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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51、抵債的姑娘 七

丫鬟不停地掙扎, 死命揪住壯漢的手,但還是把那藥喝下去了大半。

藥灌完了, 壯漢收了手, 丫鬟狼狽地滑落在地,不停的摳自己的喉嚨,想要把藥吐出來。

陸豐渾身氣質冷如霜雪, 眼神冰涼,「誰讓你下的藥?」

丫鬟爬到他面前, 涕淚橫流的哀求, 「救救我……」

漸漸地, 她聲音越來越低, 趴在地上不動了。

旱子上前, 彎腰察看,「少爺, 沒氣了。」

一般下人是不會這麼說話的,那句話連起來就是「少爺沒氣了」。

楚雲梨忍不住笑了出來, 看著這叫旱子的壯漢一系列動作,不難看出, 他似乎是有些不正常的。

有點太老實了。

听到笑聲, 陸豐看她一眼,吩咐道,「把她拖下去,丟到二弟院子那邊。」

這樣的吩咐,那旱子也無異議, 拖著人飛快就出去了。

屋子里就剩下倆人了,陸豐面色肅然,「你到底是誰?」

楚雲梨︰「……」被懷疑了?這感覺挺新鮮的。

她也不惱,笑道,「我是你妻子啊!」

陸豐皺眉,「我不管你嫁給我有什麼目的?但我勸你一句,人生美好,千萬別自己找死。」

楚雲梨笑容更深,「方才那丫鬟說是去熱藥,但明明就是催你喝藥的意思。」偏偏面前這人對那丫鬟一點懷疑都沒有,差點兒就喝了,「怎麼我也算救了你一命吧?不說道謝,反倒開始威脅了。」

她的笑容燦爛,毫無陰霾,似乎嫁給自己這樣立刻就要死的人一點不傷心,還有些……得償所願的感覺,真是見了鬼了!

「天色不早,該吃飯了。」

兩人一起吃飯,說是新婚,但除了屋中紅綢之外,並不見一絲喜氣。前院的熱鬧似乎和這里無關。

剛吃完飯,有人闖進了門,正是一身喜服的陸塵,他滿臉怒氣,「大哥,那個丫鬟怎麼回事?」

看到陸塵身上的紅衣,陸豐只覺得刺眼,蹙眉道,「什麼丫鬟,我不知道。興許是旱子又做錯事了,我一會兒罰他。」

他一蹙眉,更顯虛弱。

陸塵啞然,忍不住道,「大哥,那憨子什麼事都做不好,你還老是留著。今日可是你大喜之日,那丫鬟也伺候了你十年,沒了命你也不問……這可是新婚,你不覺得晦氣嗎?」

「這算什麼晦氣?」陸豐一臉不以為然,「要是我死了,那才叫晦氣呢。」

陸塵忙道,「大哥,您別這麼說,雖然你身子不好,但有孫大夫在,肯定會長命百歲的。」又勸了幾句,陸豐都沉默不語,他才退了出去。

到了夜里,兩人躺在床上,楚雲梨道,「我能救你,但你得幫我保密。」

陸豐連翻身都不能,側頭看著她,雖然只認識半日,但他覺得和她同床共枕的感覺並不讓人討厭,「你為什麼要幫我?」

楚雲梨笑了,「夫妻一體,一榮俱榮。你好了我才能好。寡婦的名聲可不怎麼好听。」

听著「寡婦」二字,陸豐覺著無比刺耳,「你能救我?孫大夫都說我最多還能再活兩年……」

又是孫大夫,楚雲梨直接問,「那孫大夫是什麼人,你就這麼信他?」

丫鬟端來的藥,還不知道是誰配的呢。

毒分好幾種,最低等的喝下去,人會吐黑血,手指和眼角嘴角都會有青黑之色。如丫鬟這種人死後還看不出中毒的,算是高級的毒,現在的大夫都講究師承,一般大夫可配不出來。

陸豐顯然也想到了這些,默了下才道,「那是我娘幫我請的大夫。」

崔元兒記憶中的婆婆只有梅氏,陸豐的娘早就死許多年了。換句話說,孫大夫也陪了他許多年了。

有時候,親近的人背叛才愈發讓人傷心,丫鬟如是,孫大夫也如是。

楚雲梨拍拍他的肩,算是安慰,「辭了吧。有我在,你不會死的。」

陸豐身子虛弱,先天不足,還有毒素淤積,別的大夫興許束手無策,楚雲梨還是能救他的。

良久,才听到陸豐嗯了一聲。

听到這句,夜色中楚雲梨嘴角忍不住勾起,看得出這一次陸豐特別戒備生人,但他還願意信任她,她在他面前,終究是不同的。

翌日早上,外頭天蒙蒙亮,楚雲梨起身穿衣,被陸豐拉住,「這麼早,你做什麼?」

楚雲梨一本正經,「請安去。」

陸豐拉她上床,「不用去,我又去不了。」

他去不了,但楚雲梨身為新嫁娘還是得去的,「我很快就回來。」

陸豐想了想,「我陪你一起去。」

于是,兩人又如昨天送入洞房那般,浩浩蕩蕩地去了前院。

前院正房,主位上已經坐好了陸老爺和梅氏,邊上坐著陸塵,還有個十五六歲的姑娘。

看到兩人過來,屋子里的人都有些詫異,很快就收斂了。

給陸父敬茶倒是順利,但到了梅氏面前,陸豐就當沒她一般,直接掠過,到了陸塵面前,「你是我弟弟,便不用敬茶了。」

梅氏伸出的手頓住,臉上的淺笑立即就沒了,眼圈也紅了,看向陸父,「這麼多年,他還是沒有原諒我……」

陸豐語氣嘲諷,「要是我把你娘氣死了,你原諒一個給我看看?」

陸父皺眉,「好日子,別翻這些舊賬,你媳婦族譜還沒上呢。」

陸豐沒理會,拉著楚雲梨就要走。似乎對于他來說,只需要敬茶的只有他爹。

看到兩人相握的手,梅氏又委屈,「這些年來我把他當親生,婚事還是我幫他定的……」

陸豐有些不耐煩,「要不要我們仔細分辯一下這親事怎麼來的?」

聞言,梅氏有些慌亂 ,「你身子不好,趕緊回去歇著吧。」

陸父皺眉,「怎麼回事?」

陸豐來了興致,反倒不走了,在梅氏驚惶的目光中,揮手讓人把他放下,虛弱地笑了笑,「這個就要從二弟的舅舅身上說起了。」

梅氏更加慌亂,「不關他的事!」

陸豐不理會她,繼續道,「某日梅夫人听說了周家想要選婿的消息,只看聘禮的誠意,便去鋪子里拿了僅有的十兩銀子給梅良,讓他去喜婆家中請她去周家提親,結果走到半路的時候,看到一個貌美的小寡婦……把包袱放在了路旁,就去風流快活了,完了回來一看,包袱沒了!」

陸父眉心越皺越緊,他那小舅子不成器他知道,但在兒媳婦面前說這些,實在是不合適宜,「這和你的婚事有什麼關系?」

「當然有。」陸豐繼續道,「銀子被人撿走,二弟的婚事還沒定下。但鋪子里銀子已經虧空了,賬對不起來。又打听到撿銀子的崔家已經把銀子花完了拿不回來,梅夫人就想了個好主意!」

看著梅氏蒼白的面色,陸豐笑容愈深,「人家賠不出來銀子,于是,就有了我這門親事,十兩銀子給我聘了崔家女回來。」

也就是說,本來十兩銀子是想要提陸塵聘了周糖霜的。崔元兒會和陸豐成親,算是陰差陽錯,或者說將錯就錯。

「爹可能不知道,昨天我還沒來前院時,丫鬟送了一碗藥過來,本來我要喝,管家來說我新婚妻子非要跟我拜堂,那藥我便沒來得及喝。後來拜堂回去,丫鬟非要催促我喝,我察覺不對,直接把藥灌給她……然後,丫鬟死了!」

陸父面色肅然,「丫鬟給你下毒?」

陸豐點頭,「我妻子崔氏六歲失父,之後母親改嫁,有人說她八字太硬,會刑克親人。若是昨天她沒有執意要與我拜堂,我便會喝了那碗藥……」他抬眼掃視一圈屋子,「興許,今日這里已經置辦成了靈堂。而我妻子,會再多一樣克夫的名聲。」

陸父不在意沒發生的事,厲聲道,「是誰要對你動手?」

陸豐輕咳兩聲,愈發虛弱,「我不知道,丫鬟已經死了。」他看向急切想要說話的梅氏,「梅夫人也可以說我胡編亂造。」

梅氏本來很急切,聞言啞然。

可見,她本來要出口的話被陸豐猜中了。

陸父的面色不好,看著大兒子臉上的蒼白, 「你先回去,要是受不了,就讓孫大夫去給你看看。」

陸豐想起什麼,「我還有事情要與你商議,那位孫大夫,辭了吧。」

陸父一怔,「你懷疑孫大夫?」

「不是懷疑他。」陸豐看向與自己交握的楚雲梨,語氣低落,「我已經娶了妻,也知道時日無多,不想把時間浪費在治病上,就這樣吧。」一副心灰意冷的模樣。

楚雲梨握了握他的手,安慰道,「我會陪著你的。」

倆人回了院子沒多久 ,就听說梅氏被禁足思過,順便陸父還勒令她不許再和梅良來往。

還有,孫大夫不肯走,非要見陸豐一面。最後,陸豐還是沒見,直說了︰要是不走,就攆走!

可以說表明了他對孫大夫的態度。

楚雲梨身邊有銀針,是她前段時間去隔壁鎮上時特意找人做的。但是藥材沒有,打算翌日去縣城買回來。

外面陽光明媚,屋子里的床上,陸豐趴在床上,身上只著中衣,有些不自在,沒話找話,問,「你確定這麼長的針可以扎進肉里面?」

楚雲梨伸手拔出一根最長的,笑吟吟道,「能不能的,試試就知道了。」

陸豐默了默,把臉側到了最里面,努力不去想那根針。

半個時辰後,陸豐身上出了一身汗,指尖放出的血呈青黑色,一看就劇毒無比。

看著那血,陸豐莫名覺得,興許她真能治好自己。

翌日早上,天才蒙蒙亮,楚雲梨就獨自離開後門去了隔壁鎮上,那邊比較繁華,藥材也多。陸豐昨晚上還想要她帶上旱子來著,楚雲梨沒答應,她自己走,腳程快。

不過半日,她就已經拿著藥材回到了玉蘭鎮,路過點心鋪子,還去買了兩封點心。

結果,無意間看到了鋪子後面的周糖霜。

出嫁後的姑娘一般不太回娘家,楚雲梨買點心一是有點饞,二是為了回去的時候對外有個出門的理由。

誰知道就這麼巧?

周氏看到她,有些意外,上下打量她一番後,冷哼道,「果然是嫁得好,穿得起綢緞吃得起點心了。」

這算什麼話?

楚雲梨買點心的銀子可是她自己攢的,嫁妝的壓箱底就幾枚銅板,「你管我呢。」

現如今崔家管不了她,更何況應該崔家婦。

這時候日頭高,又是最炎熱的六月,鋪子里幾乎沒客人,周氏氣憤道,「你把我害得這麼慘,你就真那麼心安理得?」

楚雲梨一臉莫名,「我哪兒害你了?」要是扯上崔家,那誰害誰還不一定呢。

作者有話要說︰  下章十點。感謝在2020-02-27 13:05::51:43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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