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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五章

韓皎身為臣子, 想面見後宮女眷很困難。

謝奪讓人去請皇後娘娘親自來一趟東宮, 就當是來兒子這里串門, 捎帶見一見兒子的玩伴。

比起謝奪見韓太太的淡定自若,韓皎見皇後可就緊張多了。

見面之前,一直在問︰皇後喜歡活潑些的還是穩重些的性子。

問得謝奪樂不可支, 逗他說要不要先梳個妝?

韓皎就不理他了,正襟危坐保持冷靜。

不久後,皇後的步輦就到了院外,韓皎隨謝奪一起出門迎接。

韓皎想象中的皇後, 是那種權欲心很強的美人,但見面之後,皇後主動讓謝奪引見,一瞧見韓皎, 便驚異地感嘆他的年少有為,態度十分和藹慈愛。

韓皎面上溫和平靜, 心里卻有些驚訝。

他本以為皇後會是個容貌秀致的絕色美人,卻沒想到,她長相是帶點英氣類型,輪廓深邃鼻梁高挺,那雙漆亮的眼瞳, 看人時神采奕奕, 這讓韓皎一下子想到了燕王和端王看人時的目光。

入殿後,皇後熱情地與他寒暄一番,而後才提起端王的事。

她急著見韓皎, 果然是為了謝修。

她想知道韓皎是如何讓謝修對老六放下戒心,這法子能不能用在她身上。

韓皎委婉告訴她︰端王對她的抵觸與恐懼,比對燕王嚴重許多,而且是從四歲開始的。

坦白的說,韓皎沒有把握能讓謝修接受皇後這個生母,能讓謝修把皇後當成沒有威脅的尋常人都很困難。

謝修年幼時,乳母被驅逐出宮過,這件事宮里很少有人知道,韓皎是從原著中得知的,所以皇後並不知道他了解內情,提起老七時,她話里話外都在責怪老七這孩子生來性情古怪。

韓皎當然不敢揭穿舊事,只反復表明自己會盡力讓端王對娘娘放下戒心。

皇後看著他的目光充滿期待。

端王如今已經沒了利用價值,皇後還這麼真心實意地期待兒子的原諒,倒並不像原著中那般絕情。

第一次見面,在皇後的再三囑托中結束了。

恭送走皇後,謝奪問韓皎對未來婆婆滿不滿意。

韓皎轉頭驚訝道︰「你娘跟你六哥長得好像啊!」

這句感慨,讓謝奪面上的慵懶笑意瞬間凝結成冰。

只片刻的沉默,謝奪的神色很快緩和下來,輕笑一聲,隨意道︰「大家都這麼說,六哥小時候長得更像母後,如今已經變了許多。」

「我長得也像我娘多一點,要是眼楮跟我爹一樣是那種薄薄的單眼皮,看起來就威嚴多了,旁人總說我這雙眼楮看起來惹人憐,我看是惹人欺負還差不多,大家都覺得我好欺負!」韓皎一臉嫉妒得看向**oss︰「殿下這張臉究竟是怎麼長的?」

謝奪目光一沉,挑眼盯著他。

韓皎沒察覺他的警惕,自顧自抱怨道︰「我還沒見過你這種特別好看還讓人感覺不好惹的長相,專挑你爹娘的優勢長了吧?」

謝奪無甚情緒地哼笑一聲,沒有接茬,說要去西苑批折子,韓皎只好也起身離開。

沒想到,這日一別,謝奪整整五日,沒有回府過夜。

韓皎兩次去西苑詢問謝奪在忙什麼,得到的回答都毫無說服力。

這突如其來的疏離,讓韓皎猝不及防。

他以為美好的一切才剛剛開始,而他愛得無法自拔的這個男人,突然不再迷戀他了。

韓皎的自尊心,從來都是他最堅硬的鎧甲,可這次失效了。

他一次次對自己保證︰今晚他不來,明天就主動離開。

而後明天復明天,一直拖到第八天半夜。

韓皎是被吻醒的。

屋里沒點燈,身上的男人正急切的索取,卻絲毫沒讓韓皎感到慌張。

因為他熟悉謝奪撫模他的動作位置與力道。

他醒來的一瞬間,就知道身上的人是誰了。

韓皎在黑暗中睜著雙眼,面無表情地任由他索取。

謝奪好急,喘息都在顫抖,像是餓了半個月的野獸,卻又小心得很,似乎並不想驚醒韓皎。

他的急切與小心,讓韓皎冰凍幾日的心開始融化了,又不爭氣地暗暗給謝奪找借口。

畢竟燕王還在羅州打仗,軍情緊急不能耽擱,謝奪離不得宮,也正常。

這麼想著,韓皎緩緩抬手,摟住謝奪,開始回應他的吻。

這舉動卻讓謝奪一驚,突然停下了所有親昵的動作。

「我以為你不會回來了。」韓皎啞聲開口。

謝奪怔愣須臾,把頭埋進他懷里,悶聲開口︰「太想你。」

「我有話想跟殿下談一談。」

「天晚了,改日再談。」

「我不知道殿下哪日才會在來見我。」

沉默一陣。

「我時時刻刻都想見你。」

韓皎苦笑一聲︰「殿下只有在我面前的時候如此情深。」

還是沒有回應,沒有解釋,沒有安慰。

「不要抱我了!」韓皎用力推開懷里的人。

謝奪卻狠狠壓下去,不讓他掙月兌。

「我怕嚇到你。」他氣若游絲地開口︰「韓皎,我快瘋了,越心愛的人越讓我害怕,可我還是想要抱著你。」

韓皎冷靜下來,想了想,沒明白他的意思︰「你在怕什麼?」

沒有回答。

「謝奪!」韓皎低頭捧起他的臉,黑暗中無法看清他神色,「你究竟在怕什麼?你是大楚戰神,這天底下沒有能讓你害怕的事!」

「怕你也不要我。」

「現在是你不要我!」韓皎再次用力推他︰「讓我起來點燈,我們好好談一談。」

「不要。」謝奪嗓音十分堅決。

「為什麼?多日未見,你沒有話想對我說嗎?」

「就這麼談。」

韓皎愣了會兒才明白過來,謝奪是不要他點燈。

這可真是奇了,謝奪從前睡覺都不肯熄燈,非要時時刻刻能清楚看見他,今日猴急成這樣,反而不想點燈看他一眼,難不成真是看膩了他?

「那你去旁邊躺好了。」他還是忍不住遷就謝奪的任性。

謝奪又狠狠摟緊他片刻,而後戀戀不舍地松手,翻身躺在他身旁。

韓皎的目光逐漸適應了黑暗,轉頭時,隱約看清謝奪的輪廓。

謝奪淺淡的瞳色里有清亮的月光,仿佛有藏不住的迷茫借著月色的掩護在眸中流轉,把韓皎多日積攢的委屈全都沖散了,徒留下心軟。

究竟是什麼事,讓這個不可一世的臭弟弟終日惶惶不安?

眼前的謝奪似乎用一座看不見的圍牆把自己孤立其中,韓皎拼命靠近,越用力,就越發現那座牆的堅不可摧。

謝奪終究沒告訴他這些天來在忙些什麼,韓皎卻並不生氣。

直覺告訴他,謝奪並沒有變心,一切反常舉止一定有什麼很可怕的原因,他絕不會在謝奪最脆弱的時候輕言放棄。

「我不會逼你,也不會生你的氣。」韓皎抬手撫模謝奪的側臉︰「我就在這里等著你,直到你願意相信我對你的心意,願意讓我分擔你的恐懼。」

謝奪眼里的迷茫似乎變淡了,伸手將他撈入懷中,安心地閉上眼。

可韓皎一早醒來,他已經離開了。

就好像畏光似的,從前太陽似的少年,如今陰郁地游走在黑暗里,這讓韓皎心疼大過失望。

一整日,一直想起黑夜里謝奪那雙淺淡的眼瞳。

韓皎才知道,那雙邪氣凌厲的瑞鳳眼,原來可以那樣憂郁無措,那麼讓人心疼。

從前端王病癥發作時,都從沒露出過那樣叫人心疼的神色。

謝修的眼楮永遠是漆亮有神的,跟燕王一樣,痛苦只會讓他們的目光更加充滿凝聚力,卻不會像謝奪……

韓皎腦中忽然閃過一個陌生的念頭。

他發現燕王和端王長得跟皇後很像。

端王的五官看著略顯稚女敕,燕王尤其肖似皇後,連下巴上那道美人溝,都跟皇後如出一轍。

相較而言,謝奪似乎完全繼承了皇上的長相。

可這麼一想,又有些奇怪,此前沒見過皇後時,韓皎懷疑謝奪長得像皇後,因為謝奪的五官太精致,與皇帝的硬朗長相差異很大。

本以為皇後是特別秀氣的長相,沒想到……

越想越是古怪,韓皎開始仔細回憶皇帝的相貌。

他距離皇帝最近的一次,是被抓到代寫策論那一回,就在上書房,皇帝讓他抬頭目視自己。

因為恐懼與絕望,當時的畫面,韓皎永遠無法忘記,皇帝那張威嚴的面容,還歷歷在目。

他在回憶里仔細觀察皇帝的臉容。

不可否認,謝奪的輪廓與皇帝很相似,只是比例和五官更精致,可是……

可是那雙漆黑的龍目。

韓皎漸漸睜大眼,呆愣愣地回憶皇帝威嚴的目光。

為什麼謝奪的瞳色如此淺淡?

不像皇帝,更不像皇後。

高中生物課殘留下來的記憶,讓韓皎覺得這很不正常。

不正常到他都不敢往深處想。

謝奪的異常,似乎是從皇帝重病後開始的。

為什麼皇帝的病情,讓他如此嚴重地缺乏安全感?

就好像一夜間,他的母親、兄弟,全都無法給他歸屬感,而謝奪此前從未對皇帝表現出如此單一的強烈依賴。

韓皎還記得這位咸魚皇子當初如何期待六哥登上皇位,好讓他拋開策論,安心踢球。

為什麼在皇帝重病後,謝奪卻急不可耐地開始剪除燕王在朝中的勢力?

為什麼原著中的謝奪和韓皎家的謝奪,都在皇帝重病後,忽然對皇位產生玉望,並開始急不可耐地針對燕王黨?

皇帝重病後,只肯見謝奪。

他會對謝奪說些什麼?

韓皎背脊陣陣發涼。

什麼事,能讓謝奪一夜間恐懼並懷疑所有最親的人?

恐懼到甘心放棄自由,把至高無上的皇權緊緊攥在手中。

可即便權力在握,他還是顯得無比茫然絕望。

謝奪這些時日說過的奇怪話語,陡然在韓皎腦中串聯起來——

「我從前不在乎這些,是因為我自幼擁有這一切,這一切組成了皇九子謝奪,如果失去這些,我究竟是誰?」

「我這樣沉迷玩樂一無是處的人,憑什麼守住旁人對我的感情?」

「你呢韓皎?如果我誰也不是,你還會有一點喜歡我麼?」

「韓皎,我快瘋了,越心愛的人越讓我害怕,可我還是想要抱著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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