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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臣以為, 這套器具, 應當送給民間獵戶們仿制。」韓皎安慰道︰「如果做大一些, 不只是飛鳥,即使是小型獵物,也可以用它捕捉, 甚至活捉,去集市交易,也不用擔心不新鮮,殿下可幫了獵戶們大忙了。」

謝修失落的目光復亮起來。

韓皎的情緒完全被這小子牽動著, 看他一臉陽光明媚搖小尾巴的樣子,有種說不出的安逸幸福感,笑著問︰「怎麼樣?殿下,治療之前, 您要不要給我講講昨晚有沒有夢見什麼古怪的事情。」

謝修回答︰「不知道。」

「不知道?」

謝修點點頭︰「我記得前日的夢,幾天前的也記得, 但是昨晚,沒有。」

韓皎想了想︰「是不是因為昨晚睡得特別香?」

謝修點點頭︰「我今晚一定努力做夢。」

韓皎笑了,安慰道︰「不用,殿下順其自然就好,沒有特別的夢也好, 說明您恢復得比臣預想中更快。」

謝修嘴角揚起來, 開始一下下點頭,身體也跟不倒翁似的微微搖擺。

「開心,是嗎?」韓皎被他表達快樂的方式逗樂了, 上前一步跟他面對面,輕輕哼起從前愛听的一首歡快的歌曲,身體隨著歌曲旋律有節奏的擺動,並邀請謝修︰「殿下,可否跟著臣一起這樣搖擺身體。」

阿斯伯格綜合癥患者有很多喜歡用這種方式紓解壓力。

作為皇子,謝修小時候可能被禁止做這種大幅度的「抽風」動作,所以只能隱忍地搖晃,看起來就像不倒翁似的。

韓皎知道自己的舞技很糟糕,但如此簡單的擺動,不至于不堪入目吧?沒想到謝修受了驚嚇似的,別過頭不肯看他。

「殿下?」韓皎也是要點臉的,趕忙停下動作笑道︰「臣跳得不好,您給臣示範一個?」

謝修看著院外的天際︰「我不能這麼跳。」

韓皎挑眉︰「為什麼?」

謝修表情神秘地回答︰「你會笑我。」

「不會。」韓皎忍著笑抬手對天發誓︰「臣笑殿下一聲,就倒霉一年!」

謝修緊張地把目光移回韓皎身上,小聲問︰「一定要跳嗎?」

「跳吧殿下,跳起來特別開心!」韓皎鼓勵。

謝修低下頭,笨拙地活動了一下手腳,抬頭看向韓皎,鄭重道︰「你忍不住的話,可以笑,不用倒霉一年。」

他還當真了。

韓皎果真張嘴笑起來,笑著笑著又莫名感動︰「謝殿下恩準。」

緊接著,韓皎就當場欣賞到了端王殿下極為不協調的舞姿,有時候還會同手同腳。

韓皎就跟著他地節奏哼小曲,自己也無所顧忌地跳起最難看的舞來。

「哈哈哈!殿下,能否把手給臣?」

謝修遲鈍地看看他,不知該伸哪只手。

韓皎干脆主動彎身拉起他的手,舉高,從他臂下繞個圈,笑道︰「像這樣,殿下也試一試。」

謝修躍躍欲試地舉起手,可不知道該往哪里轉,手臂就有點僵直,猛地一抬胳膊,把韓皎拉到面前,自己傻乎乎的轉身,轉到一半卡住了。

韓皎笑的不行,只能踮起腳給他爭取空間,跟著他轉了半圈,剛好面朝不遠處的池塘。

韓皎的笑容瞬間僵住了,謝修卻還在往他胳膊下鑽。

回過神,面對站在池塘邊安靜注視自己的人,韓皎恭敬行禮︰「卑職參見李閣老。」

謝修正玩得不亦樂乎,聞言茫然四顧,終于看見了李閣老,笑著喊了聲「先生來了」。

李閣老微笑一點頭,示意他們繼續玩。

韓皎哪里還敢發瘋,趕忙小聲讓謝修回屋歇會兒。

回到堂屋落坐,李閣老抱歉地笑道︰「老夫來的不是時候,攪了你們的興致。」

韓皎簡直想找個地縫鑽,剛剛就是想讓謝修好好發泄一下,也不知道李閣老悄沒聲的看了多久。

「閣老見笑了,剛殿下玩得開心,卑職有失禮數了。」韓皎主動認錯。

「不失禮。」謝修雙眸光澤熠熠︰「我喜歡這樣。」

李閣老點頭道︰「老夫初次見你就曾說過,端王殿下與眾皇子不同,你不必拘于禮數,難得見殿下如此暢懷,還望韓大人常來探望。」

韓皎頷首感謝閣老寬仁。

「老夫今日緊急拜訪,是因為有要事與殿下相商。」

韓皎立即識趣地起身,剛欲告辭,卻見李閣老抬手示意他坐下。

「不是秘事,韓大人既然來了,不如一起為殿下參謀。」

韓皎只好坐下來等李閣老詳述。

李閣老言簡意賅,幾句話說完,韓皎驚得臉都白了。

「這是徐閣老的意思嗎?」韓皎滿臉驚愕︰「朝廷從未與羅州土人部落作過戰,即使準備再充沛,也會有無法預料的狀況,怎能讓皇子親自參戰?」

李閣老溫聲道︰「是燕王殿下私下去西苑主動請戰,具體是出自誰的意願,老夫無從判斷。」

韓皎趕忙恢復鎮定,不想讓李閣老看出自己對燕王的關切程度。

「六哥要出京打仗了?」謝修訥訥看向李閣老。

李閣老神色一驚,轉頭看向端王,低聲問︰「殿下說什麼?」

謝修淡定地重復了那個稱呼︰「六哥要出京打仗了?」

即使見過再大的風浪,也無法讓李閣老按捺眼中的驚駭,他無聲地轉頭看向韓皎,似乎意識到了什麼。

對于韓皎的假意投靠,李閣老一直故意縱容,為的是讓韓皎假戲真做,心甘情願放棄燕王,投奔自己。

此刻,謝修從容不迫的提及燕王,甚至稱其「六哥」,是李閣老萬萬沒想到的。

一直以來謝修都無法提及燕王兩個字,七年了,連李閣老也沒能探查出謝修的恐懼究竟從何而來,只知道對于燕王的恐懼是謝修絕對的禁區,無人能夠踏入半步。

韓皎卻只花了兩個半月,直接消弭了這種恐懼。

失去了「恐懼」這座堅固的屏障,謝修很可能會跟燕王恢復來往,也就意味著……

局勢要失控了。

李閣老從未擔心過這種釜底抽薪的伎倆,因為他從沒想過有人能改變謝修。

這是第一次,他輕敵了。

韓皎听見謝修喊「六哥」的時候,心口也是一咯 。

但他很快又放松下來。

因為事情已經成功八成,李閣老現在察覺,也已經晚了。

他覺得李閣老不可能因此伺機報復,因為韓皎只是個無足輕重的小人物,卻深受九皇子寵幸。

李閣老應該清楚九皇子看似咸魚,實際敏銳的政治實力,事已至此,他不可能為了泄憤,去招惹謝奪的寵臣。

很快,李閣老眼中的銳利便平復了,依舊慈和地繼續討論原來的話題︰「依老夫看來,參戰應當是燕王自己的想法,而此戰任命調度的大權都在元翁手里,他老人家便順水推舟,沒有阻攔。」

韓皎是真的佩服李閣老這承受能力,要是他養了七年的靠山忽然崩塌了,現在恐怕已經沒有思考能力了。

「可以不打仗嗎?」謝修忽然開口。

李閣老望向小皇子,嘆息道︰「如今不是朝廷要打他們,是他們要打朝廷,氣焰燒了數百年,朝廷並非宣戰,而是接戰,此戰避無可避。」

韓皎恭敬詢問︰「閣老,皇上已經應允了嗎?」

李閣老嘆息道︰「聖諭尚未下達,但老夫有所耳聞,陛下對于燕王的勇氣十分欣慰。羅州土司縷縷冒犯天威,燕王殿下是代天子出征,這是莫大的榮耀。」

「我可以幫六哥做些什麼?」謝修訥訥看著李閣老。

李閣老微微笑了笑︰「老夫來此,正是想向殿下請示︰以殿下的名義上一道折子,鼓舞士氣。」

謝修疑惑道︰「寫那些有什麼用?」

此言一出,李閣老和韓皎面上都有些尷尬。

這種形式主義,當然就是意思一下,燕王都主動請戰了,端王這邊總不能一點表示都沒有。

但這話沒法跟謝修直說,韓皎替李閣老解圍,說寫這份折子會讓燕王得到鼓勵,謝修這才答應了,當然還是由李閣老捉刀代筆。

交談不久,天色暗了,李閣老起身告退,韓皎也不能繼續坐著,也跟著起身告別了,治療只能下次再來。

走到王府門外,韓皎又對李閣老行禮告別,恭送李閣老上轎。

「韓大人真乃當世之鬼才。」李閣老低聲嘆道。

韓皎一愣,知道這不是稱贊,便沒有回應,仍舊頷首恭送。

「只可惜,初入廟堂,火候還差著點。」

韓皎一抬眼,試圖從老狐狸的臉色上分辨他這話是真心提醒,還是危言聳听。

「還請閣老指點。」

「你若是誠心發問,老夫就最後提醒你一句,」李閣老負手側頭,一雙鷹目銳利地看向韓皎,沉聲道︰「儲君確立之前,決不能攛掇端王與燕王聯手,老夫言盡于此,韓大人務必仔細掂量。」

作者有話要說︰  棉花精下班後跟七皇子夜店跳舞被李老師當面抓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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