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頂罪的婆婆 十四

親兒子惡成這樣, 也不是誰都遇得上的事。

再有,也不是誰入了大牢挨了板子還能平安無事地出來。和離之後, 還能自己堅強起來開鋪子。

所以, 不能以常理來看如今的陳春花。

李媒婆若有所悟。

邊上陳冀青听了這話,心疼得不行,「姨母, 我靠得住。您不用再嫁,以後你就是我親娘, 我會給你養老送終。」

李媒婆︰「……」這事兒徹底不成了。

她倒沒有懷疑陳冀青話中的真假, 就憑著這房子和方子, 也會好好供著她。誰養老送終, 這些東西肯定就留給誰了。

李媒婆會上門說媒, 很大原因,也是看上了這房子。如今眼看事情不成, 也不能把人得罪了去,「妹子, 這事兒是我欠考慮。你別生我的氣才好。」

楚雲梨頗為滿意她這樣的態度,有個媒人上門被拒, 相信之後有心思的人都會收斂一二。

送走了李媒婆。楚雲梨追問, 「于家那邊怎麼回事?包子怎麼會吃死人?」

就算不新鮮,最多就是拉肚子。吃死人那是中毒的範疇。

「不知道。」陳冀青搖頭,「死的人是後巷中的一個老婆婆,昨天買的包子,昨晚上死的。今早上發現的, 听說是買得有點多,老婆婆昨晚上當晚飯吃了,再沒有吃別的東西,甚至都沒起夜。」

「老婆婆的兒子去衙門告了狀,仵作驗尸,確定老婆婆是中毒死的。然後才來拿人。」

也算是有憑有據了。

楚雲梨若有所思,「老婆婆平時和他家人感情如何?」

陳冀青明白她的意思,立即道,「那家人姓周,出了名的母慈子孝,一家人過得挺好的。」

怎麼看都像是意外。

可這世上,根本沒有那麼多巧合。

很明顯,陳冀青也覺得後頭有人使壞,提議道,「姨母,咱們家的包子鋪,暫時關了吧。」

楚雲梨點頭,「好。」

等這個風頭過了再說。

如果真是趙家報復,包子鋪開著就是最大的靶子。要是關了,想要對付她,就得想別的法子。

當下的人醫術一般,中毒就是中毒。一般是分不清是什麼毒的,陳春花不會醫術,掰扯起來很吃虧。

楚雲梨打算再賣一天,把家中已經采買好的肉賣掉。最近天氣炎熱,放起來就浪費了。

當日下午,她心情煩躁,干脆出去轉悠,沿著後街的那些小巷子四處亂轉,越走越深,突然前面有斥罵聲傳來,「你個倒霉玩意兒,我打死你!」

楚雲梨好奇走了過去,還沒走近,就看清楚了那邊的情形,一個三十歲左右的婦人滿臉戾氣,手中藤條猛抽地上的孩子,一邊打一邊罵。

孩子痛得無法,只得四處翻滾躲避。周圍沒有人圍觀,當下人喜歡看熱鬧,邊上都是各家小院,一個人都不出來,很是不尋常。

「偷吃,脹死你算了……老娘不知道倒了幾輩子的霉,踫上你這麼個敗家子。」

女人還在怒斥,手越揚越高,地上的孩子單薄的衣衫露出來的肌膚上處處紅腫,始終咬牙一聲不吭。

對于孩子,楚雲梨向來寬容,尤其面前這個看起來只五六歲,根本不懂事,當下一個箭步上前,握住那女人的手,「孩子不听話,你打也打了,難道還把人往死里打?」

婦人回身,冷笑道,「管閑事?我打我自己家孩子,關你屁事!」

楚雲梨︰「……」這話好熟悉。

婦人被她一打岔,倒也沒有再動手,斥道,「喜子,給我滾回去!下一次再讓我知道你偷吃,非打死你不可。殺人犯的兒子,死了也白死,誰還會為你討公道不成?」

叫喜子的孩子連滾帶爬的跑進了院子,臨走前,感激地看了一眼楚雲梨。

到底是別人家孩子,楚雲梨就算要幫忙,也得回去打听一下再說。

若婦人是人家親娘,她還真不好管。

走了幾步,看到路旁有人悄悄打開門,楚雲梨笑問,「這巷子叫什麼?方才那孩子經常挨打嗎?」

開門的是個小姑娘,怯生生道,「李家巷。喜子他……」

卻有個婦人一把就將小姑娘逮了回去,門砰一聲關上。

這名兒有些熟悉啊。

楚雲梨沒想打听,打算回去之後問問家中幫忙的兩個老大娘。

走了沒幾步,她突然想起來何時听到過這地名了。

李家巷喜子,這不是周氏求她過來探望的孩子麼?

楚雲梨心情有些復雜。

周氏那樣暴戾,一看就不是好人,可是這孩子也確實可憐。

回到家中,天色已經不早。楚雲梨洗洗睡了,打算早上起來問過那邊情形之後再做打算。

可是第二天一早,鋪子里還沒忙完,後街昨晚上又死了人。這一回是吃了楚雲梨家的包子出的事。

衙門那邊找了仵作驗看,確實是中毒。

所以,還沒過午,衙差就來拿人了。

當真是人在家中坐,禍從天上來。

楚雲梨被帶走的時候還慶幸,好在包子賣得差不多了,總算沒浪費。

她被帶入獄中時,路過了于福的牢房。

于福看到她,頗為意外,「娘,爹昨天才來,你怎麼也來了?」

衙差拿刀敲了敲欄桿,怒斥,「人命關天的案子,你少打听!」

這一回住的牢房是上一次的隔壁,也就是那個被毒啞的老婆婆住的那間。

此時里面已經有了人,正是意娘。于家的包子餡是她采買的,所以,她也有嫌疑,被帶了進來。

看到她進來,意娘頗為意外,「你們家也……我就說是人家報復,偏你還不信。」

于同喜來提醒,楚雲梨已經信了啊。可是趙家不出手,她也不知道人家怎麼對付自己,便沒辦法應對。

果然不愧是能養出趙望山那樣混賬的人家,一出手就是兩條人命。

這樣的人家是經不起細查的,楚雲梨倒是不怎麼擔憂。她坐在干草上,問隔壁的幾人,「老大娘呢?」

語氣熟稔。

意娘還沒進來過,見她這樣,順著她視線看向隔壁的幾人。

隔壁的幾人都頗為狼狽,渾身髒污不堪,頭發亂糟糟,或坐或趴,乍一看上去,和外頭的乞丐也差不多。

花娘子嬌笑,「昨天死了,剛騰出來的屋子。」

楚雲梨︰「……」

她倒是還好,意娘忍不住驚呼一聲。

花娘子見狀,看向她,笑吟吟道,「你那地兒最干淨,老大娘就是趴在那里死的。」

意娘尖叫著跳開,不停撢著身上的灰。

看守听到動靜,過來怒斥,「這里可不是家里,給我老實點。」

意娘蹲在角落,滿臉是淚,卻是再也不敢哭出聲。

楚雲梨靠在欄桿處,仔細回想自己采買的東西,確定沒有問題後,心下安穩了些。

「你又是為了什麼進來的?」不知何時,含情到了邊上,和她離得很近,譏諷道,「以前你怪我帶了禍事到于家,這一次可不關我的事了吧。」

楚雲梨狠狠一把揪住她頭發,冷笑道,「少往我跟前湊。我和于家都沒有下毒,分明是被人陷害,除了趙家不會有別人……你再說一句不關你的事?」

「遇上你,我簡直倒了血霉!」

她手捏得緊,含情痛得面色發白,再不敢開口挑釁了。

邊上的意娘听說這牢房昨天剛有人死,害怕得不行,下意識靠近牢中唯一的活人,乍然看到楚雲梨出手,忙不迭後退。又看到含情被揪得發白的臉,只覺得頭皮發麻,還隱隱作痛,仿佛自己也被揪了一般。

到了這時候,她真的相信陳春花離開于家是心甘情願了,要是她非要留下,這樣揍自己一頓……越想越怕。剛進來她還慶幸沒有去別的牢房,比如隔壁,到了這時候,她也不覺得這間比隔壁好了。

眼見含情痛得滿眼是淚,隱隱起了懼意,楚雲梨狠狠把人丟開,「老娘現在脾氣不好,都是因為你才起這些禍事,別怪我沒提醒你,少跟我面前得意。」

含情被丟開,忙爬到了另外一邊。

楚雲梨轉身靠坐在地上,意娘飛快退了幾步,離她遠遠的。

她是被吵醒的,衙差到了門口敲擊牢門,「大人提審!」

意娘嚇得渾身顫抖,腿軟了好幾次站不起來。

楚雲梨倒是還好,反正都要提審,早洗清冤屈早出去嘛。

意娘卻做不到她那樣淡然,腳下不知是軟得走不動還是不樂意去,幾乎是被衙差拎著往刑房去的。

隔壁的幾人看著兩人被帶走,除了周氏有些擔憂,其余幾人一臉漠然,含情則一副幸災樂禍模樣。卻在對上楚雲梨的視線時,忙低下頭去。

還是熟悉的刑房,上首還是劉大人高坐,邊上的師爺已經擺好了架勢準備奮筆疾書。

「周孫氏和林大貴的死,和你們兩家的包子月兌不開關系,你們兩家之間又有聯系,所以,這案子我合在一起查,一並問案。」劉大人看著三人,「我問什麼,你們答就是了。」

其實也沒問什麼,主要問兩家的肉菜都在哪家采買,邊上還有兩家苦主,之後陸陸續續又帶來了不少賣肉賣菜的商戶。

甚至,楚雲梨鋪子里兩個大娘都被帶了來。

肉菜都是普通的,從賣主那邊都有跡可循,並沒有找到問題所在之處。

越是問,于同喜越放松,管他是怎麼死的,只要和包子沒問題,他們自然就可以出去了。

楚雲梨卻覺得沒這麼簡單,趙家既然要陷害,怎麼可能只讓他們進來一趟呢?

劉大人問完,絲毫疑點都無,看著手中的供詞眉心皺緊。

突然,有個賣菜的二十多歲年輕男子指著意娘,道,「大前天我看到她去太平醫館了。」

意娘一臉茫然,「我去把平安脈……」

劉大人抬眼看向意娘,吩咐道,「去傳太平醫館大前天當值的大夫和藥童來。」

藥童來了後,指著意娘道,「她把完了脈,又買了□□,說是拿回家殺蟲。」

意娘面色煞白,「我沒有!」

她求助地看向于同喜,「我真的沒有,只把了脈,又買了一副安胎藥,我有孕,這個孩子我們期待了好久,我怎麼可能踫那些毒物?」

于同喜忙點頭,「大人,求您嚴查!」

藥童又指著邊上楚雲梨鋪子里的張大娘,「她也買了!」

楚雲梨︰「……」就知道是這樣。

張大娘抖如篩糠,忙不迭磕頭,「大人明查,我沒有啊!我去醫館,只是給我女兒拿除痱的膏藥,真沒有買那些毒物。」

她又看向楚雲梨,懇切道,「陳家妹子,我真沒有!你請我幫你做事,我怎麼可能恩將仇報?」

楚雲梨嘆氣,「大人,前面于同喜來找過我,說趙家不會放過我們,此事會不會是他們動手?我們小老百姓,萬萬不敢殺人的。」

于同喜面色慘白下來,普通人想要告這些貴人,豈是那般容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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