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通松了口氣, 畢竟韓皎也被牽扯入案了, 不管幕後想害他的人是誰, 都得顧忌韓皎的靠山,也就是當今的太子爺。
事實也證明了他的猜想。
韓皎入獄半日之後,刑部待審牢房的伙食條件, 一下子提升了好幾倍,連獄卒的態度也變得跟店小二似的。
劉通猜想太子一定已經得知了韓皎的困境,便忍不住試探韓皎︰「太子一定會查明真相,還小白賢弟清白, 只要不牽累賢弟,愚兄便死而無憾了。」
韓皎明白他的擔憂,當即勸慰道︰「先生放心,殿下若是知情, 斷不會袖手任由先生與我遭受污蔑!」
劉通聞言安了心。
韓皎心里卻有些沒底。
謝奪若是近期已經暗中派人盯梢劉通,那必然知道他與劉通這幾日的來往。
韓皎近日來為了劉通的事情, 四處打點。
好在入獄之前,韓皎已經找到門路,把劉通的辭呈送上去了。
**oss得知劉通主動要求退出戰局,敵意應該會消退,自然也不會追究韓皎密會端王黨的舊賬。
然而第二日清早, 除了韓皎與劉通以外的涉案人員, 全部被釋放出獄了,說是他們的嫌疑已經洗清。
劉通徹底傻眼了,甚至傻乎乎地問韓皎︰「他們會不會是把無罪名單弄反了?」
韓皎一派淡定地勸慰︰「先生稍安勿躁, 或許上面是想徹底還你我一個清白,要多一些時間詳加查證。」
這「上面」指的自然是太子爺,劉通又安下心來,甚至幻想太子爺因為自己含冤入獄,雷霆震怒,下令尋出幕後元凶,這才沒有隨便把他給放了。
兩日過去,沒有任何消息。
劉通詢問獄卒自己的家人是否曾來探望,獄卒老實巴交地告訴他︰「上頭人不允許您和韓大人的家屬探視。」
這話驚得劉通呆愣半晌,頓時壓不住怒火,呵斥道︰這位‘上頭人’是誰?是你們獄長,還是刑部哪位大人?我罪名未定,憑什麼不讓家人探望?拿紙筆來!我要向太子殿下鳴冤!」
獄卒看他的眼神像在看瘋子,平靜地回了句︰「正是太子殿下命刑部嚴查此案,上頭才不敢讓您跟外人通風。劉大人,小的也是奉命行事,您就安心等著上頭還您清白吧。」
這悠哉悠哉地一句話,卻如同巨石一般,瞬間壓垮了劉通,也驚住了一旁圍觀的韓皎。
獄卒走後,劉通癱坐在地,韓皎呆立一旁,許久無人開口。
「太子為何如此待我二人?」劉通像被抽去了靈魂,幽幽抬頭看向一旁的韓皎︰「小白賢弟……你……你不會是擅自揣摩主子心思,惹怒了太子殿下吧?」
韓皎還沒從震驚中緩過神,一時想不出理由解釋。
先前,他怕是想得太過樂觀了。
那封辭呈到了謝奪面前,會不會適得其反?
韓皎密會劉通,隨後劉通就遞交辭呈。
細細一琢磨,簡直像是他猜透了謝奪下一步要除掉的燕王黨是劉通,所以提前通風報信,勸劉通辭官避難。
思及此,韓皎也有些惶恐。
他一直認為謝奪不會懷疑自己,可謝奪這些時日的反常,韓皎還沒有適應,他不該以謝奪從前的思路,去揣測**發展。
以謝奪目前毫無安全感的古怪狀態,韓皎搭救劉通的秘密舉動,簡直像是潛伏在謝奪身邊的燕王府奸細。
完了。
一開始站錯隊,就很難擺月兌嫌疑。
可韓皎萬沒想到,謝奪當上太子後,會變得如此多疑。
「小白賢弟?」劉通見他遲遲不語,更加擔心了︰「太子殿下會不會是因為你我的密謀,心生不悅,想讓你我在牢獄中悔過自省?」
這話韓皎听得很不是滋味,他和謝奪已經是戀人關系了,上回見面時,謝奪還對他甜言蜜語你儂我儂,總不至于如此絕情吧?
虧他還指望能跟臭弟弟一生一世一雙人,這小子竟然翻臉就能把他跟劉通一起辦了!
氣死了氣死了氣死了!
到底還是男主燕王靠得住,畢竟韓皎和劉通都是燕王最珍視的謀士,燕王此刻一定正在設法把他們撈出去。
這日傍晚,燕王就用實際行動,證實了自己的靠譜——
獄卒送來幾套干淨的被褥,說是燕王府的人要求轉交給韓皎二人。
劉通感動得涕淚橫流,立即把寄托在太子身上的希望,轉移回燕王身上,再三懇請獄卒替他給燕王傳句感謝的話,卻被拒絕了。
韓皎上前安慰道︰「燕王殿下心中有數,先生安心等待即可。」
劉通點點頭,抱著棉被去角落枯坐。
韓皎去自己的床鋪坐下了,盡量讓心情平復下來,重新審視目前發生的所有事。
很顯然,一切禍端,都起于謝奪性情突然反常。
毫無征兆,毫無邏輯可循。
這究竟是為什麼?
難道反派黑化是原著的詛咒嗎?
如果說每個人的命運都不可逆轉,韓皎為什麼能順利救下謝修?
想到謝修的性情被他變回兒時的模樣,韓皎重拾信心。
如果他能治愈謝修,又有什麼理由治不好謝奪?
這麼一想,韓皎忽然察覺到不對勁——
謝修性格巨變,是因為遭受了巨大心理創傷,那麼謝奪呢?
臭弟弟那樣一個自傲不羈的人,為何無緣無故變得如此缺乏安全感?
沒有給韓皎太多思考的機會,這日半夜,韓皎突然被吱呀作響地門軸轉動聲吵醒了。
幾乎是一瞬間,他就分辨出來人的腳步聲,心口頓時一陣猛跳,說不清是激動還是緊張。
**oss來了!
韓皎立即閉上眼楮,繼續裝睡,因為不確定謝奪此刻是不是帶著怒火來跟他分手,韓皎不敢面對。
腳步聲在他床鋪旁停下來。
韓皎感覺到了燈火的光亮,更不敢眯眼偷看。
他被來人頎長的身影籠罩著,遲遲沒听見響動。
在逐漸加劇的心跳聲中,韓皎感覺自己抓緊的被子,被一只手略微往上提了提,裹住了他的肩膀。
這突如其來的溫柔,驚得韓皎眼睫微顫。
「醒了?」
謝奪的嗓音讓韓皎微微一震,想要回應,又不想承認自己裝睡,只能無措地僵在那里,繼續裝死。
「不想見我?」
韓皎立馬做出剛睡醒地樣子,眯開眼縫,惺忪地看向立在床邊的人,故作驚訝道︰「殿下?你怎了來了?」
這一見之下,韓皎心頭一顫,謝奪竟然臉色如此蒼白,薄唇都有些干裂了,像是許久沒喝過水。
謝奪神色麻木地低頭看著他︰「失望麼?來的是我。」
韓皎立即坐起身,反問道︰「失望什麼?」
謝奪苦笑一聲,低聲開口︰「听說你在等我哥來救你。」
「誰說的!」韓皎矢口否認︰「我又沒犯法,何必等旁人來救?只是被困在這里,見不著你,才讓我憋得慌。」
謝奪抿嘴笑起來,神情卻更像是悲傷,他抬手捧起韓皎的臉,啞聲開口︰「再多說兩句哄哄我。」
「什麼叫哄你?這可是我的真心話!」
謝奪點點頭︰「好,那我問你,韓小白,你願意跟我走,還是留在這里等六哥。別急著回答,仔細想清楚,我不會給你第二次選擇機會。」
韓皎仰頭看著他,呆愣須臾,立即轉身用腳尖尋找鞋子,急不可耐地回答︰「我跟你走。」
他還沒來得及穿上鞋子,謝奪忽然彎身將他橫抱而起,轉身朝牢門走去。
踏出牢門前一刻,謝奪停下腳步,嗓音威嚴地朗聲開口︰「劉通,你的辭呈我準了,送你回鄉的車馬行李都在衙門外等候,隨你妻兒即刻啟程,」
正在另一處角落裝睡的劉通慌忙起身下床,躬身領命。
直到太子挺拔的身形消失在黑暗之中,劉通才抬起滿臉驚愕地面容。
他不是在做夢吧?
太子爺親自來牢里,把韓皎給抱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