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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24、表嫂(完)

當初楊氏摔倒, 那時候楚雲梨不願意再干活,家里家外都讓張燕雨來做, 但她初初上手, 哪兒都做不好,可讓楊氏生了不少氣。

後來張燕雨生孩子,她更是拖著腰疼伺候, 前前後後加起來,她疼了足足兩個月。

現在楚雲梨說, 她之所以會摔跤, 是被張燕雨害的?

想起這事, 楊氏的腰似乎又開始疼了。

張燕雨先是著急解釋, 明白了這些話的意思後, 滿眼不可置信。承認是不可能承認的,當即大叫, 「你污蔑我!」

那邊的楊氏霍然抬頭,惡狠狠瞪著張燕雨, 「好啊!我還說那廚房怎麼會那麼滑,現在想來, 明明就是有油, 你居然還想害我孫子,果然是個蛇蠍心腸!」說完,還是氣不過,上前揪住她頭發,就往她臉上招呼。

張燕雨如今差點被趕走, 哪里敢還手,只用一只手手擋。

胡氏一臉的幸災樂禍,還在邊上煽風點火,「做下這麼多錯事,居然還妄想留下。就是為了母親,這事兒我也不答應!」

楊氏百忙中听到這句,收回手,一把抱過張燕雨懷中的孩子,「你滾!我們莊家,沒有這樣惡毒的人!」

張燕雨本來要擋她的抓撓,只用了一只手抱孩子。還沒注意呢,手中已經落了空,頓時崩潰,「娘,把妮子還給我……我求求你……」

楊氏看了看懷中的妮子,有些嫌棄,「要麼你自己走,要麼帶著孩子一起走。你自己選吧!」

張燕雨要是願意走,也不會搞出這麼多事了。轉而撲到莊宇同腳邊,「宇同,你說會照顧我一輩子,你說考上舉人會納我為妾,怎麼能趕我走……是我錯了,你打我罵我都可以,我不能離開你……離開你我會死……」

莊宇同神情一片冷漠,不為所動。

張燕雨哀求半天,余光看到胡氏臉上的幸災樂禍,楊氏滿臉漠然,門口的楚雲梨一副事不關己的模樣,頓時悲從中來,悲傷到極致,她也發了狠,沖進了廚房拿了一把刀,對著自己的脖子 ,「我偏不走,我就是死,也要死在莊家!」

楊氏皺眉,「別要死要活的,這套沒用!」

意思很明白,根本不相信她會尋死。

張燕雨崩潰大哭,根本站不穩,無力地靠在門框上,看向莊宇同,「宇郎,當初你說的話,難道都不算數嗎?」

莊宇同負手,眉心微蹙,「是你起了不好的心思,當初要不是你想害了悅意,她也不會離開,我也不會落到如此境地。」

這是把李家與莊家之間的愁怨都怪到了她身上?張燕雨無言,半晌道,「我沒有倒什麼桐油,她都離開了,還跑回來說這種話故意挑撥。偏你們還真信了。」

「廚房門口肯定有桐油。」楊氏瞪著她,「我在這家中模了幾十年,閉著眼楮都能找到各個地方,偏偏就摔了一跤。你可別說那油不是你倒的,這個家中,宇同根本不進廚房,悅意天天都要做飯,且她進門三年任勞任怨,不可能會傷害我。除了你,家中不會有人做這種事。」

張燕雨低下頭,「我只是想要她摔一跤,根本不知道她有孕……」

莊宇同搖頭,一臉失望,「你滿嘴謊言,哪句是真,哪句是假,怕是你自己都分不清了。我很後悔當初與你有情,害了悅意,害了我與她之間的孩子,害了母親,也害了我自己。」

「你若真想尋死,我不攔你!」

張燕雨哪里是想死,如今她已經生下孩子,只等著莊宇同考上舉人就能做官夫人,最難的時候都過去了,現在……雖然也難,但她相信自己能熬過去!

楚雲梨站在門口看了半晌,搖搖頭,轉身出門。

莊宇同忙道,「悅意,我真知道錯了。看著孩子的份上,你能不能原諒我?」

他的意思是,如果原諒他,就不要接秀才過來。直接把那些學生給他教。

楚雲梨根本就不回頭。

莊宇同眼中閃過一股戾氣,張燕雨與他相處幾年,看得真真的,心下一動,提著刀就追了過去。

听到身後的腳步聲,楚雲梨回頭就看到張燕雨提著一把刀砍過來,她側身避開,腳下一踢,張燕雨趴到了地上,手中的刀飛出了門去。

而門外面,已經有鄰居听到莊家院子里的動靜,在外頭悄悄地听。此時也看到了張燕雨提刀追人的事。

楚雲梨看看門外的七八個婦人,滿意了,嘴上卻厲聲質問,「你還想殺了舉人的女兒。」

「我不是……」張燕雨想要解釋,她只是想要拿刀威脅她,然後讓她答應不要接秀才到這邊來,怎麼就成了她要殺人?

楚雲梨已經不再愛看她,轉而去看外頭的人,「勞煩大娘去幫我找一下鎮長,我要報案!」

張燕雨當即就被鎮長帶走,不過兩日,就送到了縣城大牢。如今李擎之剛考上舉人,整個縣城的官員從上到下都會給他幾分面子,又有那麼多婦人作證,所以,張燕雨殺人未遂,判監二十年!

因為此事,當年莊宇同和李悅意之間的二三事又被人拿出來議論。無論怎麼看,莊家都理虧。莊宇同背著妻子與人苟合,還把有孕的女人帶回去,讓妻子伺候的事不止在鎮上傳的沸沸揚揚,就是縣城那邊也許多人知道了。

莊宇同的名聲本來就響亮,因為他二十歲不到就得了秀才功名,縣城那邊也有所耳聞,知縣甚至因為此事專門嘉獎過他。但是如今,他背信棄義的的事情傳出,可以說 ,現在罵他的人比曾經追捧他的人多多了。

經過此事,莊宇同更加不可能收到學生了,于是盤算著帶著妻子去府城住,那里知道此事的人不多。去府城轄下的小鎮上,興許能收到學生。

胡氏當然願意,楊氏這個婆婆其實很不好伺候,尤其前面有一個賢惠的李悅意在,同樣都是秀才的女兒,對比之下,似乎她哪兒哪兒都不如原配。楊氏興許只是嫌棄她干活不好,但天長日久這麼念叨,莊宇同大半的時候都听在耳中。听得多了,似乎也覺得楊氏的話是對的,對她很是不利。

如今能夠離開,她當然想。

但楊氏又豈會願意離開兒子,再有,他們一家在鎮上名聲惡臭,就算是秀才,也沒有人願意與他們家來往,要是留她自己,日子會更加難過。于是,非要跟著一起。

李家還沒啟程呢,那邊的莊家已經賣了院子離開了,知道他們要走,楚雲梨趁夜出去了一趟。

翌日早上,莊家的馬車出了鎮子不遠後,看到了路旁的楚雲梨。

楚雲梨招招手,馬車停了下來,楊氏皺起眉,毫不掩飾臉上的厭惡,「你還來做什麼?」

楚雲梨淺笑,「到底是一家人,我來道個別。我想有些話,想要囑咐胡妹妹。」

胡氏驚訝,平心而論,她是不喜歡這個女人的,進門這麼久都被她壓得喘不過氣來,不過人家找了,她也不能怯場,當下跳下馬車,就听她又道,「我想看看妮子,她還沒生下來時,我還照顧了那麼久,順便道個別。」

胡氏轉身,抱了孩子,走到她面前,問,「什麼事,說吧。」

楚雲梨模了模妮子的頭,笑著遞上手中的食盒,「沒什麼,就是道個別。這是給你們備的干糧。」

她抬眼,看向馬車上探出頭的母子,笑道,「夫妻一場,此去興許這輩子都再見不到了,往後……一路珍重。」

胡氏伸手去接食盒,身後的馬車卻如發了瘋一般跑了出去,她一驚之下回頭,只看到了馬車的車尾轉過官道,不過兩息,除了遠去的馬蹄聲,就什麼也听不見了。

胡氏傻眼,「這馬病懨懨的,從未跑過這麼快,這是怎麼了?」

妮子也嚇著了,緊緊揪住她衣擺。

楚雲梨看著馬車跑過還未落下的灰塵,意味不明道,「興許是馬兒發瘋了吧。」

馬兒確實發瘋了,馬車夫一路扯,根本扯不住,眼看著越跑越快,挑了個路旁滿是草叢的地方跳下,還招手示意馬車中嚇得驚恐不已的母子兩人也跳。

可惜莊宇同讀書多年,膽子不夠大,楊氏也不敢,母子兩人都覺得馬兒跑夠了會慢慢停下來。瘋馬跑了十多里後,轉彎不及,落下了路旁的山澗。

莊宇同落下後,側首去看邊上的母親,只見她瞪著眼楮,嘴角流出的血沫越來越多。而他自己也覺得哪兒哪兒都疼,漸漸地恍惚起來,恍惚間,想起方才妻子的道別︰此去,興許我們一輩子也見不到了。

竟是一語成讖!

然後,他就什麼也不知道了。

莊秀才一家離開欄驢鎮時,出了鎮子外馬兒突然發瘋,好在當時莊夫人正和前莊夫人道別,更好的是還順手帶上了莊家唯一的血脈。論起來,還是前莊夫人還救下了莊家兩條性命!

要知道,瘋馬跑出去後,伺機跳了馬車的車夫都受了傷,養了三個月才好,至于莊家母子,不知是不敢跳還是沒找著機會跳,反正母子兩人都被瘋馬帶下了山澗,等兩個時辰後眾人找見時,半車廂都是鮮血,兩人早已經沒了性命。

值得一提的是,母子兩人都大睜著雙眼,死不瞑目!

得知母子兩人死了的時候,楚雲梨想起的卻是李悅意記憶中她病重之後的情形,李擎之找人幫她配藥,楊氏卻暗中把藥給倒了,根本不給她喝,病到後來,李悅意是說話都沒有力氣,楊氏見狀,與張燕雨兩人愈發欺負她,不給飯吃都是常有的事!因為那時候,張燕雨再次孕了,都想要弄死她騰位置。

與其說病死,不如說她最後是餓死的。而張燕雨的那番話,那些骯髒齷齪的真相,是壓倒她的最後一根稻草。

胡氏辦完了喪事之後,把妮子托付給了一戶村里沒有孩子的人家,自己回了縣城,一年後,改嫁了。

楚雲梨一家離開鎮上的那日,鎮長特意找了人專門檢查過馬車,就是到了現在,所有人都想不通為何莊家的馬兒會突然發瘋。

三年後,李擎之考中了進士,之後入了翰林院,三年後外放,做了個小縣城的知縣。倒是他的孫子,連中三元,得皇上中用,一路做到了宰輔,後來更是做了帝師。

李宰輔一輩子最尊敬的人除了祖父李擎之外就是他的母親。而他的母親說起來也是個傳奇的人物,據說她早年遇人不淑,還和離過。但繡藝精湛,據傳她出手的繡品都是精品,一幅價值千金,一輩子所繡全部捐給了窮人,老年的時候還開辦了繡堂,招收有天賦的女弟子,足有上百人,大半都是窮人家出身的姑娘,由她親自傳授繡藝,她死後百多年,都還有她的傳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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