋中滿打滿算和她站在一邊的也只有女兒,不幫她幫誰?立即道, 「府中居然有人下毒?別說客人, 就是我們自己人也怕啊,必須徹查!」
屋子里一片安靜。
胡氏和顧氏母女恢復關系只是無奈之舉,本心來說, 她確實不想要這樣一門親家。
張家那邊雖是富商,可顧氏帶著女兒在袁家一住就是兩年, 也不見張家來接人, 這里面本身就是有問題的。很有可能, 張家那邊根本不認她們母女。
這樣的姻親, 胡氏是不想要的。
若是查出顧氏真對她動了手, 老太太再厚的臉皮也不好意思非要繼續婚事了吧?
想到此,胡氏沒有出聲拒絕徹查。
顧氏咬牙, 狠狠瞪一眼容飄和楚雲梨,冷笑道, 「這家中的外人就我們母女。你們想要說我下毒還用得著查?」
潛意思就是,若是查到她們母女身上, 就是容飄容不下客人。
「這不是想說誰下毒, 是真有人下毒呀!姐姐總不會胡說吧?」容飄看向胡氏。
胡氏點頭,「確有其事。」
「吶!」容飄攤手,「要是讓姐姐喝了藥,如何善了?還有,月荷如今是祁家未過門的兒媳婦, 祁家那邊都沒回鄉,一直等著她過門呢,萬一她有個三長兩短,咱們拿什麼跟祁家交代?」
最後這句話是說給老太太听的。
老太太眼神沉沉看著兒媳,「既然你想查,那就查吧!」
聞言,容飄和胡氏都清楚,老太太這是非要保那母女倆了。
容飄也不傻,立即道,「母親,這怎麼是我要查呢?我也是為了咱們自己家人的安危。若是你怕麻煩,不查就是。反正我也沒掌家,這些事情真計較起來跟我沒關系。」說著說著,她一臉意興闌珊,「就這樣吧。」
轉身就出了門,順便還拉了一把楚雲梨。
最後,榮和苑傳出消息,老太太命人徹查下毒一事,從大廚房熬藥的廚娘,一路查到了榮和苑中的婆子身上。
那婆子說是她是恨胡氏當年虐待了她女兒,害她女兒在雪地里跪了一夜染了風寒丟了命,所以才下毒。
招完了後,婆子當時就畏罪自盡,是真是假也無從得知了。
和主子沒關系,沒有人蓄意害人,是胡氏自己招惹的仇怨。對于這個解釋,胡氏看起來是接受了的。
五月初,袁家給張慧筎下了聘,正式定下了親事。
這親事,是老太太帶著容飄去定的。聘禮是老太太自己備的,足足八十八抬。
就像是老太太那日在榮和苑說的,袁意彬認祖歸宗後,他的母親是容飄,婚事上袁家問胡氏的意思只是客氣,並不是非要听她的。
離婚期越來越近,楚雲梨已經不出門了,祁家那邊三天兩頭有東西送過來,有時候是首飾,有時候是點心,不拘貴重與否,總之是用了心的。
相比之下,袁意彬對張慧筎就差了點意思。
不過,也由不得她們挑理,最近母女兩人最近忙著搬家,定下親事之後再留在府中就不像話了。再說,以後袁家還得親迎,不能只在府中迎吧?
顧家母女搬走後,胡氏還沒走。
城中有人開始議論紛紛,大意就是說胡袁兩家要恢復以前姻親關系。胡氏這麼多年沒再嫁,袁老爺心軟了雲雲……
袁理宗得知後,勃然大怒,當日回到府中就去榮和苑下了最後通牒,讓胡氏搬走且以後都不能留宿。如若不然,他就要趕人了。
袁理宗做家主越久,積威愈盛,就是老太太也有些發 。
不過半日,袁意彬就回來親自把母親送了回去。
這一回,袁家再沒有客人,安靜了許多。最明顯的就是老太太不如以前笑得多了。
張慧筎母女在的時候,她從來不理會兩個孫女和柳月荷,她們來去自由。現在不同了,大概太孤獨,她也會開口留下她們說話。
可惜,袁依依姐妹戰戰兢兢,生怕說錯話被責備,楚雲梨則是不想搭理,所以,就算她們留在那里,老太太也還是不高興。
這一日,楚雲梨去請安,老太太又道,「別急著回去,咱們一起說說話。」
老太太挺敏感,脾氣古怪。慈愛那是分人的,比如顧氏母女。楚雲梨不想陪著她,一臉為難,「昨天祁家那邊送了一塊粉色料子過來,我想著回一套衣衫,昨晚剛裁了料子……」
見老太太又要變臉,楚雲梨試探著道,「祖母,我得備嫁,不如您看哪家姑娘活潑,再接來陪您?」
聞言,老太太若有所思。
楚雲梨話出口,突然覺得這是個很好的主意,張慧筎能得意,不就是因為老太太最喜歡她麼,這活潑機靈的小姑娘多了去,能夠討老太太歡心的可不只是她一個人。
榮和苑的這番談話很快就讓袁家幾兄弟知道了,不過兩日,來來去去的就有好多婦人帶著家中小姑娘前來。
且不提袁家豪富,姑娘養在這里絕不會被虧待。只看張慧筎在老太太跟前養了兩年就直接被她聘為孫媳,這袁家的榮和苑就是個好去處。
三日後,留下來的姑娘足有五人。
個個活潑討巧,楚雲梨再去請安時,又能听到老太太開懷大笑了。
楚雲梨也挺欣慰,留下來的這些小姑娘中沒有人刻意針對她,反倒隱隱討好她和袁依依姐妹倆。姐妹倆本來悶葫蘆一般的人,最近也活潑了起來。
榮和苑氣氛一片祥和熱鬧,顧氏母女坐不住了。張慧筎唯一的依仗,就是老太太的喜歡,要是讓別人把老太太的歡心得了去,以後她嫁進來如何立足?
所以,搬出去不過五日,張慧筎就以舍不得老太太為由重新進了府。
再次來請安的楚雲梨看到圍著老太太嘰嘰喳喳的小姑娘,饒有興致地坐下。每當張慧筎剛開口,話頭就被別人截去了,老太太壓根沒發現,依舊樂呵呵時。頓覺十分好笑。
這大半是柳月荷的情緒,向來都是張慧筎得意,當初沒少擠兌柳月荷,沒想到老太太跟前第一得意的人也有吃癟的時候。
看夠了,楚雲梨起身告辭,出門後不久,張慧筎氣急敗壞地追了上來,「柳月荷!」
來者不善啊!
楚雲梨回身,「有事?」
張慧筎逼近,一字一句問,「你故意讓姑祖母身邊有那麼多丫頭,特意針對我,是也不是?」
「不是。」楚雲梨一臉莫名其妙,「祖母讓我陪她說話,我忙著繡嫁妝。只是隨口說一句找人陪她,這些人都是父親和兩位叔叔找來的,你不想她們留下,不去找祖母說,也不去找父親和兩位叔叔的麻煩,偏來找我,這是捏軟柿子麼?」
這些都是實話,張慧筎沒有立場也沒有膽子去找他們的麻煩,這種憋屈感簡直無法言說,此時被戳破,她更生氣了,忍不住抬起手,「放肆!」
她一巴掌甩了過來。
楚雲梨往左一步避過,一巴掌更狠地甩了回去。
清脆的巴掌聲傳來,張慧筎捂著臉不可置信,「你竟敢!」
楚雲梨抬手,在她另一邊臉上也甩了一巴掌,見兩邊都是清晰的五指印,笑道,「你都敢打我,我為何不敢打你?現在我打了,你又能如何?有本事,你找老太太告狀去呀?」
她再次抬手,張慧筎捂著雙頰,下意識後退一步。
楚雲梨笑了,「告狀的時候記得說你看不慣那些小姑娘陪著老太太解悶兒,才會找我這個提議的人的麻煩。」
要是這麼說,老太太再寵她們母女心里也會有個疙瘩。
張慧筎氣哭了,「你個野蠻人。要是讓祁家知道,肯定會退親的!」
又拿婚事來要挾她,楚雲梨語氣陰森森的,「你敢攪和我的婚事,我就敢去攪和你的。不信你就試試!」
張慧筎︰「……」
她不敢試。
先前袁意彬听了胡氏的話想要讓祁家退親,結果還沒動手就被她發覺,後來胡氏甚至直接去祁家大鬧……然後,陳家的婚事就沒了。
她和袁意彬之間這門親事能成純粹是偶然,任何一點意外都很有可能把婚事攪黃。面前這個姑娘能夠讓老太太不過幾日就對別的小姑娘慈愛非常,難保她真的有讓老太太換孫媳的辦法。
她賭不起!
張慧筎嘴巴張張合合,最後撂下一句話,「要是你敢對我的婚事動手,我們母女拼上一條命,也會報仇!」
說完,她捂著臉飛快跑了。
楚雲梨虛握了下手,好久沒打過人,手心隱隱作痛。在甘草亮晶晶滿是崇敬的眼神中準備回院子。
剛走一步,余光瞄到花樹後有個人影,「出來!」
袁意彬面色復雜站了出來,「月荷,你怎麼這樣了?」
楚雲梨驚訝,「我哪樣了?」
「以前的你,沒有這樣咄咄逼人。」袁意彬面色一言難盡,「和祁家定親後你就有底氣,果然和從前不一樣了。」
楚雲梨冷笑一聲,「以前我不還口是因為我懶得掰扯,而不是我怕了她!說起來大家都是孤女,誰又比誰高貴?她憑什麼高高在上看不起人?」
說到這里,她似笑非笑,嘲諷道,「今日她動手,不也是有了底氣嗎?畢竟,長嫂如母,要是你們成親了,她確實有立場教訓我的。話說,你既然要為她抱不平,為何方才不站出來?」
袁意彬︰「……」
他沒有抱不平,只是看到她性子大變,覺得那是祁家給她的底氣,心情復雜而已。
楚雲梨捏了捏手指,有些遺憾袁意彬方才沒有跳出來,要是出來了,一起打一頓才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