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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夏俊楷應邀而來, 恰巧就踫到了孫煙,要說和這位陳尚書沒關系, 也太巧了些。

蒼王爺的爪子夠深的。

夏俊楷看了看上面盯著自己幾人動靜的孫煙, 道,「我跟你一起回家。」

楚雲梨揚眉,「會不會太不給尚書大人面子?」

聞言, 夏俊楷一笑,「這種時候, 得表明立場才對!」

他拉著抱著孩子, 拉著夏清清坐到了大堂中桌上, 又招呼伙計過來要了飯菜, 就隨便吃了點。還沒吃完, 大門口處傳來一陣喧鬧,他們的位置一眼就看到幾位四十多歲的人寒暄著進來。

伙計忙去招呼, 帶著他們上樓。

夏俊楷已經起身,上前拱手, 「陳大人,今日實在不巧, 內子帶著孩子恰巧在, 內子身子有些不適,下官想送他們回家。」

陳尚書四十多歲年紀,一臉嚴肅,微微皺眉,「怎麼會這麼巧?」

楚雲梨上前福身, 「是,妾身出來後偶感身子不適,須夫君送我們回家,今日之邀,便不能應了,還請大人恕罪。」

一個邀約而已,哪怕他貴為尚書,人家不應也不到「罪」的份上。

陳尚書眉心皺得更緊,「听聞你妻子出身鄉野,今日一見,果然是個……你還是該納一個懂事理的貴女進門,幫你操持家務,懂事的女人是做不出耽誤男人正事的事情來的。」

換言之,就是楚雲梨不懂事了。

她心下冷哼,這話要是夏家老兩口說出來,興許她就忍了。但是一個外人……

那邊的陳尚書還在繼續,「早在你還未得中進士之時,我便听說孫姑娘心悅你,如今她乍然失父,正是傷心的時候……」

「沒想到堂堂尚書大人如此關心下臣的家事,您這話的意思,是不是還要幫我夫君挑一個妾室?」楚雲梨打斷他,「大人公務繁忙,還有空給下臣納妾,尚書大人都這麼空閑嗎?」

周圍霎時一靜。

听到楚雲梨這番話的人都不可思議的看著她。

楚雲梨任由他們看。

尚書確實位高權重沒錯,夏俊楷身為官員,對他確實該有基本的尊重,但插手到家事上,就是陳尚書管得太寬了。

當然了,一般官員讓堂堂尚書管到家事上,會覺得自己被重視。哪怕不滿意,也多半忍了。但絕沒有如這般直接挑破,愣是一點面子不給的做法。

一片安靜里,楚雲梨左右看看,「你們怎麼都不說話?我說錯什麼了嗎?」她微微一福,「妾身出身鄉野,這是有什麼說的不對的,還請大人務要怪罪。」

陳尚書面色難看,又覺得和她一個鄉野婦人計較起來太過跌份,很快收斂了,擺擺手道,「不至于。」

倒是他邊上的一位官員出聲,「夏大人,尚書大人說的對,這娶妻娶賢。這是娶到一個不明事理的,興許還會給家里招災……」

語氣意味深長!

夏俊楷忙一把拉住楚雲梨的袖子,就怕她一開口又是直白的嘲諷,道,「多謝大人告誡,下官明白。」

等他們上了樓,楚雲梨抽回袖子,「你扯我做什麼?」

夏俊楷一臉無奈,「先回家吧。」

馬車中氣氛凝重,回到家後,夏俊楷囑咐夏清清帶著弟弟,扯著楚雲梨回了房,「我們得談談。」

「沒什麼好談的。」楚雲梨抽回袖子,森然道,「你要想納妾,我不攔著你,甚至休了我另娶都可。但是侍郎府和與侍郎府有關的女人不行,要不然,你別怪我下手狠辣。」

她神情是從未有過的嚴肅。

夏俊楷一呆,猛然想起她好像是給立秋討公道的,立秋是被侍郎府害死的,若是他真的娶了侍郎府的女子……

「我沒有另娶和納妾的意思。」夏俊楷忙解釋,「方才你說話太直白,我哪怕不想和他們同流合污,也沒必要得罪人。」

這還差不多!

楚雲梨也是提醒他,面色緩和下來,「我說話是直,但不是沒分寸。」

听了這話,夏俊楷仔細一想,確實如此。

今日雖然沒給陳尚書面子,但她隨即就請罪了。陳尚書若是再計較,那就是他小氣。

公務上的事情楚雲梨不想插手,那些人只要不到她面前來,她就假裝不知道,讓夏俊楷自己應付去。今日夏俊楷真去赴宴,相信也會拒了這親事的。

她轉而道,「對了,清清說,想跟我學做生意。」

夏俊楷有些驚訝,沉吟了下,「你覺得……她學了好嗎?」

不妨他還征求自己的意見,楚雲梨有些意外,點頭道,「技多不壓身。真學得好了,清清以後無論她身邊是什麼人,真心還是假意,她自己吃穿總歸是不會差的。」

「那就勞煩你了。」夏俊楷拱手一禮。

夏父斷斷續續病了半個月,漸漸地好轉起來。周氏騰出了手,又開始給兒子熬藥。

以前是逼著喝,夏俊楷還能躲著。現在……

周氏哭得涕淚橫流,「你爹身子愈發不濟,我們就是死了還不放心你,你這是想讓我死不瞑目……你這是孝順嗎?你要氣死我才甘心……」

她哭得幾乎站立不住,傷心不已。夏俊楷看了心里也難受起來,但是這藥是萬萬不能喝的!

誰知道是哪個大夫開的?

再說,他本來也沒毛病。看著面前哭得傷心的母親,夏俊楷突然道,「你們回家去吧。」

周氏的哭聲一頓,拿開捂著眼楮的手,一滴淚都沒有,只是眼圈通紅,大概是用帕子揉的。驚訝地看著他,「你要送我們走?」

「是。」夏俊楷捏了捏眉心,「我已經兒女雙全。納妾之事絕無可能。你這些亂七八糟的藥我是絕不會喝的。娘,我平時公務繁忙,你們也看不到我幾次,回家去吧。在京城,你們只是剛入仕的夏大人雙親,沒人看得起你們。回家後,你們就是整個縣城中難得的進士爹娘,不會有人敢欺負你們。」

見他一本正經,周氏哪里能接受,雖然她也喜歡周圍羨慕的目光,「可是我想你啊!你是我和你爹唯一的孩子,你不在近前,我們會擔憂你……還有清遠,那是我們孫子,我也得看著他長大呀!你就這一根獨苗,萬一出了事……」

著急之下,周氏真要哭出來了。

就算他只清遠一個兒子,但有那女人在,大抵不會出事。

其實夏俊楷是知道那女人大概會些醫術的。早前那「花粉癥」的藥她一聞就知道。還有配出的香囊讓馬蜂避之不及。兩個孩子讓她養得極好。這種好,不是吃穿不虧待就是好了,而是孩子的精神狀態和規矩禮儀,他天天看著並不覺得變化多大,直到前幾天他無意中看到隔壁李兆的家人。

李兆也帶著兒女還有孫子來的,兩邊孩子一對比就看得出來大不相同,李家的孩子身上的衣衫早換了,但臉色蠟黃,說話做事免不了讓人覺得小氣,一眼就看得出是小地方來的。

與之相反,清清和清遠小臉白里透紅,一看就康健,清清八歲,以前還怕周氏,都不敢說話。現在也怕,但是她會說笑,整個人活潑許多。並且,現在她挨罵的時候少了,不是她女乃脾氣好了,而是她自己會說話,能讓她女乃不罵她。

八歲的孩子,說話做事有理有據,從來也沒有讓人尷尬過。

這些都證明孩子越來越懂事了。

認真說起來,這個女人教出來的孩子很好,哪怕立秋在,興許都沒她教得好。

把孩子交給她看顧,他是一萬個放心的。反倒是交給周氏他才會不放心。周氏對清清太苛責,日子一久,孩子難免學得畏縮小氣,不敢說話。別說孩子了,就是立秋自己在婆婆面前,也過得小心翼翼……想到立秋,夏俊楷心里一陣疼。這個女人再好,她也不是立秋!

「你們要真舍不得我,我就辭官,和你們一起回家。」

「不成!」周氏毫不猶豫。

夏俊楷嘆氣,「娘,以後我會常回去。也會多拿些銀子你們帶回去,保你們衣食無憂。」

夏父大病初愈。對于回鄉,倒不是不想,而是舍不得兒子。

但是夏俊楷這一回鐵了心,現在是秋日,再往後入了冬就不好走了。所以,最近他每日回來,就著手準備送雙親回鄉的事。

找了護衛和馬車,最好是找一個往家鄉那邊去的商隊,讓他們和商隊一起回去,才算安穩。

他忙得不行,夏家夫妻見說不動兒子,便把主意打到了楚雲梨身上,「我舍不得清遠,要是俊楷非要讓我們回家,你就帶著孩子跟我們一起!」

楚雲梨正在院子里拔草,隨口一推,「子青願意的話,我無所謂!」

夏俊楷推門進來就听到這話,臉都黑了,「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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