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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86、命硬的女人 九

楚雲梨察覺到身後有了一道打量自己的視線。

順著視線回頭, 就看到一個素色衣衫的年輕男子。他對面說許家情形的是一個四十多歲的中年漢子,一邊說, 一邊大快朵頤, 吃得滿嘴流油。

「紫色?」聲音疑惑,「守寡的女人應該素一點啊,她這樣許家那邊不管?」

「不管吧?」開頭的那個聲音答, 「這些年許家住在山上,從不下山。只這個兒媳婦偶爾下山采買。」

年輕男子頓了頓, 壓低聲音問, 「那還有沒有什麼奇怪的地方?」

中年漢子正大口吃著, 含混道, 「不奇怪呀!許家兒子死無全尸, 許家夫妻悲痛之下搬去山上住,最近才下山來。可能是因為孫子大了, 要娶孫媳婦了。」

年輕男子又問,「為何她守寡多年卻不改嫁呢, 是沒人上門提親,還是她自己不願?」

「提親的人多了去, 她都不願意。」中年漢子一揮手, 拿起一只雞腿,「不願意也正常呀!再嫁哪有許家好?就像是你說的,她出入家門穿衣打扮許家夫妻都不管。比那些嫁人了的媳婦兒日子好過得多,再說了,許平安都已經十多歲了, 再過幾年就能娶妻,媳婦進門她就是婆婆了。現在改嫁,不是蠢嗎?」

兩人離得遠,聲音也低。龔恬兒一點都沒听見,胳膊拐了一下似乎在發呆的楚雲梨,「你倒是說呀!」

楚雲梨回神,笑道,「沒什麼竅門,我公公婆婆善良,看在我多年守寡的份上沒有苛待我而已。」

龔恬兒一臉羨慕。

後面的那個年輕男子問得極為仔細,中年漢子吃得滿意,有問必答。又說了半個時辰,才起身離開。

人家沒找上來,楚雲梨就假裝不知,她來了近十年,一直低調,她倒要看看,許良新是不是還會對著親爹娘和兒子揮劍。

秋日的午後陽光熱烈,炙烤著大地,院子里的地上燙人。

許父搬了搖椅放在樹下,正在搖啊搖的補眠。周氏正在廚房中和廚娘做點心,這是她最近才有的愛好。許平安正在屋中練字,楚雲梨站在一旁含笑看著。

這樣安逸的午後,卻有敲門聲傳來。

門房很快進來,對著廚房中的周氏稟告,「夫人,外頭來了個道長,說是與我們家有緣,要給少爺做法事。」

周氏怔了一下,兒子剛走的時候,她一度想要追隨而去,看在平安的份上才忍住。不過,之後開始練武,每日累得氣喘吁吁,精神卻越來越好,漸漸地那些悲傷的事情就壓到了心底。這會兒乍然被人提極,還有些恍惚,「先請進來。」

道長著一身寬大的道袍,衣袂飄飄,一副得道高人模樣,一禮道,「施主,貧道行至此處,囊中羞澀,想要討一頓飽飯吃,願給死去的人做一場三天的法事答謝。」

周氏見了後頗為滿意,問邊上的兒媳,「玲兒,你怎麼看?」

楚雲梨的眼神不著痕跡地從道長身邊的年輕道童身上掃過,若是沒認錯,該是那日詢問許家的年輕人。當下道,「平安他爹走了多年,我們這些年來住在山上,一直也為正經祭拜過。既然起了道場,不如多給道長一些香油,做上九日的大法事。」

來人應該是試探許家知不知道許良新還活著。

就沒有給活人做法事的規矩!

如果知道他活著,許家夫妻肯定會一口回絕這場法事。楚雲梨直接了當,做上九天法事,絕對夠誠心!

于是,秋日里的許家起了道場,也勾起了周氏和許父的喪子之痛,期間哭了好幾次,那個道童在第三天時就不見了。

送走了道長,許家的日子又恢復了平靜,最近許家夫妻在家待得煩躁,自覺武藝不錯,至少自保足夠了。便想要帶著孫子出去游歷,被楚雲梨攔住了,「現在已經是秋日,很快就要入冬。等到來年開春後,咱們全家一起出去轉轉。」

夫妻二人一想也是,便把出門的日子定到了來年開春。

轉眼入冬,鎮上各家開始備年貨,許家這些年深居簡出,因為忙著練武,家中人又不多,都沒好好過年。今年也一樣,一家人坐在一起吃頓團圓飯,也就是了。

和往年不同的是,飯桌上,許父端了一杯酒,對著楚雲梨道,「玲兒,這些年來要不是你,我跟你娘早已經因郁郁而百病纏身,興許已經死了。更不會練武強身,平安也不會這樣優秀。我們許家能夠娶到你,是我們的福氣。這杯酒,是我謝你的。」語罷,一飲而盡。

周氏也一樣,笑著道,「當初良新剛走,大受打擊之下,我說了些難听的話,還催你離開,是我錯了。這杯酒,就是我當初出口的那些惡語。現在,我把它咽回去。」話落,也是一飲而盡,懇切道,「你別生我的氣。」

「不會,我們是親人。」楚雲梨嘴角微微帶笑,當初周氏那些話確實難听,不過,除了一開始的兩年,後來許家夫妻二人是真把龔玲兒當一家人了的,她對于許家夫妻還是感激居多。至少,比對龔父的感情要深。

桌上氣氛愈發融洽,其樂融融。

過完年,天氣一日日轉好。

許家夫妻收拾行李想要啟程,都被楚雲梨找了理由攔下,比如春日里容易下雨,不好趕路之類,又說三月初給龔家送信的人會來,到時候一起結伴。

于是,兩人又按捺住了。

二月底一個月色美好的夜里,躺在床上的楚雲梨突然睜開了眼楮看著房頂。若是沒听錯,方才有人踩了瓦片,且已經走遠。

仔細再听,已經沒了動靜。她輕巧地翻身下床,拿上了床邊的劍,悄悄打開門去了前院。

是的,許家夫妻和許平安都住的前院。

還沒到前院,已經听到兵器交擊之聲,楚雲梨幾步掠了出去,就看到月色下一個黑衣人正和許家夫妻打得難解難分。翻轉騰挪之間,雙方殺招盡顯。

招招致命,一時難分勝負。

許平安從屋中飛出,月色下,森冷的劍意以一往無前的氣勢凌厲地刺向黑衣人胸前。

黑衣人忙抬劍隔擋,少年劍招來勢凶猛,劍身輕薄,但力道極大。他一接變知低估了少年,蹬蹬蹬後退了幾步才穩住身子,胸腔一陣悶痛,喉間一股血腥味漫上,險些吐血,勉強壓下,眼神里的驚訝毫不掩飾,質問,「你們跟誰學的!」

沒有人回答他。

許平安見他接住,面色慎重。這人能接住他的劍招,肯定打得過邊上的爺女乃。他能自保,但不能讓這人傷了爺女乃。見佔了先機,他毫不猶豫拔劍再刺,劍招愈發刁鑽。

他天分極高,這些年從未懶怠,邊上還有許父和周氏幫忙,三人圍攻之下,黑衣人應付不及,左支右突,漸漸地狼狽起來。

見狀,楚雲梨沒有上前,拎著劍靠在牆上,饒有興致地看著。

黑衣人誤判許家眾人實力,眼見目的難達,心下開始思量月兌身之法,可是三人將他纏得死緊,加上他方才接許平安那一劍受了內傷,想要就這麼跑,大抵也會被追上。正沉思間,胳膊一痛,正是許父尋了個破綻刺了他一劍。

與此同時,後背也一涼,他一回頭,余光就見抿著唇的周母一擊得手後毫不停歇拔劍再刺,驚訝地同時,忙不迭抽身避開。這一避,險些撞上另一邊少年的劍尖,情急之下,只能身子一側,險之又險的避開要害,劍尖刺入腰月復,又是一陣疼痛。

眨眼間又是幾招,他身上受傷更多,黑色衣衫劃開好幾處,露出翻卷的皮肉。

纏斗下去,只會受傷更多,到時候更難月兌身。黑衣人眼神一掃,尋思離開的方向。

這一掃視,一眼就看到屋檐下靠在廊柱上的女子,月色下她一身隨意披上的春衫,身形單薄,柔弱無比,正擔憂(?)地看著這邊。

他當下眼楮一亮,一劍隔開三人的劍招,往廊下的女子處飛掠而去。

有些奇怪的是,他往廊下去,身後本來準備追的三人卻齊齊收勢,歇在了一旁。

黑衣人心下微松,只要挾持女子,三人便不敢再動,即將月兌身的喜悅中,他忽略了心底升起的身後三人沒追上來的疑惑,手中的劍對著女子縴細的脖頸而去。此時他沒有殺人的想法,只想挾持女子月兌身。

卻見女子縴細的手腕輕飄飄一抬,手中重劍從天而降,來勢飛快,如一座山般壓下,氣勢壓得他喉頭一甜,只一息就直直拍上他面門!

黑衣人避無可避,只得閉上了眼楮,劇痛襲來,喉間鮮血再也忍不住噴出,听到身後少年清脆的聲音無限惋惜,「你就是跑錯了也別往我娘這跑呀!別的方向九死一生,我娘這兒……十死無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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