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是誑的, 梅母先是失望,然後面色一言難盡, 「你膽子真大, 鬧到公堂上若是真給你幾板子,我看你怎麼辦?」
楚雲梨分析,「我說那女人給舉人老爺下藥, 她才會被徒兩年,我最多就是氣不過揍了她一頓……要是不打, 這口氣我出不去。」又伸手一指廚房中的阮小蓮, 「這女人已經要進門了, 要是放過罪魁禍首, 我還不得憋屈死。」
廚房熱水燒好, 讓阮小蓮幫著清洗傷口上藥後,黎母終于抽出空來接待親家母了。倒不是她多知理, 而是兒媳從天不亮就開始鬧騰,從沈家到阮小蓮那邊, 再到林姝兒家,然後又是公堂上, 膽子大得很!
這樣鬧騰, 那就不是過日子的人。
黎母進來,拉了梅母的手,「親家母,不是我說,雙蘭這也太膽大了……」
楚雲梨站在一旁, 「婆婆,我這樣輕易放過,已經是我大度。您可別再說我哪兒不好,把我逼急了,我就出去告訴他們黎舉人養外室的事情。」
黎母生氣,「鬧出去好听?你還想好好過嗎?」
楚雲梨一臉的不以為然,「還是那句話,我沒做丟人的事,我有什麼不敢說的?」
黎母怒氣沖沖,「誰丟人了?右志是讓人給算計了……」
楚雲梨打斷她,「這話你信?要是右志對那女人沒意思,轉身離開就是,留下來豈不是擎等著讓人算計?再說,我看他是半推半就,興許故意裝醉也不一定呢……」
今日才在公堂上掰扯了一番,黎右志還挨了兩板子。黎母是真不想再深究此事,忙厲聲打斷,「別胡說!」
楚雲梨揚眉,「是不是胡說,問問不就知道了。」
黎母從來沒覺得兒媳這樣討厭過,跟听不懂話似的。轉而看向梅母,「親家母,你真的好好說說她。還有,我有事情與你商議。」
梅母也不想和黎母討論女兒有多不靠譜多膽大,「什麼事?」
黎母壓低了些聲音,「右志為了雙蘭挨了兩板子,立刻啟程是不成了,但是去京城也不能太晚,事到如今,只能走水路了。這船資……我們家的銀子確實不多,你那邊有沒有?」頓了頓又道,「反正都是一家人,如今她月復中還有了孩子,以後我不會虧待了她的。」
問的是有沒有,根本就沒提還的事。
梅母听到有孩子什麼的,頓覺得心虛,想著多少答應一點,等他們知道真相的時候不至于那麼生氣。
楚雲梨一看梅母的面色就知道她的想法,率先開口,「婆婆,我爹娘沒有銀子,要不然早答應讓雙平跟著去了。」
梅母頓時就不說話了,她突然發現,沒準還真讓黎母說對了,這孩子……似乎真不想過了。
不待黎母生氣,楚雲梨壓低聲音,「小蓮姑娘家里什麼情形,婆婆有沒有問過?」
黎母看向急匆匆端著熱茶去隔壁的阮小蓮,若有所思。
楚雲梨推了一把梅母,「娘,你說你剛來就要走……多坐會兒……」
扶著她就往外走。
梅母︰「……」我並沒有要走!
梅家夫妻善良心軟,也疼女兒。要是黎母多勸幾句,興許就真給銀子了,那可不成!
把梅母扶去了大門外,楚雲梨低聲道,「娘,我們家幫黎家的已經夠多,你們的銀子還是留著自己用,沒道理為了別人,自己家反倒過得緊巴巴……這邊我心里有數,你們別多管。」
把人一推,就關上了門。
楚雲梨轉身,裝模作樣嘆氣,「這嫁得近了就是不好,娘家爹娘上門跟鄰居似的,一點都不親近了。別說吃飯,茶水都沒一口。」
這話,是故意說給黎母听的。
黎母听了,立即就道,「右志受傷了沒顧上,再說都是一家人,你娘也不是挑理的人。」
楚雲梨毫不客氣,「照您的說法,既然他們不生氣,我們就可以不管。合著我爹娘養一場閨女,嫁出去之後就等于多了一個親近的鄰居唄。」
黎母噎住,半晌道,「你要是過不去這個坎。等哪天我做好飯請他們上門吃,總可以了吧。」
楚雲梨滿意了,「這可是你說的!」
「我說的!」黎母指了指屋中,「右志替你受罪,正喊疼呢,你趕緊看看他去。」
楚雲梨走到窗前,看到床邊阮小蓮柔情似水地伺候黎右志喝水,輕哼一聲,「人家美著呢,我要是去了,豈不是壞人好事!」
話落,轉身就出了門。
黎母追了幾步,「你又做什麼去?」
楚雲梨根本就不理會她,起身去了落城最繁華的街上轉悠了一圈,花八兩銀子扯了一匹銀絲緞,又挑了顏色鮮亮的繡線,足足花了十兩銀子,天都快黑了才回。
把緞子和繡品放進了書房,楚雲梨就開始著手鋪床。
說起來,書房以前是有床的,後來黎右志考上了舉人後才拆掉,黎母的意思是,讓兩人培養一下感情,最好是黎右志啟程的時候這邊有身孕來著。可惜才三個月,黎右志就有了新人。
眼見楚雲梨鋪床,黎母忍不住問,「鋪床做什麼?你睡這邊,夜里誰照顧右志?」
楚雲梨指了指緞子,「我又接了繡活,繡完有二十兩銀子。夫君不是得坐船嗎?」
這話前後連接起來,就是繡花湊船資了,黎母有些欣慰,想著這兒媳婦只是嘴上不饒人,其實心里還是放不下的。當即面色好看了不少,又有些發愁,「你不跟他住,右志起不了身,夜里渴了怎麼辦?」
黎右志雖然挨了兩板子,根本不到起不了身的地步。要是家里一個人也沒有,就不信他會餓死。
楚雲梨也沒說他不好,提議道,「小蓮姑娘那邊可是知州大人都知道了的,你還是想辦法趕緊抬她進門,我這邊忙著繡花,騰不出空伺候夫君。」
黎母眼楮一亮,「那這納妾是不是得擺兩桌啊?」
納妾而已,又不是什麼光彩的事,還擺兩桌?
楚雲梨低下頭,「您看著辦,只是這床鋪好了,還是把夫君挪過來,畢竟到時候小蓮進門,不可能去住隔壁吧?」
那邊可是正房,哪兒有讓妾室住正房,妻子住書房的道理?
黎母看了看床板,「那就多鋪幾床被子。」
楚雲梨點頭,「也行,就是我得被子都是陪嫁,大概得您那邊抱。」
黎母啞然,這話也對,總不能讓妾室進門後睡主母的陪嫁吧?
但是黎母的銀子都是能省則省,根本沒有多余的被子,翻到最後,只有兩床成親之前黎右志用的,單薄得不行。
黎母嘆氣,「不如明日再搬?」
楚雲梨拿起包緞子的包袱,「這繡活精細,可不是一兩天可以繡好的,早繡完早拿銀子,今晚上我就得熬夜分線。」
熬夜的話,黎右志肯定睡不好了。
所以,哪怕已經是晚上,黎母也幫著把黎右志挪到了書房睡。
因為身上有傷,黎右志一動就痛,不停吸氣,黎母心疼得不行,對扶著另一邊的楚雲梨道,「下一次做事不能這麼沖動,要不是為了你,右志至于遭這番罪麼?」
楚雲梨冷哼一聲,「這板子要不是我有身孕,可就打到我自己身上了。要不是他在外面勾三搭四,我至于去鬧嗎?」
黎母覺著,她這兩天就不能和兒媳婦說話,越說越覺得心里堵得慌。「我說不過你!」
楚雲梨把黎右志往床上一放,「本來也不是我錯,你怎麼盡指著我說呢?你兒子外頭勾三搭是養女人,沒見你斥責半句!」
黎右志本來就不能坐,這一坐下,只覺得痛得全身都麻木了,忙翻身趴上床,痛的直吸氣,斥道,「雙蘭,你就不能小心點,真恨到弄死我嗎?」
仔細說起來,是這樣沒錯。
楚雲梨沒接話茬,「我得去分線了。」丟下一句話,她直接出門去了正房,順便還關上了門。
要是黎右志受傷了還得她來伺候,那豈不是自找罪受?
無論誰伺候,反正她是不管的。
當日夜里,興許是黎右志白日喝了太多茶水,叫喚了好幾次,都是黎母起來扶他去茅房的。
熬了一夜,黎母早上還得起來做飯,不過這兩日就憔悴了許多,午後就去找了媒人,直接說定,阮小蓮第二天進門。
納妾不如娶妻那麼重視,兩日就進門雖然有點急,但可以推說是知州大人的意思,畢竟,黎右志可是說了會盡快納她進門的。
阮小蓮進門,就是一個粉轎,至于擺兩桌……大概是黎母舍不得銀子,連鄰居都沒說,悄無聲息的就把人抬進門了。
家里也沒有多余的屋子,直接就陪著黎右志住進了書房。
大概是覺得委屈,夜里楚雲梨還听到她的哭聲。也听到了黎右志輕聲哄勸的聲音。
翌日早上起來,阮小蓮的眼楮都是腫的。
其實無論她來不來,對于楚雲梨來說都沒太大的影響,她說了要趕工,那無論白天黑夜,除了送飯,都不會有人來打擾。
若是以前,黎母興許還會嫌棄她一點事情不沾,但如今兒媳婦身懷有孕,加上還在繡花,不干活也應該。再說了,阮小蓮進門了,她能幫著干活。
阮小蓮進門的當晚,就開始伺候黎右志起居,翌日早上起來就得做飯。
午後的飯就是她送來的,楚雲梨打開門看到門口的人,恍然道,「你都進門了,是不是該給我敬個茶?」
阮小蓮的眼圈立即就紅了,眼淚汪汪的,「夫人,你們也沒說進門要干活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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